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梦碎忘魂

第六章 梦碎忘魂

翌日。

绾罂披散着一头乌黑的发丝,拖着疲惫的身躯悠悠醒来。

这时,易少默推门进来,神采奕奕的走向她。

“醒了?”他温柔的抱住她。

“没有话问我?”她随意的拨弄着自己的青丝。

经过了昨晚,他定是已经知道他并不是自己的第一个男人。

“我说过,我会一直等。”他疼惜的凝视着她,仿佛她是这世间最珍贵易碎的宝物。

他的回答让她不禁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情绪,似是感动,似是失落。

或许这一生当中她所遇到的男人里只有他能做到完全的信任她、尊重她,其他男人虽然爱她,可终究比不过他,也许这便是她待他不同于其他男人的原因吧。

“我抱你去沐浴。”他温柔的说道。

“恩。”她顺从的环住他的脖子,慵懒的靠在他的怀里,丝毫不害羞的任他抱起自己,向注满温水的浴桶走去。

他轻轻放下她后,离开了房间,叫客栈掌柜准备早膳去了。

她静静的躺在浴桶里,闭上杏眸,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这些年来,他还是第一个让她想占有的男人,也是让她最感兴趣的一个,因为从一开始她便感受到了她与他其实是一类人。

虽然有些莫名的不舍,但游戏终究只是游戏,她开始期待他从天堂坠入地狱时的模样了呢。

沐浴后,绾罂换上了一袭蓝裙,发丝随意的用一根白色丝带挽着。

二人用完早膳后,携手来到院落。

庭院的中央摆放着一套石质桌椅,看起来简单而不失雅致。

六月的夏风徐徐的吹着,梨花虽已凋零,但茉莉花却开得正艳。

盛开的茉莉花洁白而清雅,花瓣从枝头飘落,随风起舞,四周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清新而舒适。

她站在院落的中央,风从她的脸庞轻轻滑过,她闭上双眸,微抬头,嗅着空气里的茉莉花香。

她妩媚的笑了,双脚微动,随风起舞。

身姿曼妙、玉手纤纤、柳眉杏眼,一点足、一低头、一含笑,极尽妩媚。

倾世的舞姿犹如烈火般炙热,诉说着千言万语,似喜似悲。

满地的茉莉花瓣随着她轻盈的舞姿随意飞扬。

柳腰唯美的旋转着,蓝色裙摆微微绽放着,每个动作、每个表情完美而令人深醉,魅人心魂。

她始终笑着,却笑得诡异,眼里尽是绝情,没有一丝温度。

易少默出神的望着她,此刻的她于他而言是陌生的。

她像一个坠落凡间的妖精,游戏人生、玩世不恭,没有任何人与事能入她的眼、她的心。

一舞过后,她望向他,问道:“我舞得美吗?这是离情舞,我最喜欢的舞。”

“很美。”他回过神,温柔的将她揽入怀里。

闻着她发丝间淡淡的曼珠沙华香气,不知为何他突然很怕她会离他远去。

这时,院落四周又出现了一批黑衣杀手,个个武功不凡,将拥抱中的二人团团围住,这一次的人数较之上次更多,足足有三十多人。

她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来解决。”

“好。”他松开了她,宠溺的望着她。

她扫了眼周围的黑衣杀手,轻蔑的说道:“你们的主子还真惦记我的命。若说出你们的主子是谁,我可以给你们一个自我了断的机会。”

领头的黑衣杀手无视她的话,打了个手势,三十多个黑衣杀手一拥而上。

“不自量力。”她诡异的笑了,取出一把三弦小琴。

此琴名叫罂琴。

琴身纯白似雪,精巧华丽,大小却只有一个成年人的手掌那般小巧。

她暗运八成内力,指尖轻拨,似喜似悲的琴音响起,四周散发着浓郁的曼珠沙华香气,令人深醉,隐约透着一丝死亡的气息。

此曲名叫离魂曲。

它的悲是为人世间的痛苦,它的喜是为迎接亡魂,使其沉沦地狱。

“啊......啊......”三十多个黑衣杀手还未触及她的衣角,便被她的琴音逼退,虽然他们的内力较为深厚,却也只是抵挡了片刻便已眼露恐惧,无法抵御离魂曲的控制,双手不断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凄惨的叫喊着,面容狰狞。

