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分家产

48.分家产

十四岁的沐离是张家的家生子,家生子天生即是家奴,未成年前一般是没有机会独自离开主家的,但沐离的运气比较好,成年之前他有了这么一个远行的机会。

去靠山郡这趟差事,在不久之前,他以为不过是趟苦差,张孝漆要治疗他的风湿腿,所以借故抓他的差,无非餐风露宿,辛苦是辛苦一点,性命倒可保无忧。

但联系到麻夫人临别时的那句话,沐离隐约觉得这趟差事非但辛苦还万分凶险。

自己到底还是太幼稚了,以为撒个小谎就能瞒过她,真是可笑至极,她又不是歪头、大傻、鼻涕虫,也不是胡管事、赵婶子、吴嫂子。

她是麻夫人,行走时有旋风伴身的神秘人,想瞒她谈何容易。

只怕出城不久自己就会横遭不测吧,沐离一想到这心里就发冷,十四岁的他经过一夜辗转难眠,天蒙蒙亮时,他突然跳起来,从床底下搬出一个破瓦罐,瓦罐里盛着草木灰,沐离把手探进草木灰里,不一会就摸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他的全部财产:十枚金币,十二枚银币,二十三枚铜币,铁钱就不计算了。

沐离在门后的水缸里洗了手,缸里的水本来是拿来喝的,但沐离想以后恐怕也没机会喝了,于是就把沾满草木灰的手放进缸里洗了洗。

他把全部财产分作五份:一份准备留给赵婶子,可怜的女人虽然有个儿子,看起来也指望不好,将来娶个健康能干的媳妇吧,再多生几个孙子孙女,也能享几天福,但愿大傻那傻小子娶了媳妇后能明白点,别连生儿育女这种事也要别人代劳。

娶个好媳妇要多少钱呢,沐离想了想,一个金币应该足够了,还得添点家具什么的,三个金币应该足够了。

沐离拨出三个金币,记在赵婶子名下。

吴嫂子还年轻,虽然眼下日子苦了点,但衣凡将来是一定会出息的,她有后福享呢,留一枚金币意思意思吧。哦,还有衣巧,想到那个可怜兮兮的女孩儿,沐离不觉轻叹了一声,默默地又在吴嫂子名下加了一枚金币和十枚银币。

歪头快成亲了,兄弟一场,喜酒落不上喝,份子钱还是少不了的,这回大方点,给他一枚金币!一定乐死那小子。

沐离拨了一枚金币放在歪头名下。

至于鼻涕虫嘛,家里爷孙四代都健在,哥哥姐姐一大帮子人都成了亲,还都混的不错,他一个老疙瘩,将来日子查不到哪去,给个十枚银币意思一下吧。

还剩四枚金币和一些铜子,铜子就算了,四妹金币自己是要留一点的,过了一辈子穷日子,临死前不潇洒一把,那也太亏了。

算了五五对半分,我二他也二。

沐离把自己的破被子旧衣裳捆了四个大包:

一份寄存在赵婶子家,就跟她说自己要出远门,让她照看着点,金币就塞在衣裳包里,将来自己若回不来,赵婶子一定舍不得扔,她会洗洗刷刷改改留给大傻穿,到那时,解包金币现,赵婶子难道还会把金币拿去送人?

一份寄存在吴嫂子家,金币也放在包里,吴嫂子是个讲究的人,她未必看上自己这份破烂,多数会拿到郊外焚化祭奠自己,她是个精细的人,焚化前一定会检查一下包袱,到时候钱一定会落到她手里。

一分送去给歪头娘,自己前脚出门,她就会打来包袱看里面是什么东西,除非自己又回来了,否则那枚金币是一定飞不出她的手掌心的。

最后一份是几样小玩意,蛐蛐罐、竹笛子什么的,把钱藏在蛐蛐罐里,留给鼻涕虫,他要是念兄弟情分就好好收着,早晚会发现的,他要是随手送人或扔了,活该他倒霉。

最后,沐离把属于自己的两枚金币贴身藏好,拿了些零钱出了侯府,半个时辰后,他从外面回来,给守门的军卒每人买了点礼品,送那位看守侧门的老军一大壶黄酒。

老军惊讶地问他:“你小子发财了吗?这么大手大脚,还准备娶媳妇吗?”

沐离笑着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老爷子,谢谢您的大恩大德,沐离要出趟远差,回来再孝敬您吧。”

老军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笑骂道:“这孩子,今儿怎么神神叨叨,莫不是被选去上战场做炮灰了吧。”

鸡鸣侯府西后院有一排厦房,每间房都用木板隔成明暗两小间,明间做起居室,暗间是卧室,这里住的是侯府聘请的几个护院武师。

沐离来到西后院的时候,值夜的武士刚回,值白的武士还没走,正是小院最热闹的时候,院中的井台上两个武士正在洗漱,院子东角一个武士在练习枪法,西南角一个赤膊武士在举石滚子打熬筋骨,进门的地方则有两个武士则在对练剑法。

旁边立着几个准备值白的武士,衣甲穿戴已毕,正在绑护腕,一个叫张大哈的强壮武士见到沐离,就说:“沐拳师又来孝敬你干爹,今天带什么好吃的了?”

沐离白了他一眼,说:“你干爹才要我孝敬呢。”

这话惹的众人一阵哄笑,沐离就在这笑声中滑溜地钻过人群向院角的一间厦房走去。张大哈戏称的沐离的干爹就住在那儿。

他是一个柔柔族武士,留着一头柔软的栗色短发,一双碧色的如泉水般清澈的眸子,即使是他喝醉酒以后,看起来也是那般的勾魂摄魄。

他拥有一张令所有女人见了都要为之疯狂尖叫的英俊面容,和令所有贵族子弟都嫉妒的白净皮肤,虽然那肤色近看有些白的吓人。

他七年前来到鸡鸣国,因为喝酒没钱总是赊账,终于有一天被人告发到官府,那天张孝璋恰巧到衙门巡视,见到他即使上了公堂仍不停地喝酒,且神色泰然,倒像是坐在酒馆里一般,又见他带着一把奇怪的武士剑,就认定他是个异人,以每年十枚金币高出普通武士近一倍的大价钱聘他做护院武师。

他受聘于鸡鸣侯府后,从未见他做过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他留给人们最深的印象就是整天喝酒,剑不离身,酒不离口,整天喝的醉醺醺的。

他极不爱与人交往,没人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府里的男人都管叫他“酒徒”,而女人则以他的族名称呼他,亲切地叫他“柔柔”。

整个鸡鸣侯府只有沐离知道他的真名:哈。

此刻他还没有起床,房门虚掩着,推开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沐离皱了下眉头把熟食和酒壶摆在桌子上,回身推开了门和窗户,回过头,他又把凌乱的桌子收拾了一下,从柜橱里找出个干净的簸箩盛了烧饼,又打开荷叶取出熟食,这才敲响内间的木门,说:

“哈武士,吃饭啦,有酒有肉,还有芝麻烧饼,不吃就凉啦。”

安排好了哈武士的早餐,沐离就拎起放在门后的木桶去井台上打水去了,等他提着一桶水回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武士已经翘着腿坐在桌子旁喝酒吃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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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族百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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