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夜巽
夜灼翼飘然落在了船上,船舱的门打开,一个带着斗笠、打扮的像船夫的样子的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夜灼翼进了船舱。
在外面看这条船很不起眼,可舱内却布置的雅致精巧。船板铺着厚厚的软垫,案几上摆满了酒菜,一盏盏小花灯挂在一边,光线不明不暗,温馨而舒适。
夜灼翼坐在软垫上,那个船夫打扮的人并没有进来,而是划着船顺流而下。直到来到一处僻静的芦苇荡里停下,返身进来回手关上船舱,摘下斗笠,抹了把脸,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他相貌很普通,只是那双黑漆的双眸却给了他一种特别的气质,就像黑夜凝成的一柄利剑,锋芒尽敛却又蠢蠢欲动。此时他的这双黑漆双眸跃动着难以掩饰的欢喜之色
“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如何!”夜灼翼肃然道。
闻言,少年怔了下,欢喜之色僵住,迟疑了下走到夜灼翼的身边坐下。
“没事。”口气很冷。
夜灼翼像是觉察到了什么,目光烁烁,注视着他,低缓道。
“如果是其他人伤到你我也就不过问了,可无惜说是天一门的弟子。把衣服解开。”天一门是修真界最大的门派,弟子法宝众多,伤在他们的手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少年不动,夜灼翼略一挑眉,伸手去按他的手腕,被推开了,只听他低沉的声音似有点咬牙的味道。
“是不是我不受伤你就不会见我……两年了,你是不是忘了我们……”
……
他叫夜巽,本相为狼,修化出人形。按人类的年龄计算,在他十二岁的时候被修真界的弟子伤得只剩下了一口气,让夜灼翼遇上,救了他。
夜灼翼救活他,给他摆了两条路,一个是送他回山,另一个是留下为她做事。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条,因为他虽然看不出夜灼翼的本相,但知道夜灼翼不是人,能在修真界人的手上救出他,单凭这样的道行也值得留下。更何况,狼的本性是知恩图报。
夜灼翼对他道。
“从此以后,你随我叫夜巽,排行老大,叫我姐姐。”
夜灼翼收养了很多孤儿,他不是第一个,感觉也不是最大的一个。因为花无惜和自己一样不是人,至于本相仍然看不出。按理说应该排在第一,可实际上花无惜却排在最末。其他人都是人类,亲切地叫他大哥。
本来两人的关系很简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改变了。他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只要一接近夜灼翼身体就有一种本能地占有和征服的欲望。开始他害怕极了,直到夜灼翼教会了他识字读书,八年里人类种种的驳杂知识塞满了脑袋,使灵识更加明澈,本就天资聪佳的他终于明白了那种感觉是什么——喜欢!
那是人类千百年书里书外演绎的痴男怨女之间的喜欢!
想通后他兴奋极了,于是不再掩饰,用少年火热莽撞的目光看着夜灼翼,用从书里学来的幼稚的方式来表白着心迹,唯一不变的是那种本能地占有和征服的欲望日益强烈。
他不再叫她姐姐。
他嫉妒与夜灼翼同床而眠的花无惜。
他变得狂躁。
他觉得他整个世界都在变。
他……
他的心思早就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夜灼翼对他的态度却始终如一。直觉告诉他夜灼翼是知道,这让他有些害羞,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找到突破口。直到两年前夜灼翼忽然要去创建散门,除了与花无惜联系外,其他人都暂时不得与夜灼翼接触。
他感到在那一刻自己像是疯了,也就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抱住夜灼翼,很混乱地在了一起。
从那以后他感到自己与夜灼翼的关系已经和其他人不同,就冲这一点夜灼翼要他死他都毫不犹豫。
这两年来相思的折磨,几欲叫他痛不欲生,但还是耐着性子等,上次险些死在修真界人的手上,他几乎忍不住马上就来见夜灼翼,但还是忍到让花无惜给夜灼翼捎个口信。没想到夜灼翼这么快就答应了,他开心的连夜往桃花城赶,牵动了伤口也浑然不顾。夜灼翼是想他的,这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上次在风雨夜他什么也没看清,又是平生第一次,乱的回忆都没有一点印象,这次一定要好好地……
他备了船,布置了船舱,先前芊羽的出现强忍着没冲动,等夜灼翼上了船、进了船舱,他的心都快跳了出来,如果不是花无惜转告的夜灼翼吩咐,他会立刻上来扑到夜灼翼,就是划船的这段距离他都恨,怎么这么慢!
即使看到了欧阳炎与夜灼翼的双双对对的身影。
然而在见到夜灼翼那一刻看到的却是夜灼翼一脸的肃然,声音没有半点喜悦,心顿时一凉,又气又苦,真想转身便走,可……太委屈!
