第三十四章 黄大仙风波
最近,大批的外来人员涌入我们派出所管辖的林场安营扎寨,从事珍贵药材及山野菜的采集活动。鉴于此,为防止不法人员混迹其中,余所长便派杨瑞、奇峰我们几名民警到该林场摸摸情况,并利用办暂住证的机会,对这些外来人员逐一进行上网比对,结果足用了7天的时间才登记造册完毕。
这天一大早,杨瑞、奇峰我们几个挤进林场那辆用于运输木材的老掉牙的东风汽车,在颠簸了3个多小时后,总算平安无事地回到了所里。正当我们几个在值班室里洗脸的工夫(山里全是土道,一走汽车,卷起的沙土简直能把人埋了),刚刚下片儿回来的大刚就一头扎了进来。一进门,大刚便一脸幸灾乐祸的坏笑:“嘿,哥几个,你们离开这几天可亏大了,一出好戏,你们楞没赶上。”大刚洋洋得意的乜斜着我们,“前天,就前天,咱所破了起诈骗案。”
一听有案件,我们几个赶紧围住大刚,并摆出要胳肢他的架势:“说,到底咋回事?要不哥儿几个可大刑伺候啦!”
一见我们要动硬的,大刚赶紧讨饶:“别、别,我招,我全招。”据大刚讲,前天,四名安徽省涡阳县的男女窜至林场,并假借收购旧版人民币、粮票的名义,分头到林场居民家中伺机行骗。当他们来到鳏居的耿大爷家中后,见家中只有老人一人,遂煞有介事地声称老人家中将有灾祸发生,并会连累亲戚子女。见老人半信半疑,他们当中的一人便让老人拿出一个火柴盒,然后偷偷地将做了手脚的另一个火柴盒扔入水盆中。很快,火柴盒上显示出一只虎头。指着虎头,他们即故作神秘的称老人命犯白虎星,只有把家中全部现金拿出来让他们做法才能消灾免祸。吓的够戗的老人一听这话,忙不迭地将家中仅有的6500元钱拿给了他们。随后,他们用老人家里的衣服将钱包好,并装腔作势的念念有词,以吸引老人的注意力,乘机将钱暗中调了包。得手后,这几个人又将包“钱”的衣服放入老人家的衣柜中,并一再叮嘱七天后才能取出,否则还会招惹祸端。而后,几个人匆匆打了一辆夏利车逃离林场。
且说这几个人走后不久,老人越琢磨越觉得的不对,慌忙打开衣服查看,这才知道上了当,随即向我们派出所报了案。接到报案,余所长一面带领大刚驾车追赶几名不法人员,一面向局里通报情况,请求设卡堵截。好在老人报案及时,加之林场的道路实在不咋地,几名不法人员乘坐的出租车开的不快,所以就在他们即将驶入市区时,被早已等候在此的刑警们一网打尽。
大刚正讲的兴起,忽见林场居民林小宇气喘吁吁的跑进值班室:“不……不好了,王树林他媳妇儿中、中邪了。”乍一听,我们几个一愣:“你说啥?中邪?中啥邪?”因林小宇平时就略有口吃,眼下一急,更是说不出囫囵话,索性拽着我们几个就往王树林家跑。等到了王树林家的门口,我们一看:好嘛,里三层外三层围的全是人。有眼尖的,瞧见我们来了,赶忙吆喝围观的人给我们让道。进了王树林的家,就见王树林的媳妇儿正披头散发的趴在火炕上大呼小叫,嘴里边不停的嚷嚷着“哎呀,咬死我了”、“妈呀,着火啦,我活不成了”之类的话,间或还欲挣扎起身往门外冲。旁边四、五个上岁数的老太太一边费力地摁着她,一边絮絮叨叨的劝着。
“哎,咋回事,这是?”一时摸不着头脑的我们几个一捅站在旁边黑着脸抽闷烟的王树林,“你小子是不是又偷着耍钱(东北方言:即赌博)啦?完了把你媳妇儿气的寻死觅活的闹腾。”
“啥呀,”王树林一脸苦相,“这几天也不知哪儿来的黄皮子(东北方言:即黄鼠狼,学名黄鼬),一整就深更半夜地窜进我家仓房里,偷吃鸡架里圈着的母鸡。我媳妇儿恨的不行,一连堵了好几个晚上,也没堵着。今天上午,我媳妇儿一听仓房里的母鸡叫的不是好动静,二话没说,拎着铁锹就冲进了仓房,结果出来时就开始满嘴说胡话了。我也闹不清这是咋回事哦。”
这时,开小卖部的**头悄悄把我们几名民警拉到一边,神神秘秘的小声说道:“同志,我看八成是让黄皮子给迷了。”
“啥?你说啥玩意儿?”我们几名民警闻言一征。
