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断剑
老徐扭动了下僵硬的脖子,看着天上如醉汉一般跌跌撞撞的安子木,对着一竹道:“这是韦陀步?怎么不太像啊?”
一竹点点头,喃喃道:“是有点不想,不过这身法的速度却赶上了韦陀步小成的速度,不得不说,安施主真是奇才。”
安子木按照韦陀步的身法,用的却是当初无名古籍中太素篇的功法。这韦陀步安子木观察好久,却是没有什么灵技,而是一种只能说是高深的武技。这种步伐凡人可学,命脉境可学,碎星境宫祗境同样可学。
安子木记起那无名口诀,当初在书院武比是妙手偶得的小段挪移,忽然想到是不是能结合韦陀步来施展,结果就呈现出这种不伦不类的步伐了。
韦陀步轨迹不定,而太素诀可以小幅度挪移,两者结合相得益彰。安子木落在马车上,体内的灵力消耗得七七八八。“老徐,到郑州还有多久?”
“殿下,快了。晚上就可以赶到。”
一竹看着趴在马车中央的安子木,双手合十,赞叹道:“当初师父说安施主您有大运,今日总算明白了。如此天资,不需甲子时光,想必就可以飞升了。”
“行了,别吹什么有的没的。直说吧,想干嘛?”
一竹小脸一红,道:“那个也没什么,小僧看殿下有一套小挪移灵技,虽说释门传说中有大挪移身法,但那根本是子虚乌有,江湖传说罢了,所以……”
“行了,那功法你就别想了。和你明说,就不适合你。”
一竹红着脖子,急眼了,一套能够挪移的身法,绝对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小僧愿意……”
“别说了,我说不适合就是不适合。”安子木一个转身,背对着一竹。小和尚翻了翻白眼,小声呢喃道:“你又不是小僧,就说小僧不适合。”安子木不理他,用精血开始淬炼筋骨。之所以没把无名古籍中的太素诀告诉一竹,是因为安子木知道,这个世上,估计也就他符合灵脉尽通的要求了。
长安城安王府
“王爷,西荒那边急报。”
李毅接过情报,抖开翻阅,“啪”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臭小子,竟然……竟然……”情报被李毅捏得成了一团,“叶枫,消息准确?”
“是钱都尉送来的,应该无误。”
李毅坐了回去,桌上的茶凉了,此时入口,正好可以解一解暑气。桌上的笔搁置了许久,始终没有动静。“叶枫,你下去吧”李毅再次看了一眼那份情报,喃喃道:“病怏怏的小子?应该是这个带毡帽的了。”
霍长风自从那日后,就再没上过早朝。整天跟一个清闲的老头一般,到处瞎逛。骡子被拴在客栈内,不爽地嚼着饲料。两排大牙没皮没脸地漏出来,使劲地嚼着。一边的小黑马凑过来到槽口吃饲料,直接被这任性的骡子一脚踹飞,独自霸占着整个槽口。一副盛气凌马的样子,而那小黑马却不敢再上前来,委屈地躲在角落。另一个槽口的大红枣马似乎不太服气,凑过来用马蹄撩拨着骡子。
骡子一个转身,实实在在地在红枣的大后臀上来了一口,疼得红枣马直咧咧,带着两排牙印悻悻地溜到了一边。
朱雀街巷尾,富家翁跨进小道观,便看见躺在摇椅里的麻衣老道,便从一旁拿来一根竹凳,坐在树荫里。
“打哪来?”
富家翁笑笑,回答道:“打北边来。有茶不?”老道躺在摇椅上,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样子。
“你不该回来的。”麻衣老道睁开眼,从摇椅上起身,手上的蒲扇摇了几下,但是依旧没有要起身招待老人的意思。
霍长风,此刻竟然坐在道观里,和一位麻衣老道有一句没一句地唠着嗑,突然皱着眉头道:“话说这里真没有茶吗?没有酒就算了,茶都没有?”
麻衣老道不说话,起身进了道观。
“就喝水吧,反正你也不爱喝茶。”
霍长风撇了撇嘴上的胡子,道:“陛下让我回来,这样大家伙儿都安心了。”院内的榕树很茂盛,郁郁葱葱。老道回来发现霍长风躺在摇椅上,摇摇头道:“可你回来让更多人不安心呵。”
霍长风的虎躯压得摇椅咯吱响。“你听过一句话吗?百鬼夜行,钟馗为先。”老道心疼地看着那把摇椅,不快道:“那你是钟馗还是小鬼?”夏日熏风吹来,霍长风闭了眼,笑道:“长风背后压了几十万的亡魂,你说是鬼还是馗?”
