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红烛香残

楔子:红烛香残

磅礴的大雨淅沥的下着,紧闭的大门内黑暗一片,内室里不停的传来咳嗽声,一声一声的,伴随着那瓢泼的大雨在这空荡荡的内室里,倒是显得有几分突兀的。突然一阵惊雷响起,床上的人儿掀开了帘子,探出头来。

那是极尽芳华的半边脸,一头乌黑的秀发垂下,遮挡住了她的另外一边脸颊。她急骤的咳嗽着,一双纤细的手撑在床案上,有气无力。咳嗽了好一阵儿却也不见有半个人出现,女子叹口气,换了个姿势斜靠在床沿上。缓缓的抬头,那秀发自颊边斜落下,这才露出了那另一半的脸颊,只是,这一现,倒是惊了闷雷的。一声巨响,伴随着瓷碗落地的声音,女子转头便看见晚凉站在门口,那手里的托盘很明显的只用一只手托着,而那药碗应声落地,药汁洒了一地。

闷闷的再次咳嗽,女子尽量的压低声音,可还是忍不住的咳,以至于全身无力而瘫倒在床沿。晚凉皱眉,急忙跑过去,也顾不得那刚刚摔碎的碗。

"娘娘,您怎么了?"

赶忙扶起女子,晚凉脸上担心的表情尽显无疑。那细致的脸蛋上,露出了一抹担心之色。

女子推开晚凉,淡淡的摇头,慢慢的呼吸着,直到缓过气来方才由着晚凉将她放在了床头靠着。

"今儿怎么这么晚?"

女子低声问,看着晚凉半湿的身体,心下了然。这雨也下的够久的了,连着几天都下,倒是弄得人心里惶惶的。

晚凉扶好女子,然后在一旁站立着,将身子压得低低的。

方才去太医院,怎的那些个太医就是不肯来,说是没有皇上的赦令,是不能给苏贵妃请脉的。晚凉央求了好一阵儿,张太医这才开了一张极为普通的药方。只是这药方哪里是治愈娘娘的病方,晚凉冒着大雨跑回来的时候正巧碰上晚清去炖汤。御膳房已经好久没来送膳食过来了,内务府那帮小人都是看人眼色做事的。娘娘不得宠,自是不会拿什么好东西来给娘娘的。

晚凉也是清楚的,即使再气不过,也得忍耐。在这深宫里呆上一天,就得为以后的一天考虑。她们能不顾生死,可娘娘呢?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到现在还不知下落。

"雨太大,小厨房里有些潮湿,火生了半天呢!"

晚凉叹息一声,瞧着门口那碗药汁心里又是一疼。苏慕雪自是瞧出了晚凉那声叹息里的意思的,只不过,她的身体她比任何人都还要来得清楚。

"罢了,晚凉。收拾收拾吧,不早了,你也去休息!"

"可是,娘娘!"

"罢了!"

这身病痛又算得了什么?比起常年呆在这毫无生气的永寿宫,这点儿病痛真的不算什么。

晚凉的嘴巴张张合合,却始终没有动静。

"怎了?"

苏慕雪皱眉,慢慢的撑起身子来看向晚凉。那烛火明灭的跳动着,顺着微黯的光线,一张极致可怖的脸陡然出现。晚凉难受的闭上眼睛,那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滑出。

苏慕雪的那一张绝世容颜,怎奈变成如今这副田地了?

"晚清,娘娘,晚清她……"

晚凉的话还没道出口,大门外却隐约可见一阵声响,晚凉顿住,听了许久,这才将苏慕雪扶好平躺了去。急急忙忙的就往门外走去。

一打开门,那逼人的寒气叫晚凉一阵哆嗦。全福正站在门口,一只手还放在门上,差点儿就拍在了晚凉的脑门上。晚凉瞪了他一眼,瞧着他全身湿透的,也就没有放他进来。

"全福,你不知道娘娘在休息吗?"

这么晚了,要有什么事儿也该明儿早上了。

"晚凉啊,快去叫醒娘娘,这晚了,晚清姑娘就……"

"晚清怎么了?"

晚凉还没开口问,内室里就传来了苏慕雪的声音,那孱弱的声音叫全福停了下来,然后推开晚凉就往内室里走,也不管晚凉在身后叫唤。

"主子啊,您快去看看啊,晚清姑娘去承乾殿闹腾,这会儿皇上大怒,说是要杀了晚清……"

"你说什么?"

苏贵妃撑住床沿的手一滑,整个人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娘娘……"

"晚凉,全福,快,快带我去承乾殿!"

晚清这傻丫头,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她这么一闹,该怎么收拾?