离魂曲越弹越快,周围曼珠沙华的香气越来越浓烈,这是梦魇毒香的香味,能令人心智迷乱,出现幻觉,使人内心深处最痛苦不堪的记忆瞬间被放大千倍,令人深陷其中,无法抽离。

渐渐地,他们的皮肤破裂,呈现出一道道深浅相同的血痕,鲜血从伤口里流出,没有丝毫的血腥味,尽是浓重的曼珠沙华花香。

不到片刻,一个个心智迷乱、受尽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后,心脉俱损、失血过多而死,死状凄惨恐怖,全身上下无一处完好的皮肤。

琴音停止,她厌恶的扫了眼地上三十多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收回了罂琴。

她转身望向易少默,迎上他震惊而复杂的目光。

有一句话是武林里人人知晓的:血琴美人抚罂琴,似喜似悲离魂曲,离魂魔音,毁人心智,勾人魂魄,肠断人心。

离魂曲是血琴山庄的主人血琴美人亲手所创,世间能弹奏此曲之人唯她一人。

而绾罂能弹奏此曲,便足已说明她就是血琴山庄的主人。

“你是血琴美人?”事实已摆在眼前,但他还是想亲口听到她的回答。

“世人给我的名字倒是不错。”

她玩世不恭的笑了下,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你还爱我吗?”

良久,他眼里的复杂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柔情与坚定。

他温柔的抱住她。

“罂,还记得吗?我说过,你是我唯一认定的妻,永远都是,无关其他。”他深情的在她的耳边说道。

她在世人眼里是杀人不眨眼、离经叛道的魔女。

但在他眼里,她只是他这辈子唯一爱的女人。

他与她朝夕相处过一个月,他不相信那一切只是她的虚情假意,他相信她的心里是有他的。

“哈哈哈......”她诡异的笑了,故作为难的说道:“怎么办?我不想做你的妻,因为不爱。”

他内心一震,推开了她,难以置信的盯着她。

“为什么?”他声音低沉的问道。

“我只是想知道,你这颗清冷的心一旦爱上我会怎么样而已。”

她将红唇贴近他的耳边,绝情的说道:“现在,我知道了。哈哈哈......”

“你骗我。”他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下,拳头紧握,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

那一个月的朝夕相处于她而言就是一场游戏吗?

她玩世不恭的笑道:“我就是骗你了,你能怎么样?”

世间情爱,真真假假,犹如昙花一现,华而不实。

曾经她也对情爱有过期待,可最终呢,她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从那时起她便知道只有自己变得强大绝情,才不会给任何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闻言,他眼里的痛心一闪而过,杀气外泄,猛地抽出腰间的软剑,提剑愤怒的刺向她的胸口。

她虽未料到他的腰间藏着把软剑,但她凭着高深的武功,身形灵巧的一闪,轻易的避开了。

一时之间,她与他毫无保留的在院落里大打出手,难分胜负。

她的武功招式刚柔兼并,变化多端,层出不穷,稍不慎便会被她重伤。

而他的剑法凌厉干脆,直击要害,没有花哨的剑式,反而提升了出手的速度,以快、准、狠取胜,但他的心不静,没能将剑法发挥到极致,要不了多久就会败下阵来。

“剑法不错呢。”她出声赞美道,目光幽深,出手更加不留情面。

他迅速让自己的心冷静下来,专心于剑法之上,试图找出她武功的破绽之处。

眨眼间,二人已经由地上转移到了屋顶上,来来回回已打了几百回合,却仍是难辨输赢,伤不了对方分毫。

良久,她渐渐处于下风,被他步步逼退,脚后跟已退至屋檐边。

二人掌心暗运内力,两掌相合的一瞬,他们皆被彼此深厚的内力震退数步。

就在这时,她一脚踏空,毫无防备的从屋檐上跌落。

“救我......”她惊恐的喊了声。

他当即眼露忧色,施展轻功而下,右手紧紧扣住她的腰,及时的接住了她。

她眼露狡黠的微微一笑,掌心暗运七成内力,一掌绝情的打向他的胸口。

“唔......”他始料未及,硬生生的受了她一掌,伤得不轻。

他痛心的推开了她,口吐鲜血,虚弱的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捂着胸口,面色痛苦,眉头紧蹙。

