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 入院
以后,要等到什么时候呢,等待的期限又是多久呢。她是从医院出来的,在妇产科轮岗时,看到那些不孕不育的夫妻,为了生一个孩子,花了大把的时间和精力,一趟一趟地往医院跑,挂号,排队,医学再发达,有些人就是得不到一个孩子。
昌莹走后,她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梦,醒来时回想却又想不起来。然后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有清扬发出“哦”“嗯”的稚嫩的声音,有拖鞋走动的声音。
她想睁开眼睛看看清扬,又不想看到他的脸,她怕看到他的眼睛,虽然她不理他的时候他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睛里总能透出他所有的疑问,毫不收敛。明明做错事情的是他,却总做出无辜的表情,好像她对他太苛刻。
他把清扬放在她的身边,并把他趴放着,清扬还不会爬,却匍匐着想到她的面前,发出很吃力的声音。她终于忍不住睁开眼,怒瞪他一眼。
“妈说你都睡一个下午了,快起来吧!”孩子爸爸的声音自她睁开眼才开口,同时把手往她额头上探了探,想起靠成昌莹的悲惨结果,她下意识的把头往下滑了滑。
他的手却故意似的跟着她移动,过了一会才说,“你好像有点发热。”
他起身把清扬抱出去,一会又折回来,把体温计塞到她的腋下。
体温计证明她终于累病了,或许她是忧郁成疾,被人塞上车时,她这么想。
她睡了一个下午也不困了,可是因为生病她的浑身疼痛难忍,加上她与许致东已经冷战一个多月了,虽然他总是孜孜不倦地给她关爱,跟她说话,可她就是像有一块骨头哽在喉咙一样,对着他发不出声音。
一路上沉默着,车内非常安静,收音机里主持人播报路况的声音轻轻地在耳朵旁边回荡。傍晚下班高峰期,短短的路程却走了一个多小时。
他带她去她以前上班的医院,空荡荡的急诊室,年轻的值班医生并不认识这位前护士,只是习惯性地问了几句,说有发烧需要验血,开了单子让他们去检验科抽血。
许致敏刚准备下班,被许致东叫了过来,看到他们刚要出去,马上拦住他们,“哥,别去了,叫护士下来抽就好了,先去病床上躺下来,嫂子都走不动了,脸色那么白。”
许致东才悄然大悟的样子,可不是吗,他那会在这里住院,按一下铃,护士就来了,匆忙间他都没记起来。
刚好小苏值夜班,旧日同学加好友相见两人都吃了一惊。
小苏整个人憔悴了一大圈,以前她说把她怀孕时的衣服留着给她穿时,她还笑她的身材这么胖能不能穿下去,可现下是怎么了,瘦不说还整个人精神状态都很差,不过她现在没有力气去关心她。
许致东去办卡交费,小苏安静地帮她抽血,抽完后许致敏接过去,转头对小苏说,“小苏姐姐,帮我照顾一下。”
小苏点点头,在她身旁坐下,“你受伤不是刚好没多久吗,怎么又病了?”
华曼珠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小苏也不像是等她回答一样,“当初我要是站在刘学明的一边,是不是你现在会过得开心一点。”
她没有说话,嫁给许致东,她也不是没有开心过,但每次开心过后总有难过等在后头,是不是自己每次都得意忘了形。
过了一会,她稍稍恢复了一些力气,才问道,“你呢,怎么会弄成这样,难道不是恋爱吗,什么样的人物,让你这个心宽体胖的人瘦成这样?小苏,我最近好多事心烦,好久没有跟你聊天了,你一定有事吧?我结婚后,我们都生分了。”
小苏似乎也觉得她们之间疏忽了点,咬了咬嘴唇,才说道,“你记得肖远华吗?”
华曼珠摇了摇头,完全没有印象。
小苏苦笑了下,“真是可怜了他,把你记得那么清楚,你却对他半点印象都没有。”
华曼珠不明白小苏的憔悴跟这有什么关系,但有一点一定能肯定就是令她伤神的人应该就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许致东办完手续走了进来。
小苏起身要走,“你好好休息,我还在值班,有事叫我。”
小苏出去时把声音带走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只听到走廊外走动声和远远传来的说话声,偶尔输夜区内线电话铃声,几年如一日的“新年好”的调调,那是她刚进来的那一年春节值班时给换的,后来护士站的人都觉得比单调的“嘟嘟”声好多了,就没有改过。
幸亏过了一会,值班医生就和许致敏一起走了进来。
值班医生的态度比刚才好了很多,显然是刚刚才知道,他们是医生家属,他对许致东笑笑,对着华曼珠说,“致敏的嫂子是吧,知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怀孕?”华曼珠和许致东同时疑问。
许致敏疑惑,“哥,你们都不知道吗,我还以为知道呢。”
值班医生像把别人的秘密说漏嘴了一般,有些尴尬地看着他们一家人,忙对华曼珠说,“现在知道也没关系,其实只是有些低烧,所以先问问病人,有没有感觉哪里非常不舒服,一般我们是不建议用药,只要物理降温就可以了。”
华曼珠非常震惊,同时悲痛,“你按正常用药,这个孩子我不想要。”
站在床边没有开过口的许致东才发出声音,嘴角隐忍着似乎快要爆发,“你们先出去一下,我们需要谈谈。”
最终他没有爆发出来,坐在她的床边,柔声哀求,“为什么不要,我们好好商量一下。”
华曼珠一咬紧牙根,“总之我是不会要的,要生你找别的女人帮你生。”
许致东终于怒极,“这件事情不是过去了吗,还要死死揪住不放到什么时候,是我有错在先,我已经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了,你还要我怎么样,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
“我就是不要,我会自己处理的。”
“你敢!”他的眉头都在一颤一颤,似乎生气,又似乎在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