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江湖终老去
雷劫终于消散,虎长空浑身是血,完全没有了原来的仙风道骨。
他疯狂地咆哮着“知守观与大昭寺不死不休!”
“虎兄,今日大势已去,速速退去。”轩辕老道看到传经者踏入宫祗,而虎长空被重伤,便想退去。
“阿弥陀佛,两位道长毁我师叔肉身,便留下吧。”
一竹神色淡然,金色大佛凌空一掌,精气神大圆满。金色万字印直接轰在了虎长空的头上。虎老道如同断线风筝,被死死地摁在了地上。轩辕尘一看情势不秒,急忙出手。
拂尘延伸数十丈,往虎长空的身体卷去。
白蟒大口拦截,白衣僧笑道:“贫僧说过,要让你们终南山都披麻戴孝的。”
“觉明,不要太过分了。今日确实是我等冒犯,但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吧。”轩辕尘是真怕了,若是虎长空交代在这里,终南山定会元气大伤。
“难道大昭寺真要与道宗为敌吗?”
“大难临头,还不忘将道宗大旗扯出来?”白衣僧出手拦住轩辕尘的路。
“看来那个老道士要死在这了。”安子木看着坠地的虎长空,道。
“觉岸秃驴,阴险!”虎长空被雷劫轰得灵力散尽,又硬生生地受了一记万字大印,鲜血不要钱地狂溢。“小和尚,老道和你拼了。”虎长空身体臌胀,向一竹袭来。
“那老道要自爆!”
一竹大佛金像直接飞出,向虎老道直接镇压过去。大佛金像盘手一座,虎长空臌胀地像个气球的身体直接瘪了下去。老道眼睛瞪得通红,疯狂地向大佛打去。虎长空体内灵力开始充盈,脸色却苍白得像纸人。
“老虎!”轩辕尘一道拂尘扇出,看到虎长空已经油尽灯枯。
“轩辕,老子要交代在这里了。你速速回去。”血人朝轩辕老道看了一眼,“以后,知守观要你照看了。”血人一掌被大佛击中,金刚杵被击碎。虎长空双眼空洞,一声长叹,一代道宗掌教,陨落在那烂陀台。
“老虎!”轩辕尘怒吼,拂尘当空一击,大步而走。
“终南山改日再来拜访,到时定然血洗大昭寺!”
这一日,一座江湖老去了。站在巅峰的老人们,倒下了数位,起眼的不起眼的,碎星境巅峰的老修士。阴霾从大昭寺上空散去,空中传来佛门谒唱。
是大悲咒。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唵,萨皤啰罚曳,数怛那怛写,南无、悉吉栗埵、伊蒙阿唎耶,室佛啰楞驮婆,南无、那啰谨墀,醯利摩诃、皤哆沙咩,萨婆阿他、豆输朋……
安子木盘坐下来,很久没有见过如此精彩的大战,仔细回味着刚刚那场大战。
这一日,继一竹之后,北荒星辰宫姜衡跨入宫祗。年已耄耋,厚积薄发,终于登堂入室,跨入宫祗。一时间北荒不明朗的局势瞬间峰回路转。
北荒势气大振。中兴德府面对星辰宫两大宫祗高手以及亡音洛家、天狼耶律的联手施压,终于不得不底下了头,宣布臣服皇室。一时间,北荒的大权又回到了皇室手中。
“局势在往好的地方发展。”女子依旧劲装加身,望着眼前的美妇人,有一种厌恶的感觉。
美妇人对着铜镜,在脸上轻轻抹上了腮红,随后满意地一笑。眼角的皱纹还是将摸在脸上的珍珠粉挤落了。美妇人叹息了一声,道:“终究不复当年。”
美妇人不知再叹自己还是暗指北荒。当年的北蛮王朝,现在的北荒,终究不可同日而语。
美妇人耐性的继续将珍珠粉敷上去,对镜语道:“霍长风回长安了。别以为现在就可以剑指南下,千万别再把霍长风逼回来。”
“鱼将说当年你擂鼓金石山,目睹十五万北蛮将士血染金石山。是真的吗?”女子倩容一凝,手按在腰间的弯刀上。
美妇人眼角的珍珠粉抖落了,簌簌地落下来,一滴泪落。妇人凄婉地笑了,“王旗战鼓十五万,血染金山誓不归。”
妇人拿起口脂,嘴唇一抿,笑道:“你父亲固执不停劝,不然收兵退守龙雀山,北蛮王朝也不会落得外臣握权,如此凄凉境界。”
“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找你姜缺叔去,别在来烦我了。”妇人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便厌烦地说道,“我操心真是操够了。”
女子转身离去,眉宇间英气掩盖住了女子与生俱来的媚气。腰间握住弯刀的手更紧了。屋外闷雷声隆隆,一场暴雨将至。女子将吹散的鬓发绾到耳后,看了眼将至未至的墨色天空,呢喃道:“再等等。”
李昊看着黑云翻墨,已遮远山的天际,喝下铜杯中的奶酒。“吕阳,今天该是他们送月钱的日子了吧。”李昊摸着铜杯上的纹饰,一脸平静道。
“每月初六,今晚就会来。”
“吕阳,你说我们整天花天酒地,那位公主知道吗?”李昊微笑地将素剑扔在桌上,“以前总感觉咱们大唐的女子秀色可餐,可闻惯了脂粉味,尝尝这野味也是极好的。”
吕阳笑而不语。
“雨啊,来得慢点吧。”
……
长安城门
富家翁看着眼前数十几九司守丞,波澜不惊。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最前面的守丞翻下马,跑到尸体旁边,看了眼死得不能再死的猢狲脸,再看到那直入天灵盖的枪头,少了三寸,也就是说至少大半的枪头插进了猢狲脸的头颅里。守丞郎将打了个寒战,看了眼城门口的老头,咽了口唾沫,“你……你干的?”