"娘娘……"

"快,拿我的披风来。"

苏慕雪激动的起身,对着晚凉厉喝。

全福急忙起身搀住苏慕雪摇摇欲坠的身子,要是有办法,他断然不会来打扰苏贵妃的,可这人命关天也顾不得许多了。

从永寿宫到承乾殿,距离不远,可却也不近。在这大雨磅礴的夜晚,没有轿子只能靠着两条腿。晚凉一路搀扶着苏慕雪,只觉得她的身子越来越冷,到最后已经完全没了温度。

到达承乾殿的时候,苏慕雪顿住了脚步,那承乾殿的大门口放着两张椅子,太远了,她根本就看的不真切,可那殿外,那十字木桩上绑着的人,她却看的真切,那是晚清啊!大雨冲刷着她的身体,那衣服上血迹斑斑,却也随着雨水淡了去,而地上哪里看得到血?只是薄凉的一片。

"放了晚清。"

她的声音不大,可却也落入了那高座上的人,挑眉,然后望着大雨里的女人,一伸手,那站在晚清旁边的侍卫则是拿起鞭子狠狠的往晚清的身上抽。

"住手,晚清犯了何罪?皇上要如此惩罚?"

"何罪,朕要惩罚一个奴才,还需要向你来报备?"

说着,那高座上的男子已然起身来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

"不,皇上不需要向我来报备,只是,晚清是我的人,皇上要杀她也得给我个理由。"

挑衅的抬起头,苏慕雪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的惧怕之色,倒是生出了几分恨意来。他何苦要这样逼迫她?

"朕告诉你,晚清必死,你以为你能阻止得了?"

夏荀皓伸手,使劲儿的掐住了这一张令他深恶痛绝的脸的主人。他的力道之大,只消一个转手,苏慕雪的命就会没了。可她却是不怕的,只是那一双眼睛与他对视,良久,夏荀皓才放开了她。

"朕想要你死,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可朕不要你死……怎么样?看着晚清现在这样是不是生不如死?"

"夏荀皓,你好狠!"

跌坐在地上,苏慕雪恨极了的看着夏荀皓,而晚凉则是扶着她,却始终起不来身。

"回去,朕说过,永寿宫就是你的结局!"

冰冷的语气,冰冷的脸,苏慕雪看着他突然就笑了起来。看来晚清是救不了的了,那么……

"不,永寿宫不是我的结局,皇上要杀晚清除非我死!"

"你,就那么想死?"

夏荀皓瞪着她,一股浑然的怒气沾染了全身,可他却冰冷的扯起了嘴角,蹲下身子来掐着苏慕雪的下颚,一个用力便传来了一阵响,苏慕雪的上下颚已然分裂,传来的阵阵剧痛袭击了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哼出声来。

"对……"

"可我知道,你死不了,苏慕雪,你这辈子都死不了!"

侍卫拖着全福向他们走来,而晚凉也被拉开,苏慕雪一下子被抽干了气,颓然的望着夏荀皓。

他,真的好卑鄙。

"不,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不会由你!"

凄然一笑,苏慕雪站起身来走到晚凉的面前,脸色苍白的可怕。

"晚凉,怕死吗?"

"我……不怕。"

看了一眼那绑在木桩上早已经断气的晚清,晚凉摇头。

"全福,你呢?"

"奴才,也不怕!"

"那好,我也不怕……"

淡笑着,苏慕雪始终都没有多看夏荀皓一眼,只是淡淡的笑着,然后伸手拔簪,狠狠的刺入了晚凉的胸口。

"晚凉,忍忍,一会儿就过去了!"

看着晚凉渐渐惨白的脸,苏慕雪狠心的刺入再拔出,她知道晚凉疼,所以这才再狠狠的刺入了一分,而全福则是挣脱了侍卫的束缚直接撞上了侍卫的刀口。苏慕雪的眸子狠狠的一怔,看着晚凉跟全福断了气。

"皇上,你看,还有谁会成为我的绊脚石?"

苏慕雪摇着手里的发簪,笑得好不妖娆。而夏荀皓则是狠狠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却始终没有动作。

"你,真的想死?"

"对,想死……"

"好,三尺白绫,你自己了结吧!"

那天夜里,大雨始终没有停歇,苏慕雪慢慢的走向永寿宫,然后便再也没有出来。

第二日,苏慕雪领了三尺白,绫悬于梁上,借由烛火引燃了寝殿,一场大火,蔓烧了整个永寿宫。

火红的一片,滚滚的浓烟自后宫西面升起,承乾宫前,夏荀皓死死的盯着那烟雾升起的地方,眼神阴戾可怕。

"回……回皇上,是永寿宫着火了,安统领已经派人去救火了……"

德庆全身发抖的跪在地上哆嗦。

"下令,安怀速回承乾殿!"

"这……"

"谁也不许去救火!"

既然要死,就死的彻底!

夏荀皓双手紧握成拳,毫不留情的转身。

大伙整整烧了一夜,第二日凌晨才下了一场雨,只是这永寿宫还是化身灰烬,苏贵妃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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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颜碎:杀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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