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也曾为爱痴狂
多年之后,裴若凝和腾玖玖在酒吧喝得醚酊大醉之时,驻唱歌手一曲《为爱痴狂》唱得裴若凝泪如泉涌,泪水就如打开的水龙头,开关坏了,她止不住她的泪水,她抱着滕玖玖哭得肝肠寸断。不计形象,没有顾忌的嚎啕大哭。
她也曾为爱痴狂,那时她年少,风里来雨里去,只为给他一个惊喜,傻的可爱。这些过往的痕迹都证明她曾那么真心的爱过他。
林潇生日前的那个晚上,裴若凝在自己的房间里来回踯躅,她对自己心中萌生的那个想法感到疯狂,可她却阻止不了那个想法的疯狂滋长。
她想在第二天,他二十岁生日的那天去他在的城市看他。但是第二天她有英语测评要参加。
她就这么来来回回的在房间里打转,她不是没有犹豫过,但那点微弱的犹豫都被要去见他的义无反顾给打败了。
她决定去看他。风雨无阻。
第二天她跟父母说她晚上在同学家复习功课,就住同学家了,父母也不说什么,一直以来他们对她都是放任不管的态度,什么都由她自己,她说不说也只是种形式上的尊重,更何况他们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她,这样也好,至少她是自由的,不担心也成就了他们对她的放心。她跑去学校跟老师请假,说家里有事不能参加考试,回来再补。老师二话不说就批假了,还叮嘱她不要担心考试,回来找个自习课给她补考。她不由得感慨好学生确实有很多无形的通行证。
就这样她来到车站,买了到L城的车票,行程三个小时,一切顺利的话,或许她在午饭之前就可以见到他。
车站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人,形态各异,她想,或许他们也有要赶去见的人。那时的她是那么的不食人间烟火。后来的她,知晓了世间疾苦,明白他们除了为爱奔波,还要为生计奔波。
在车上,她看窗外景色一一划过,计算着她与他之间越来越近的距离,猜想着他见到她时可能会有的表情,不禁莞尔。
她抵达L城的时候,她能嗅到这个城市之中有他的味道,有属于他的气息。一切皆是她眼中的美丽风景,只是她不知道那天的她也是别人眼中的风景,快门中的风景。此是后话。
她将去L大沿路的风景牢牢记住,这是他每次返回都要经历的风景,她想要记住。车子继续颠簸了半个小时,来到了位于L城东郊的L大。
这所全国知名的百年学府,是他之所在,不久的将来,也会是她之所在,她有信心。
进入校门是一条主道,两侧是法国梧桐,树荫相接,落叶缤纷,道旁曲塘潋滟,园林清悠,佳木葱茏,秋色撩人,行人三两,偶有小娃嬉闹,也不觉吵闹,到处一派和谐之景,不失为修身治学的好地方。她没由来的喜欢这里。
她按照路过同学的指路找到林潇的宿舍楼,给他宿舍打电话,接电话的同学很友善地告诉她他不在宿舍,一般他中午都在教室看书。听完她愣了,她想了千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他会不在。教室那么多,她要怎么找他呢?
“谢谢你,如果他回来或是碰到他,麻烦转告他他妹妹在找他。再见。”说完她失望的挂机了。
她在他宿舍楼下徘徊,思考着要怎么才能找到他。看门的老大爷出来问她,“小同学,你找谁?”