富家翁点点头,没有否认。
“有……有什么想说的?”郎将在老人面前显得拘谨起来,好像对方才是长官一般。突然郎将一哆嗦,对啊,我才是官,他是民。于是,他故作镇静地挺了挺腰,喝道:“来人,将他绑了!”
“来人!”
“来……齐临川,你搞什么?”郎将将后面人久久不来,便回头望去。看见副郎将齐临川那剑拦着一干九司衙门的人。
齐临川颤抖地看着富家翁,长剑掉落在地上,翻下马来,跪着匍匐过来。老人没有任何反应。
“末……末将齐临川,叩叩叩见大将军!末将该死,末将该死!”齐临川磕出了血,颤抖地跪在地上,看得郎将一愣一愣的,什么大将军?
富家翁似乎想起什么,缓缓道:“齐临川?那个砍蛮子都不得劲的软蛋?老头子叫你滚回长安抱儿子去,你倒好,混了个好差事。这一来就让你见红,真是对不住了。”
“末将该死,末将该死!不知道霍将军,是小的有眼无珠。”
富家翁走近跪在地上的齐临川,蹲下身来,道:“大**人的枪也好,刀也罢,从来不对向百姓,你是知道的。若刚刚是你,结局也一样,明白吗?”富家翁拍了拍他的肩,站起来,牵过骡子,缓缓向前走去。人群自觉分开了一条道。
富家翁走过那位郎将身边,笑道:“要对得起大内御制的这把刀。”
一骡两人离去。
只留下一片嘘声。
啪嗒。
刀落地,郎将跪在地上,背后湿透,煞白的嘴唇不住地颤抖。
“霍……长风大将军,完了……”
有些人死了,他还活不活在别人心中,不知道。更多的,死得默默无闻,死得一文不值。正常的人,用脚趾想想,都知道那戳在妇人脖子上的一枪,肯定不会下去,却没有人敢站出来,谁也不愿意为一条臭鱼去翻身,即使他也算是为国尽忠。至少,他间接地成为了某人示威的一笔,也许这就是他死的价值。
骡子进了城,老人肩上的黄毛儿没了踪影,也许是跑去买糖葫芦去了。李佩文站在街口,看到骡子边的老人,直接走了上去。
露出他那招牌微笑,“霍老将军,好久不见。”
霍长风仔细地瞧了半天,点点头:“都这么大了,真是老了。”
老人拉着骡子,也不在意旁边是不是有个二皇子,依旧往前走去。
李佩文打趣道:“老将军可是偏心得很,佩文听说了,皇兄那可是有把上好的素剑,据说是老将军亲手打的。”
富家翁笑道:“你也想要?”
“若是老将军想赠那便要,若是勉强,就算了。强扭的瓜总是不甜的。”一帮京城士子看到二皇子,想上前招呼,被李佩文一个眼神停住了脚步。富家翁摸着骡子的头,道:“当年,我给很多人打过武器,你皇叔啊,还有那两个臭小子,唯独陛下,我没给他打过武器。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啊。若是花里胡哨的佩剑,老头子可没大内那帮老头手巧。”
霍长风止住脚步。“行了,二皇子请回吧。老头子自有落脚处。”李佩文仔细琢磨了刚刚那一番话,拱手行了个后生礼,道:“在下为老将军在白杨楼接风洗尘,今晚还望老将军赏脸。”
霍长风微笑道:“殿下设宴,一定一定。”
长安街熙熙攘攘,霍长风望着长安街中央的大鼓楼,眼睛虚眯着,不住地叹道:“真的是老了,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啊。”黄毛儿不知从哪钻出来的,坐在骡子背上,舔着一串糖葫芦儿,别提有多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