……
闻言,夜灼翼缓了口气,放轻了声音道。
“让我看看你的伤,其他的事我们一会再说。”
夜巽身体一震,在她这样的声音下再也坚持不住,揭开了衣服。
夜巽的肌肤略显黑些,精瘦隐约透着骨骼,在胸口上一块丑陋的疤痕。
夜灼翼神情慢慢凝重,手掌按上伤口,一股热力传进夜巽的身体。
夜巽感到夜灼翼的触感,愣了一下,忍不住转脸看着夜灼翼,一呆。灯下的夜灼翼那份关切专注的神情再次叫他一阵阵迷乱,她在担心我……她是在担心我……体内消失的欲念腾地燃烧了起来!
夜灼翼热力在夜巽的体内转了一圈,感受到了夜巽的异样收回了手,不动声色道。
“伤你的是天一剑。”
夜巽微微愣神。
天一剑是天一门的护门法器之一,被天一剑伤到的人没什么,偏偏夜巽不是人,它一面耗损功力,一面留下的气息会被天一剑的主人追踪到这里。看来对方想把夜巽后面的自己引出来。也许,现在人已经到了。
没想到天一剑会给历练的弟子。
夜灼翼道出原因,夜巽明白了。
“我……”
“他们是故意放你的,没事。”夜灼翼一改往日恬静舒雅,目光充满了杀机,本来不想招惹修真界的人,看来在所难免了。伤她的人……哼!
在绝大多数的时候,夜灼翼是很护短的。
“收住心神!”
夜灼翼厉声道,夜巽觉得对不住夜灼翼,这回听话地闭上了双眼。夜灼翼掌心贴上他的胸口,源源不断将内息传入夜巽的体内,并张口吐出了一颗圆形的珠子。
这是夜灼翼的精魄,全部的修为都集中在了这里,不过仔细看去,在精魄中还闪着另一个珠子的轮廓,很是虚幻。
珠子只有核桃大小,晶莹剔透,在夜巽的胸口前不停转动。不多时,夜巽的伤疤不见。夜灼翼收回珠子,淡淡道。
“试着调息一会,功力还需些时日恢复,这段时间留在我身边。”
“是!”夜巽调息一会,感觉不到一点伤痛了,睁开眼,愣愣地望着夜灼翼。
“怎么了?”夜灼翼见他不语,伸手按上他的手腕,没有异常。
“我没事了……夜,你,你本相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天一门如雷贯耳,天一剑的带来的伤痛亲身感受,而夜灼翼就这么一小会就把这些解决掉了,除了看到夜灼翼有些疲累外没有任何勉强,夜巽说不出的感觉,有点怕,也有点不舒服,还有点郁闷。
夜灼翼转开了话题。
“月眉的事怎么样了?”
“……二弟配的打胎药我在一个是时辰前就放进去了……夜……”再也忍不住上来抱住了夜灼翼,脸埋在夜灼翼的头发里,零零碎碎的字句溢出喉咙。
“……我想你……想你……”
夜灼翼温柔地道。
“现在不可妄动欲念。”
夜巽听了反而更加激动,几欲将夜灼翼揉进身体内。
“不!不!不!”
“那你也应该为我想想啊……”
夜灼翼口气带着一丝柔弱,听上去让人心疼不已。夜巽马上想到夜灼翼刚为自己医好伤,一定累了,暗骂自己该死!动作停下来,歉疚地道。
“夜,我,你……”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给我倒盏茶吧”
“好。”夜巽放开了手倒了盏茶递来,看着夜灼翼喝着茶,安静的如天空上漫卷的舒云,说不出的淡雅、清丽,平息的呼吸又渐渐急促起来。
夜灼翼见了淡淡道。
“我们回去吧。”
夜巽不动,忽想起了什么,火热地注视着夜灼翼,半晌吃力道。
“……夜,你想我吗?这两年……”
夜灼翼放下茶盏,拿起衣服给他披上。
“想。”
夜巽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夜,我们……我们有了那一次,是不是,不同了……”
夜灼翼望着他,神情逐渐变为严厉。
“你想说什么?”
“夜……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夜巽痛苦地道,“我想说的很多,那个欧阳炎是怎么回事?你让我做的那些事又是怎么回事……”
他亲眼看到了欧阳炎牵着夜灼翼的手赏灯的亲昵样子,当时他的心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但一想到夜灼翼让他对欧阳炎家所做的那些事又有些释然,但还是一想到当时看到的情景心就有些沉,沉的无声无息。
夜灼翼听着夜巽一连串的怎么回事,意识到如果不给夜巽一个满意的答复,夜巽这里就会出差错。问题是即便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答复,就不会出差错了吗?
为了报仇自己毕竟是用了那种特殊的方式,在以后避免不了的会与欧阳炎亲密,这是瞒不住的。夜巽会受得了吗?
因爱成恨、因爱成仇的例子太多了,她不想毁了夜巽,也不想看到因自己的仇恨与夜巽走上不归路,那不值得。
夜巽是无辜的。
一时夜灼翼忽然发现,眼下的意外自己竟然没想过。
她想过怎样刻意地叫欧阳炎迷住自己,却从没意识到再不刻意的情况下会有人喜欢她。
夜巽要的这个回答还真不好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