“爷爷好,我找502的林潇哥哥,但是他不在宿舍,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他。”她口气着急又有礼貌。
“林潇啊,我熟,进来坐着等。”老大爷一听林潇的名字,再看她一脸乖巧好学生样,立马让她进值班室等。
就这样她跟老大爷两个人在值班室唠嗑,看得出来老大爷对林潇很喜欢,“林潇这孩子聪明又好学,对人礼貌又真诚,绝对的好学生。”说完还竖起了大拇指。
她听别人夸他,心里格外的甜,好似别人夸的是她自己一样。也许她心里一直都把自己跟林潇系在一起了。生死同命,好坏相关,他悲伤所以她悲伤,他开心所以她开心。
下午上课之前,林潇舍友在教室看到他,对他说:“林潇,你有妹妹吗,怎么没听你小子说过。刚有个自称你妹妹的小女孩给宿舍打电话找你,说她在找你。”
林潇一听这话,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抓住舍友就问:“什么时候?她长什么样?她在哪里?你怎么跟她说的?……”他一下子冒出来一连串的问题,舍友突然意识到林潇的紧张。
“我没见到她人,就接到她打来的电话,蛮好听的声音,她让转告你她在找你,也没告诉我她在哪里就挂了。”
听完林潇心乱如麻,他知道是她,她来了,可是她会在哪里呢?车站,学校,还是哪里??
舍友看到林潇焦急的样子,赶紧问宿舍的其他人,有没有再接到小女孩的电话,大家都说没有。
中间一个别班的女同学插了一句,“我刚去你们宿舍区送材料,在值班室登记的时候,倒是在值班室看到一个十来岁模样的小女孩,披肩发,模样蛮好看的。林潇,会不会是你妹妹啊?”
听完这话,林潇就跑出了教室,什么都没记得拿。留下一教室的人感慨他突然的丢三落四,还有就是在猜测那个打电话的女孩子究竟是不是他妹妹。
跑到值班室的时候,看到她背对着他坐在老大爷的椅子上看报纸,他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他就这样站着,看她慵懒地坐着,老大爷不在,就她一个人那么安静的待着,他不忍心破坏这种宁静。
人与人之间是存在心电感应的。就那么一瞬间,她感觉有清风飘过,她感觉世界突然静了下来,她感觉她背后有人。她转身,看到他。
她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下来的,他越过那几步的距离一把狠狠抱住她,抱住这个生日精灵。时间瞬间静止,唯有彼此的心跳证明他们真实存在着,他一低头就能触碰到她的发,他反复摩挲她的发,不让她挣脱。空着的怀抱终于在这一刻等到了她的搁浅,他不舍得松开。
这是她有生之年第一个有记忆的拥抱,一个异性的拥抱,一个来自她喜欢的人的拥抱,一个令她窒息的拥抱。这是她与他最近的距离,她能闻到他衬衫上的淡淡香皂味,她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他温暖的胸怀让她沉沦。看遍了琼瑶式的言情小说,她懂这拥抱的意义。
起初她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有些恍惚,渐渐便有了贪恋,等他松开她的时候,她的心中竟有了几分失落。
这一抱便成就了一个无声的爱情约定。松开她的时候,他顺势牵她的手,她不做挣扎,任由他牵她的手。她的爱情,她早已预计好要由他去担负,不过早晚的事情。
“走,我带你去吃饭,傻丫头饿坏了吧?”
她点头,“潇哥哥,你再不出现我真的要饿坏了。不过老大爷给我吃了绿豆糕,也不是特别饿。”
“丫头,你怎么会跑过来的,你一个人不害怕吗?万一要是有坏人怎么办?”他都吃惊她会一个人跑过来。
“大白天的怕什么,再说了,到处都是警察叔叔。”她没心没肺的笑,完全不理解林潇的担心。
“你今天不用上课吗?”这天周二,按常理她应该在学校。
“嘿嘿,我跟老师请假了。”她朝他吐吐舌头。
“以后不许逃课,要做好学生,知道吗?”
她不情愿地瘪瘪嘴,“恩,知道啦,以后不会的,仅此一次。除非潇哥哥有很多个二十岁生日。”
他听了不禁失笑,有对她回答的无可奈何,也有对她回答的欣喜若狂。她的回答透露了很多信息,比如她看重他的生日,比如她不会为别的人别的事逃课。
恋人之间,一点点的小温情都会被充满爱的心无限制地放大,都会给对方带来外人无法理解的喜悦。此刻,她的逃课都变成了对他的肯定,这就是爱情的旁若无人所在。互为倾心的两个人的世界里,没有别人,只有对方。
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下来,站到他面前,跟他对视,很认真的问他:“潇哥哥,我来你开心吗?”
