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少年游
幻世山上风云变幻,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在小小的绿竹巷里交易完成,这搅动青州风云的变局在二人谈笑间悄然而成,他们下着一盘大棋,似乎所有人都在他们的算计之中,身不由己,步步为营。
风剑寂笑着,望着远处的天空,到底有没有骗他呢?自己也不知道,那个孩子太过于可怜了,就帮他一手吧!
喝了杯茶,风剑寂起了身,在古易尘的注视下离开了绿竹巷,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做,闲谈就到此结束了,接下来的几个月,将是青州几千来未有之变局,很是期待呢!
…………
已经半盏茶的功夫,房檐上的那两个人并排坐着,说着些什么话,檐下的几人已经回了屋,他们师兄弟两个的事情,他们似乎已经插不上手了,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二人自愿的,怨不得旁人。
在妖琉璃看来,文彦变了许多,已经不再是那个幻世绿竹巷的师兄了,那个时候的他,有些唯唯诺诺的样子,光彩全被他的师弟抢了去,他总是站在众人身后,没有存在感。
谁也不知道他心里住着怎样的一个人,直到云子羽落难,他才逐渐显露出来,使用手段将云子羽一步步的推入深渊,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云子羽怕是已经死了吧,他隐忍,隐忍了这许多年,终一日爆发,出人头地。
再然后,他便成了文帝,声望一日日增高,东周主宰,做了许多令人瞩目的事情,百姓皆是称赞,无不夸者,即使文帝颁旨宣告自己的罪行,可百姓似乎并不买账,依旧崇拜他们的皇帝陛下。
妖琉璃最后对文彦改观,便是在帝京的几日叙话了,原本是想杀了他的,可叙话令妖琉璃感到几分兴趣,几分顿悟,便没有动手,是良师,也是益友,如果没有仇恨的话。
想到这,妖琉璃不禁轻叹了一声,命运弄人,身不由己,便是如此吧!
“师弟,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文彦手持酒罐,灌了一口,问道。
云无忆瞧着身旁的“仇人”,不是滋味,应道“嘲讽,嘲笑,讽刺,还是其他的什么?”
“你还是老样子,要强,不服输,一个“烂”好人罢了,你以为谁都喜欢你吗?至少,我不是。”
“我自认为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十年,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年,你到底是为什么要算计我?”
“想知道吗?但你永远不会明白,你可以说我是羡慕你,也可以说是你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从而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
“但这都不是原因,不是吗?”
看着云无忆倔强的脸庞,文彦不禁笑了笑“你很聪明,这一点我现在都不否认,但有的时候,做人不能太聪明,你的聪明也会害了你!”
“比如呢?”
“让我想想啊!”文彦陶醉般地又饮了一口酒,“比如在山上的时候,你去拿冥灵树的果子去喂鲲鹏的时候,或许先祖和你的想法一样,可是这么多年了,从没有敢那么做,你却做了,得到了什么?你什么也没得到,得到了掌门的一通惩罚,连带着我们也一起受罚,如果不是你的“小聪明”,我们本来可以什么事情都没有的!你知道吗?”
“你这是懦弱,我一直坚信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那便是对的。”
“可你做事情之前,想过会连累旁人吗?”
没有想过,至少那时是没有想过的,毕竟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娃,单纯地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那时候的云子羽没有想过,
“没有!”云无忆应道,也饮了一口酒,果子酒浓度不高,但他这个身子,喝了一口,还是呛得他满脸通红,咳嗽个不停。
文彦瞧了,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云无忆的后背,想让他好受些。
可是云无忆却是一把撇过,强忍着内心对我翻腾,说到“我那时没有想过,但我开先例,必有后人践行,这事以后会成为常态!再不会有人因此受罚。”
文彦瞧见云无忆这般反感的行经,无奈地摇了摇头,收了手,干脆走了半步,躺在了屋顶上,瞧着天空,还有逐渐阴沉的天色。
“你总有自己的道理,在泗州城也一样,你凭什么敢去救那花妖,你自己毁了名声,却也毁了我幻世的名声!”
“你在意自己的名声?还是更在意幻世的名声?亦或是害怕我连累了你?”
“你以为你才是那个唯一的好人吗?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幻世将会因为你一个人而毁,千年基业毁于一旦,你便是千古罪人!”
“所以你将全部罪责推给我一人,顾名思义保全了幻世,幻世无责,只是出了一个离经叛道的弟子罢了?”云无忆笑了,当年,百门前来讨责,幻世为平息众怒,将众矢之的的云子羽推了出来,即使他有已故师父的遗嘱,可是幻世还是将他推了出来,因为遗嘱也保不住他。
“没错,这一切皆因你而起,也该因你而终,不能因为一个人的过错便连累幻世,幻世不该遭百家仙门唾弃!”
“可我没错,泗州城,你也在场,也应当看见了百姓之愚昧,千百年来的规矩,观念,偏见是有多么的可笑,我只是不想一个小小的花妖而丧命罢了,她有什么错?她有什么错?她有什么错?”连续三遍,云无忆激动不已,当年历历在目,彼岸有什么错?她没有错,她是一个善人,却得到了那样一个不公平的结局,不是她错了,而是这规矩错了!