麻衣老道靠着榕树。总说年少轻狂,摇椅上的老人却是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唉,劳碌命啊。起了起了。老哥,拉我一把。”霍长风伸出手。这是一只生满老茧的手,尤其是虎口,特别地明显,显然是多年征战留下的。手背上还有一道三寸长的刀疤。
老道枯手搭住霍长风的手,往上一提。两人微笑对视一眼,霍长风没有被扯起来。两人僵持了片刻,霍长风慢慢起身,道:“老哥风采依旧。”
“老道就不送了,将军走好。”
霍长风拱了拱手,转身离去。麻衣老道揉了揉手掌,喃喃道:“风采依旧的是你。小道观平日没什么香火,麻衣老道关上门,从屋里拿出去年青幡老道送来的茶叶,小心翼翼地拿了一下撮,将刚刚烧开的水倒了进去。茶叶还没舒卷开,老道也不急,躺到摇椅上。
暖风熏得游人醉,道观内传来竹子断裂声,随后便是老道骂骂咧咧的声音。
霍长风回到客栈,对着那只骡子,毫无生气地道:“这样都不死,看来得出狠招了。”正在吃草料的骡子顿感一阵恶寒,立马四肢疲软,昏死在地。
“行了,畜生,别装了。”霍长风离去。过了好久,见老人离去,骡子缓缓起身,朝后边瞪了一眼,仿佛在告诫那群小马弟不准把这事说出去。随后继续啃着草料,也许是被吓得不轻,连草料都懒得吃了,干脆直接枕着后面那头最高大的马,舒服地躺着。
……
……
北蛮下起了暴雨。四个人灰头土脸地走在草原上。七天前,送月钱的几人倒在了李昊的行宫中,李昊带着三名贴身高手逃了出来。
暴雨如瀑,几人的视线模糊了。等过了这片草原,应该有游牧人了。“这是第几天了?”李昊擦去迎面砸来的雨点,问道。
“第七天了。”吕阳看着周围开阔的视野,道:“殿下,还是趁与天快些走吧。只要到了龙雀山,就会有人来接应我们了。”
“吕阳,你有没有觉得似乎**静了?这都七天,连一骑都没看见,不对劲啊?”李昊手中素剑始终不离身。
“来了。”
“什么?”李昊右手按在素剑之上,背靠在吕阳一侧。
风雨山前,素衣男子撑伞而至,落在几十米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四人,道:“我和公主打了个赌。我说殿下必然会逃走。”
“难道那个蠢女人天真地以为我在北荒乐不思蜀了吗?”李昊眯着眼睛,试图看清那人的面容。
“不不不,公主与我打赌,看殿下会在几天后被北荒军抓到。我说不出三天,公主说至少七日,结果连日大雨,鹰隼根本探不到殿下几人的位置,军队的视线也受到了阻碍。想想公主真是料事如神,老臣自叹不如。”
“然后呢?”
隔雨数十米,连李昊都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小,可是撑伞人还是听得很清楚,声音虽然不响,李昊却听得很清楚。“然后?老臣若是赢了,公主就答应成婚;若是公主赢了,老臣就得安安全全地把殿下送回大唐。”
雨依旧在下,雷声隆隆。李昊笑道:“还是不劳烦前辈了,我等自行回去便成。”撑伞人直接过来,笑道:“那可不行,若是殿下缺胳膊少个腿回去,老臣可担待不了。”
吕阳抽刀,雨线被一刀两段。直接向撑伞人砍去。
“看来殿下的狗不太乖啊。”铭文大刀直接被撑伞人单手折断,咂摸着嘴,“大内的工艺是越来越好了。”
面容清晰,李昊眼中杀意肆露,低声道:“姜缺!”
南朝有诗赞,北蛮自然也有歌颂。“脚踏一天星斗,手摇万里江山。一阁父子二姜,宁教重甲退却。”
作为星辰阁的阁主,姜缺乃是北荒宫祗第一人。李昊见过一面,便再也难以忘却那张面孔。这个曾经救下差点亡国的拓跋红日,在龙雀山未卜先知,抵住大唐铁骑北上的马蹄。又出谋划策,分割天下,送地交好,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只有一口气的北蛮王朝缓过去。
现在,这个臣服在大唐帝国下的儿国似乎缓过气来了。三家外臣为北蛮王朝养了二十年马,擦了战败后的屁股,这权势又回到了北蛮皇室的手中。布局往往长远,收网却在一瞬间。这盘棋,姜无牙姜缺下了两代人,这布局确实有些长远。
油纸伞收,溅起水滴。雨中唯独姜缺和李昊还站着。姜缺拿过李昊手中的素剑,嘲讽道:“霍长风,十万亡魂铸长剑,就怕你承受不住!”
剑鞘落地,素剑红光散去,硬生生地被姜缺捏断,丢在了地上,成了一堆废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