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明白事理
宫里的时日过得漫长,秦如眉还有很多时间去慢慢地思考关于贞嫔的问题。
宫里的时日过得也快,女人之间的言语几个来回,或是闲谈或是讥讽,就那么过去了一天。
听着宫中几人的议论,最近岭南那边似乎并不太平。皇上似乎也为了这事花了不少心力,连着几日无心碰一次后宫。原本准了那边自治,却没人料到新的岭南王是个有野心的,一心想自立为王;虽说不大瞧得上中原,却也惦记着待事成之后吞掉那一片地来留做己用。
后宫的女人们并不大能懂岭南王的想法。既是瞧不起中原,当中原是污秽地方,那为什么又想沾染?可这打仗毕竟是前朝的事,她们对这件事能采取的做法无非也就是喝茶之余聊上一聊罢了。
楚霖才登基六年。这时间对一个皇帝来说也许已经不短了。可他与众大臣相比,到底也还是个孩子。为了这事,他也是茶饭不思了几日。直到有人提出了景家可用。
“景家……景正和倒的确是个将才。容朕再考虑考虑。”
这事终于有了些起色,楚霖却不知怎的想起了秦如眉来,许是因为那日席间那一支击鼓舞。
于是当晚,召幸秦如眉的旨意就传进了毓秀宫,也传进了各宫的耳朵里。
黄衣薇得知此事后很是吵闹了一番,却因着宫规的限制只能留在储秀宫里对着妍丽发泄,没能亲自跑去秦如眉的门口去闹。
不过这一夜,储秀宫里睡不好的不止她一人。
秦如眉?她凭什么?皇上怎么还记着这么个人?说是不论出身,可过去的多少年里,什么时候没有论过?
庄昭仪坐在屋里听着宫女讲完了储秀宫那点并不新鲜的新鲜事,只是冷笑了一声:“过早让人知道她在意什么,只会吃亏。她这般没脑子,也只能指望哪天皇上忽然喜欢这口味了。不过等到那时候,怕是被人害了多少次都不知道。”
月光从纱帐里丝丝缕缕地渗进来,正照着秦如眉的侧脸。
楚霖见着她忘记掩饰的一抹失落神色,不由伸手捧起了她的脸:“眉儿这是怎么?怨朕这些天冷落了你?”
秦如眉抬着头,目光却仍是低垂着没有焦点:“臣妾不敢怨皇上,只以为是皇上忘记了后宫里有臣妾这个人……想来姐姐们个个都是出挑美人,皇上记不住臣妾也是自然。”
楚霖看着她小心翼翼却藏不住一脸委屈的样子,不禁笑了:“怎么会,眉儿当日一舞,换了谁可都是过目难忘。更何况,就算别人记不得,朕可还记得敢偷吃御膳房点心的那个大胆小主。”
秦如眉被他一说更是加上了几分不自在:“皇上倒是只记住了臣妾现眼的样子,便来取笑臣妾了。”说着忙用手掩住了有些发热的脸。
楚霖却忽然正色道:“朕并非有意冷落你。但毕竟出身有别,白兰她是太后的侄女,其他人也多少都是家世显赫的,朕若是待你超出旁人来,只怕朝中会认为朕偏私,下了重臣的面子,她们也都要来针对你了。”
秦如眉忽然被他说中了心思,一时慌乱了起来:“臣妾……并非嫉妒姐姐。皇上忙于朝政,且后宫本应雨露均沾,不宜偏私,臣妾明白的。况且臣妾的出身,能进了宫已是万幸,又初次就受封美人,臣妾也着实惶恐,不敢奢求更多……”
楚霖却止住了她的话:“想什么呢,若是你这样,朕倒情愿你还当朕是个侍卫,至少那样你不至于这样拘束。”
秦如眉沉默片刻,轻声说道:“皇上也不必为臣妾解释这许多,臣妾明白这些道理,皇上这样做是应当的。”
楚霖定定看着她,笑道:“起初只道眉儿与众不同可爱得紧,后来更是个有胆色的,今日却发现眉儿原来这般明事理。朕得一个眉儿,当真得了宝贝。”
秦如眉垂下了眼睫,不再言语。
楚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同秦如眉说这些。他是皇帝,他的想法本就无需向后宫妃子解释。况且以秦如眉的出身,就算真的有意冷落她,也是正常——后宫有那么多女子,空有显赫出身,不也一样独守空房直到皇帝驾崩,再草草被打发了事?
可楚霖也没想到,在看见秦如眉那神情的一瞬间,他心里某个地方隐隐动了一下。他不由自主地就想要说出那些话,想要给她一些安慰。
不过,她已经给出了那样的回应,她是个懂事的。那么她也不会再介意什么的——他又想起了,她本也是无权介意的,若是真的表现出了介怀,那便是不守妇德,是不配继续在宫中服侍的。
后宫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如此?要全心全意地爱着那一个人,并且应当爱他的全部,包括爱他的其他女人们,要微笑着容自己爱的人和另外的许多女子缠绵,再去祝贺一两声。
秦如眉守着本分,在隔日听见了耿长君被召幸的消息。
黄衣薇在路上对着秦如眉语气凉凉道:“秦妹妹这可当真是个本事了,召幸你一次,隔天马上就要换个新人,也不知道秦妹妹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皇上这么急三火四地把旁人都叫了去。”
秦如眉眸色暗了暗,仍是抬头笑道:“如此说来,姐姐可应该盼着妹妹多去几次了,也好早日让姐姐轮换过去不是?”
黄衣薇一瞪眼:“你还真不害臊!皇上能召你这几次已是你天大的运气,你还想着要更多?这念头你自己想一想也就罢了,还巴巴地要说出来,生怕旁人不知道你有多想争宠?当真是下贱坯子,这般不要脸的话也能随便说得!我承宠只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之间,还用得着你来给我这台阶?你那点好运气可妥帖留着吧,别哪日用完了,哭都来不及。”说完一扭头便走开了。
秦如眉看着她走远,也明白她这大概是见着旁人一个个地承宠,心里着急。
黄衣薇是何等自傲的人,哪里能够容忍别人一个个地抢在自己前面?可天不遂人愿,偏就不落在她头上。她也就只能冲着秦如眉撒撒气,言语上酸上几句也就算了。
晚些时候见了白兰和闵芙,正听她们谈到耿长君。
白兰皱着眉:“耿长君被赐居了凤鸣宫,听说她拜见昭妃时相谈甚欢,现在的姿态也很是亲密。”
秦如眉看着白兰的神色,一时间并不明白她怎么如此严肃:“昭妃娘娘不是一向和气吗?她同人交好,还是正常之事吧。”
闵芙却摇了摇头:“恐怕不是表面那样。昭妃得宠,隐隐都有了与皇后分庭抗礼的趋势,可见手段非同一般。得宠必然招人嫉恨,可后宫中竟尽是与她交好之人?这后宫里,哪来的这么多好姐妹?”
秦如眉这才想起之前听到的许多话:“姐姐是说……她做事太过圆滑,滴水不漏,才是真正有城府?”
白兰点点头:“我所想也是这样,且耿长君一看也是颇有心思的人。这才相识多久,她就同昭妃比旁人亲近许多了。看着这样子,耿长君是要依附上昭妃了……她倒是找得准。”
闵芙看着窗外,静静道:“一上来就找得这么准,我是不信她没有野心的。搞不好,她会有些什么动作。你们已是承了宠的,该多小心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