“这黄皮子活的年头长了,就成精了,你要对它不恭敬,它就附在你身上,折腾你。过去,林场不少人家还专门供“黄大仙”的牌位呢。我看王树林媳妇儿肯定是惹恼了“黄大仙”,上身了。这是虚病,大夫瞧不好,得送,就是买供品拜祭一下才行。”
**头抹抹胡子,越讲越来劲,冷不防后背被人拍了一巴掌。疼的一咧嘴的**头猛地回过头,刚想张嘴骂街,一看余所长正一脸愠怒地盯着自己,顿时蔫了。
“你胡说啥呢,**头。这都啥年代了,你还抖搂你肚子里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余所长越说越生气,“往小了说,你这是传播封建迷信思想,是愚昧;往大了说,你这叫蛊惑人心,影响社会稳定,是违法。”
“嗨,我这不就是顺嘴一说嘛,谁也没当真不是。”见势头不对,**头一面打着哈哈,一面躲进了人群,惹的人群里一片哄笑声。
这期间,与余所长一同赶来的林场卫生员给王树林的媳妇儿打了一针镇静剂,好歹是让她睡着了。此后,余所长带着我们几名民警进到王树林家的仓房勘察——但见仓房内物品整齐,根本找不到追打或搏斗的痕迹,倒是空气中依稀存有一丝类似臭鸡蛋的气味。既然排除了王树林的媳妇儿在击打黄鼠狼时因受到攻击而受伤,或因动作不当而误伤自己,以至造成精神异常的可能性,余所长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先留下林场卫生员看护王树林的媳妇儿,我们则回所里商议下步处理措施。
眼见这件蹊跷事儿在林场居民中造成了一定的不良影响,特别是一些上年纪的老人,对**头的话更是将信将疑。对此,我们民警都知道所谓的“黄大仙”迷人纯粹是荒诞不经的天方夜谭,但却苦于无法用科学的道理来解除居民们的疑惑。无奈之下,余所长只好拨通了公安局领导的电话,请求局里协调一下林业科技部门,看能否派个专家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以免居民相互以讹传讹,进而引发不必要的流言或恐慌。
局里对这起看似不大、却后果挺严重的事件很关注,当天下午,局领导就陪同林业科技院的范教授驱车来到了林场。在简单看了看现场、并了解了一下王树林媳妇儿的症状后,范教授乐了,告诉我们:“没大碍,就是轻微中毒而已。”
随着范教授娓娓道来导致王树林媳妇儿怪异行为的原由,我们派出所民警和在场的林场居民还真长了一回见识:
原来,黄鼠狼在遭受袭击时,其肛腺可释放出怪异的臭气,借以自卫。而其肛腺释放出的臭气的主要构成成分是一种叫丁硫醇的化学物质,对人大脑神经具有一定的干扰作用。一些体质差的人,尤其是身体较弱的女人在吸入丁硫醇后,极易产生稀奇古怪的幻觉,亦即出现所谓“中邪”的症状。至于王树林媳妇儿大喊大叫、说胡话的种种怪异表现,不过就是她在追打黄鼠狼的过程中,吸入了黄鼠狼释放出的丁硫醇所致。
听到这儿,余所长恍然大悟地一拍腿:“对呀,怪不得我们当时进仓房时,总觉得有一股臭烘烘的味道,起初还以为是母鸡下的蛋沤坏了的味呢。”
范教授呵呵一笑:“对喽,那就是受害人‘中邪’的元凶啊。其实,在动物界中,不仅黄鼠狼具有此种功能,狐狸也具有的此种功能,而且致幻的强度比黄鼠狼还要厉害得多。所以,一些地区传说的“黄大仙迷人”、“狐仙迷人”,根本就是不着边际的不经之谈。”
范教授的一席话,使萦绕在林场居民心头的阴影一扫而光,就连当初那些疑神疑鬼的老人们,也开始张口闭口讲科学了。当然,林场居民们再到小卖部买油盐醋时,也不忘了用“黄大仙迷人”的典故打趣**头,弄的**头臊眉耷眼的,好长时间都没兴致到林场俱乐部听“二人转”——他怕人家再提“黄大仙迷人”的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