她缓缓走至他跟前蹲下,欣赏着他痛苦的模样,绝情的说道:“你舍不得我受伤,你杀不了我的。”

刚才她是故意让自己处于下风,也是故意从屋檐上摔下去的。

她算准了他会救她,不会狠心看着她受伤。

可此时看着他受伤痛苦的模样却让她有丝不忍心。

她对男人向来绝情,可唯独他却总能一次次令她萌生不忍。

更令她不解的是,她竟然舍不得杀他了。

她神色复杂的抬起右手,轻轻为他擦去嘴角的血迹。

他狠狠的拍开了她的手,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眼里布满了深不见底的痛心与疏离。

他望着她清秀可人的脸庞,自嘲的笑了。

为什么他到现在还下不了手杀她?

他甚至恨不了她。

喉咙一阵腥甜,他又吐出一口鲜血,他紧紧捂着胸口,试图缓解内心的痛。

罢了,就当自己从未爱过她。

他撇过头,极其冷漠的对她吼道:“你走,别让我再看到你。”

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做我的侍卫如何?”她不容拒绝的问道。

“休想。”他愤怒的盯着她狠狠的答道。

“你会愿意的。”她诡异的笑了,眼眸瞬间变成了血色,眉心浮现出一朵血色曼珠沙华的图案。

他震惊的盯着她的血眸,却未注意到她已用他的软剑划破了手指,血从她的指尖流下,她吸允着指尖上的鲜血,在他还在失神之际吻上他的唇,将口中的鲜血送入他的嘴里。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双眸无力的合上,身体前倾,重重的倒在了她的怀里。

她稳稳的接住他,眉心的那朵妖艳的血色曼珠沙华渐渐隐去,血眸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他已饮下她的血,从此以后他便是她的侍卫易少默。

忘魂,是一种异能。

每当异能者喂一个人喝下自己的血时,便能抹去那个人的所有记忆,忘却一切,植入一个根深蒂固的信念,并对那个信念深信不疑。

解除忘魂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自己死或是异能者死。

而绾罂便是这异能者。

放眼天下,天赋异能之人唯她一人。

须臾,他在她的怀里醒来,抬眼瞧见她后,愣了下,随后尴尬的站起来,毫不迟疑的唤道:“主子。”

她满意的笑了下,取出一粒蓝愈丹,塞入他的嘴里。

他服下蓝愈丹后,立刻感觉到丹田处涌过一股暖流,内伤好了许多。

奇怪的是,他竟然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受伤的,甚至不记得所有的事。

他只知道自己叫易少默,而眼前的女人叫绾罂,是他的主子。

他淡淡的扫了眼四周,发现周围躺着许多面目全非的尸体,个个死状怪异,显然此处刚经过一场恶战。

令他诧异的是,每个死尸身上的伤口位置都一模一样,皆是被内力高深之人震碎心脉、失血过多而死。

如果他没猜错,那些人应该都是被他的主子所杀,不禁暗自对她的武功有了丝敬佩。

但他的内伤又是怎么回事?

凭他的武功,一般人是不可能伤他至此的。

她见他眼露困惑,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他犹豫片刻后,答道:“我不记得以前的事。”

他同她一样都是骄傲之人,就算视她为主子,却不愿自称属下。

“看来是失忆了,不过没关系,至少你还记得我是你的主子。”

“主子可否告知发生了何事?”虽是询问的话,但语气里没有一丝作为属下该有的谦卑与恭敬。

“遇到一批杀手,领头的武功很高,你替我挡了一掌,那人已逃走,但他中了我的毒,活不过明日了。至于你为什么会失忆,我也不清楚。”

她走近他,不容拒绝的说道:“我允许你唤我罂。”

他迟疑着唤道:“罂......”

她嫣然一笑,转身离去。

他愣住,脑海里只剩下她刚才的那一抹笑颜,右手不由自主的捂着心口处。

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心只为她一人跳动。

他爱她,或者说他在失忆前就爱上了她。

他望着她娇小的蓝色背影,黯然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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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媚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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