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三)多情却被无情恼(二十二)

(一百二十三)多情却被无情恼(二十二)

虽然是大年初一,可时间太早,路上灰蒙蒙的一片,没有几个人影,北风呼啸而过,更显几分萧索和冷清,完全没有新年的喜庆。

江子萱下意识的拢了拢胸前的狐领,不知道是因为天气不好,还是因为昨晚一夜没睡,她心口闷得发慌,好似要发生什么大事情。

走到江家大门前,许是她来得太早,大门依旧紧闭,就连侧门也被关得没有一丝缝隙。对这个家,她本就没有家的感觉,如今站在门口,心里更是感到一阵陌生。

她默默站立很久,终究还是没有上前拍门,决定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一个身穿灰色布衣的男子从雾霭之中冲了出来,直直向着江家大门奔去。

此人,江子萱有了面熟,细细一想,好像是江邵乐的车夫,名唤江新。

‘嘭!嘭!嘭……’那江新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连连大力拍门,叫道:“快,快开门,出事了,快开门!”

大门被他打得一颤一颤的,远处传来了狗叫声,早上的宁静就这样被打破。

见状,江子萱蹙眉,江家素来讲究,她自到京城后,从不曾见下人如此放肆,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情吧?

待她看清楚江新衣角上面暗红的血迹时,她本就有些发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嘴唇开始颤抖却不敢上前询问。

“来了,来了,谁呀?这么早……昨晚守岁,这才刚睡下,还让不让人活了?”随着门内下人的满腹牢骚,大门吱嘎一声被打开。

江新大喊大叫起来,道:“不好了,不好了,大公子他去了!”

江子萱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竟然听到这个车夫说她的哥哥没有了,她压下所有的情绪,上前问道:“江新,你不是哥哥的车夫吗?怎么在这里做什么?我哥哥呢?”

江新闻言侧首,看见是她,放声大哭起来。“呜呜呜……三小姐,三小姐,大公子没了,大公子没了……呜呜呜……”

江子萱不耐烦,喝道:“不许哭,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做大公子没了?”

“大公子……大公子,被、被石家大郎杀了……”

“什么?”江子萱脸色突变,一把抓住了江新的领子,恶狠狠说道:“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大公子,大公子被石家大郎杀了!”

江子萱只觉得脑袋里面一阵黑暗,双腿一软,脚下险些站不住,好半响,她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气若游丝的说道:“你……听谁说的?”

“是、是小人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江子萱心里转过上百个念头,最希望的便是这个江新故意说谎骗人,她的哥哥没有死,石尉寒也不是凶手!

江新说完话后,呜呜的哭了一会,脸颊上面还挂着泪水,看向江子萱,又道:“三小姐,你要为大公子报仇呀!他死得好惨,死得好惨,我亲眼见到他被石家大郎一剑穿到胸口,那血止也止不住,从他的胸口喷了出来,染了一地,染了一地……呜呜呜……”

又是亲眼见到,亲眼见到!江子萱不敢相信他的话,也不愿意相信他的话,她必须立刻见到石尉寒。在见到石尉寒之前,别人说什么,她不相信,绝不会相信!

想着,她说道:“他在哪里?”

江新停止哭泣,茫然的看着江子萱,问道:“什、什么?”

“石尉寒,他在哪里?”

“在,在石家……”不等江新说完,江子萱已经一溜烟跑了出去。

明明是大冷天,她的身上却很快有了汗水,风一吹,身体嗖嗖的发冷。待她跑到石家时,她的眼前已经起了一层迷雾,怎么擦也擦不掉。这雾,不知道是额上的汗水滴到了眼睛里所致,还是她惧怕的泪水涌出来堆积而成。

此时,石家门口的侍卫是平常的三倍有余,见到如此情况,江子萱心里咯噔一下,越加害怕江新所说是实话。

“大郎,大郎,你出来,你快出来!”她顾不得通传,边往石家大门里冲,边大声嚷嚷着。

看门的侍卫自然要阻拦她,其中有个侍卫见过她,忙说道:“是江家三小姐来了,快,快去禀报老夫人!”

江家三小姐与他们公子的关系,大家都有所耳闻,侍卫们这下倒不知该不该阻拦她了。江子萱已经快要失去理智,就趁着侍卫们面面相觑的时候,抓住了空隙就往里面跑,很快就跑到了前面的大厅。

昨夜这个地方刚刚经历过一场杀戮,即便此时没有了尸体,可里面依旧横七竖八的倒着桌案和凳子,墙上、地上与柱子上面,依稀可见血迹。

有几个角落里,分明摆放着没有来得及收拾干净的武器。厅中三三两两站着或者蹲着几个士兵打扮的男子,小心收拾着厅里残留痕迹。

江子萱握紧了紧拳头,不难想象昨天夜里这里都发生了什么,她看向离她最近的一个男子,问道:“昨天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男子闻声看向她,没有回答,面上露出防备和狐疑的神色。

江子萱的手握得更紧,见一问得不到回答,又接着问道:“你可知道江家大郎江邵乐?他昨天可是来过这里?”