“她没有错,是你错了,你的要强,你的爱出风头,一步步地将你拖入深渊,你以为在你之前就没有人发现这个规矩错了吗?可谁敢?谁敢出来反驳人人避之不及,也只有你这个傻瓜一往无前地冲了进去,去质疑,想要妄图去改变这千百年来的枷锁,结果呢?可结果呢?你成功了吗?你没有,你只是在自不量力,你有没有想过和你一起做这件事的同伴,他们因为你而遭受了多少白眼,温阳,就温阳而言,在山上,就因为这件事情,她被同门骂作叛徒,骂作她是妖,是妖啊!她当时有多痛苦,你知道吗?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嫁给我?为什么要随我来帝京吗?因为她在山上待不下去了!你知道她在山上受怎么样的欺负吗?你是不怕,你是一走了之,你是去过你的逍遥日子,你可有为身边的人考虑半分?温阳怎么办?你想过没有?”文彦似乎有些气急败坏,指着这阴沉的天骂了好大一会儿,他只是气不过,气不过云子羽又连累了旁人。
云无忆怔在原地,双手紧紧地握住酒罐,内心又是翻腾,他不知道,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也没有人对他说起过,也或许这些年他以为将罪责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旁人便不会受到伤害。
“算我求你,求你以后做事情之前,考虑清楚,你自己可以去死,但请不要连累到旁人!”文彦又说到。
…………
“他们会说些什么?”
“不太清楚想,但总不会是些和和睦睦的事情,云子羽是个要强的人,文彦,会随了他的愿,只是事后,云子羽会不会后悔?”温阳一袭凤袍,现在竟也是如村边闲妇一般,坐在廊下阶上,双手紧紧攥住,面无表情地说到。
“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们不了解文彦,也只有我才了解他,他说,他这一生只做过两件后悔的事情,一件事是对不起你,另一件便是对不起他师父,但从未对云子羽的事情感到后悔,知道为什么吗?”
“说说看,说不一定,我会感兴趣!”
温阳抬了抬眸,瞧了瞧身边这个明目如月的女子,说到“文彦是一个不爱出风头的人物,他也最是不喜爱出风头的人,他说,那些人皆是好功之人,云子羽便是这般人,这也或许就是他的性子,谁也改变不了什么,可人总会审视自己,回望过去,瞧瞧自己有没有什么错,之后便会稍加收敛一些,过得舒坦一些,也会让旁人舒坦一些,可云子羽不一样,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纵观他所做的那些事,他只会愈演愈烈,他要强的性子便会显露无疑,他也因此遭了多大的罪,可他依旧不知收敛,连累自己,更伤害旁人,文彦总说,云子羽还是一个人孩子,也只有孩子才会像他那么做,他的境遇,也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怨不得旁人,这就是云子羽的命。”
“他师兄很是了解他呢?”妖琉璃笑吟吟的,温阳说的没有错,文彦也没有错,云子羽就是这样一个人呢!
“那你喜欢他什么?”
“大概是少年时分的惊艳,也大概是往日情怀,但至少不是现在这般!”
温阳听罢,意外地翘了翘嘴角,连带着耸了耸肩,应道“那他若是知道方才你说的那番话,他该会伤心吧!”
“都到了这个年纪,已经不再是年少时候了,若是伤心,他便真的有些幼稚了!”
起风了,从宫墙外席卷而来,不知季节,只瞧零星三两黄叶贴着地面,向远处的墙角堆集而去。
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太阳不见了,天色阴沉了下来,远处黑云正在想帝京缓缓飘来,不久,这里便会落雨,屋檐上的二人,一人躺着,一人坐着,都瞧着远处的天,口中说着,说着一些很大的道理。
“这世上有太多南辕北辙好恶之于你我,不过是两岸灯火,就像你喜欢事事都争个第一,而我喜欢在一旁看热闹,你喜欢这江湖浩荡,而我更愿意做一个帝王,你看惯生死,我却热爱生活,你说,说活的自在一些?”文彦仰喉,灌了酒,酒入肠,别是一番滋味。
“倘若天下安乐,我等愿渔樵耕读,江湖浪迹。倘若盛世将倾,深渊在侧,我辈当万死以付。仅此而已,自在?只是书卷中的理想罢了,一辈子,都不可能自在!”
“透彻!悟理,可惜了,晚了一些!”
云无忆偏头瞧了瞧自己这个许久不曾见的师兄,两个人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十几年前,幻世山上,他露出了獠牙,将他的师弟陷入深渊。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云无忆又问道,果子酒已经喝了小半罐了,说了这么多,他才发现以前自己忽略了许多,师兄是一个不一样的人,只是善于隐藏,而不被旁人发现,也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你终于忍不住了?”文彦笑了一声,将一只胳膊枕在了脑袋后面,应道。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自然,师父的事情,我很抱歉,只是做了便是做了,我自然承认,那时,一腔怨恨,便没有忍住,在你的樱子酥里面下了毒。”
“师父待你不好吗?”
“我很早以前就回答过这个问题,那时的你或许没听进去吧!”
“你说,师父偏爱于我,所以你委屈!”
“没错,你没来之前,师父对我很好,但你来了之后,师父便再没对我有过善意,我就像他手中那一颗被丢掉的棋子,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为何有这般感觉?”
“你身在福中,自然不知我的感觉,你那时,是师父的关门弟子,极受宠爱,一开始,我就觉察到有些不对劲,之后的一些事情,果然应证了我的猜想,那时,我也没有那么怨恨,只是安慰自己,你是最小的,受些宠爱是应该的,你没来之前,师父不也是那么对我的嘛,可后来,或许你都不知道吧!我因你被师父罚跪了几个月,几个月来,你昏迷着,我就在院外跪着,直到你醒来。”
“冥灵果那件事?”
“没错,这件事情,没有人知道,也只有我和师父知道,我也没对任何人提起过,那可是我一生中最难熬的境遇了!”
“为什么?”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师父当时为什么那么对我,可能是我这个师兄没照顾好你吧!让你出去惹了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