“当然开心,你来就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她的到来是他最好的礼物,好似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让他欣喜,他如何会不开心。如果人的情绪可以解剖的话,她会能理解他内心的甜蜜与喜悦。
那晚,他们一起在学校外面的餐馆吃饭,一起点上生日的蜡烛,烛光下她双目如星,一闪一闪的,他有几分心醉。吹灭蜡烛之前,林潇许下生生世世与她相伴的愿望。一切都在他二十岁生日那天变得格外的美好,他,是幸运的。
晚上她住哪里是个问题,他想过安排她到女同学宿舍,但是她不喜欢用别人的被子,他就带她到学校专门用于接待的宾馆,她审核过被单洗漱用品的卫生情况才点头同意住下。
他回到宿舍,跟舍友汇报了下她的情况,以免大家担心。舍友问他她住哪里,他说在宾馆。舍友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不知道最近学校治安很差啊,宾馆那里鱼龙混杂的,你把她一个人扔那边,你小子也不担心。”
他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那我去陪她,要是宿舍查房你代我说明一下情况,谢了哥们。”
舍友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过去。
他敲她门,半天没人开门,他慌了,赶紧喊她,她这才慢悠悠的晃过来开门,“咦,潇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他发现她睡眼迷糊的,电视还开着,“同学说学校最近治安不好,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所以就过来了。”
房间有两张小床,她占了一张,另一张上堆着他给她买的零食,他收拾收拾,“晚上我睡这边。”
“不行,我不跟人住一个房间。”她一下子拦到他面前。
“为什么啊?我又不是坏人,你一个人我真的不放心,乖,听话。”
她还是拦着不动,“不行就是不行,有人在我睡不安稳。”犟得跟头水牛似的。
他轻轻拥住他,她拦着他的手被他顺势扳下来,“我保证不出声不打鼾,你就当自己在老家午睡,我陪在旁边就是了。”
“哦,我还是不习惯有人在。”她语气终于有点软了。
……
两个人争论了半天,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才投降让他住下,但警告他不要听她说梦话。
就这样,两个年轻的孩子共处一室,前所未有的亲近。她颠簸了一天,很快沉入梦乡,他却没能睡着,在黑暗中仔细揣摩她的样子。
她似婴儿一样侧身屈膝躺着,像个小猫咪,心理学里解析说这种人内心缺乏安全感。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印在她的脸上,温润如玉。他离她那么近,他能清晰听到她的呼吸声,偶尔几句梦话,他努力听也没能分辨出来她说的是什么,她蹬被子的习惯很不好,他下床帮她盖了几次,他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该怎么办。
中间她醒来过一次,黑暗中她借着月光蹑手蹑脚往洗手间摸索过去,回来的时候她蹲在他的小床前面,确定他入睡之后,她在他的额角留下了一个轻轻的吻,然后迅速缩回自己的小床上,唯恐他会醒。他克制住自己起身抱她的冲动,他不想她知道他醒着。
一吻定情,更定了他的心。他确信她喜欢他,这就足够了。
那一夜他彻底无眠。窗前一束月光,照的一屋清亮,他不舍得闭眼。
第二天醒来,她就看到林潇拎着早点回来了。洗漱完毕,吃完早饭,他就要送她回去了,他不舍得,但是还是要让她走。
外面飘着细细的雨丝,一层秋雨一层凉,秋天真的来了,一夜秋雨,梧桐枝叶落得满地金黄,秋叶滑过她的肩头,再沉落至地的姿态有几分萧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要走,他感觉荒凉。
他送她去车站,她上车以后跑到最后一排一直朝他挥手,他看车子走了很远很远,直至变成一个看不见的点儿才回头,他发现自己眼眶有点红。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请允许他奢侈一回。
这世间有一种伤,叫做离伤。这个离别的老车站,让他感觉心伤。从此他不送她,因为他禁不起离别的忧伤,但她来,他一定去接她。
不只她,他也曾为爱她而痴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