男子愣愣点头,许是她楚楚可怜的神情让对方生出了怜惜之情,这次不等她多问,便说道:“真是个自不量力的家伙,居然想刺杀我们将军,结果被我们将军一剑杀了,实在是活该!”

江子萱连连摇头,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地在呐喊,不会的,她的兄长不会刺杀石尉寒的,石尉寒也不会不顾她的想法将她兄长杀死的!

不会,绝对不会!

男子看了看江子萱,担忧问道:“小姐,你脸色不好,可是身体不舒服?可要喝杯热水?”

江子萱现下哪里有心思管她的身体如何,她只想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你家将军真的将江家大郎杀了?”

男子狐疑,犹豫后还是点了点头。

“这是你亲眼所见?”江子萱顾不得男女大防,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不死心的问到。

“昨夜我不在厅中当值,但是看到的人都这么说……”

江子萱喃喃自语:“不是亲眼所见,便做不得准,很可能是以讹传讹。”

“怎么会做不得准?此事许多人看见,万不会……”不等对方说完,一个妇人的声音幽幽传来。

“萱儿来了?怎么不先派人过来知会姨母一声?”

闻言,江子萱回头。石夫人从侧门走了进来,身上衣着有些凌乱,发髻也不似平日那般一丝不苟,眉宇间更是有掩不住的憔悴和疲惫,却非对着她挤出了一个笑容,看上去是如此的勉强。

江子萱不是傻瓜,自然看得出石夫人的闪躲和慌乱,也不和她废话,径直问道:“石夫人,我来只为了问一问,我的兄长到底怎么了!”

石夫人眼睛躲闪,勉强一笑,答非所问的说:“萱儿,今天大过节的,你难得来家里,不如与姨母一道去后院吃些圆子,也好讨个吉利!”

说着,石夫人上前拉住了江子萱的手。

江子萱苦笑,一甩手,甩开了石夫人,道:“夫人莫要诓我!大家都说我的兄长被大郎杀了,此事可是真的?”

石夫人有些悻悻然,支支吾吾说:“我老了,身体不好,昨夜并没有守岁,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你不如与我一起到后院吃些圆子,等寒而回来,一问就知!”

江子萱身体一震,她方才明明没有说时间,可石夫人却说出了事情发生在昨夜,显然是早已经知道此事!

她嘴唇开始颤抖,眼泪簌簌而下,大郎真的杀了她的兄长!

怎么会这样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两个人忽然之间反目成仇,竟然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石尉寒对她的承诺言犹在耳,转眼间,他竟然亲手杀了她的兄长!

这让她怎么办?怎么办?

石尉寒这样做,难道从未想过她的感受吗?

石夫人很快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不由有些无措,忙张嘴解释:“萱儿,你听我说,此事实在是怪不得大郎,是你的兄长,是他要刺杀大郎,大郎是逼不得己的,当时的情景大郎若是不出手,便是他死……”

江子萱脑袋里面乱极了,石夫人越是解释,她越是绝望。她只希望自己从来没有从高家别院走出来,从来不知道石尉寒杀了她兄长的事情!那样,她可以继续怀着期望等待石尉寒,可以时时牵挂她的兄长。

她的双耳开始嗡嗡作响,她的脑袋开始发胀发疼,恍恍惚惚中,她扭头看向石夫人,只看到对方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再也听不到对方说什么。

她现下,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看看她的哥哥,看看那个疼她宠她,亦父亦兄的哥哥!

她几番努力,喉头发干发涩,嘴巴张了再张,居然发不出一个音来。

她自己不知道自己的模样有多么吓人,一双大大的眼睛空洞而无神,黑色的眼眸没有半点光亮和焦距,脸上露出悲哀至极的神色,整个人都如同一只破碎的瓷器,好像只要旁人轻轻说句话,就能让她应声破裂开去。

石夫人见状,不由忧心起来,劝道:“萱儿,你可是受了寒?不如与姨母前去后院休息一下,等到寒儿回来,你再听他解释,可好?”

江子萱好似没有说话,事实上,她正在努力,努力说出想要问的问题,本来是极为容易的一件事情,对她来说却是那么难。

好半响,她方才以刺耳而干涩的声音道:“夫人可知我兄长在何处?”

“三娘,你何苦……”

“我想见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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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本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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