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噩耗
桃花溪多美人桃花也多是亭台楼阁,琉璃瓦金漆柱,吊脚勾梁也多是能工巧匠的得意手笔。
本就是个热闹的地方,水榭歌台多生艳,自然也是少不得美酒笙箫。
过了黄昏时分,天色刚暗淡下来没多一会儿,大红的灯笼高高一挂,酒香不尽,笙箫不止连带着这数里的桃花林也热闹了不少。
唯独那桃花林之中一处低矮黄泥墙的茅草屋里门扉紧闭,隐约见着些飘忽的烛光,似乎不为这半城的笙箫丝竹所动。
茅屋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佝偻而立,夜风萧瑟略微显得有些凄凉。
“福伯!”
“小二爷……”
“把她拖出去给我打一顿!”
那块烂木板似的房门“嘭”的一声被一脚踹开,秦风骂骂咧咧的走出来,身后却跟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姑娘。
先前她在水渠边洗衣裳的时候尚且不觉,如今没了那灰色的头巾,那双耳朵却有些异于寻常,细长发尖倒好像是传言中的隐世妖族一般。
福伯闻声看了她一眼,见着她乱发之间的俏脸上略微有些许的血迹,暗自皱了皱眉头,恭敬道。
“小二爷,您这是?”
“难不成你还以为是我伤了她?本少爷这些年好吃好喝的供着她,花的灵石也有个万儿八千了,现在还跟我耍脾气?真当我秦某欠她的!”
秦风这说着说着,嘴角直往外飙血,看得福伯真是不好多说什么。
这事情闹到这里,他也没有什么心情,没好气的说道,“算了,回府。好些个大爷等我拿灵石伺候着,这一天天的稍不如意还跑我头上撒野!哼!”
话到最后,他负气拂袖离去,福伯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那披头散发的姑娘,恭敬的鞠了一躬,轻声道。
“多有得罪,还望姑娘海涵。”
“……”
她只是低着头不应声,福伯客气一句又从袖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纳物锦囊,径直递到了她手里便转身离去。
那姑娘这倒是没怎么拒绝,锦囊一打开还没怎么触碰那些灵石,只见着丝丝缕缕的灰白气劲在她指尖升腾萦绕,一时却也声势不凡。
入了夜,东陵城反倒是比白天更加热闹。
夜市多灯火酒家,二两酒下肚自然是比平日里闹腾些。
闹市之中,远远见着一座四进的庭院,宽门阔户朱墙连绵几乎绕了半条街,当真是气派万分。
轿辇轻摇,一路刚过巷子口,那庭院门前伫立良久的几人便快步迎了上去。
“小二爷,出事了!”
人还没走近,已经嚷嚷起来了。轿辇之中的秦风还不见露面,福伯却横跨一步拦在轿前,冷喝道。
“慌什么!天塌下来了?!闹闹嚷嚷,成何体统!”
秦家家大业大,虽是没什么繁琐的规矩,但是这大街上当街嚷嚷的奴才怕也容不得。
要是平日里这几个灰衣仆从被训斥上这么一句,估计也乖乖的收声站在一旁了。
没想到这次,这几人像是真的慌了神,径直就跑到了轿辇前,颤声拱手道。
“二少爷,东边来信儿说出事了。”
“东边?”
珠帘一掀,秦风皱着眉头探出身来,眼底一时还带着几分疑惑。
站在一旁的福伯却当先反应过来,面色一肃径直将他扶了下来,轻声耳语道。
“神皇秘藏。”
简单的四个字让秦风的眉头皱得更深几分,二话没说径直就领着一行人往府中赶。
楚梁边界有万里奇绝险峰名为云陵山脉,山高万仞一如万千利剑直破苍穹,分割天地之间飞鸟难近,浮云不前,可谓是世间奇绝之一。
因其地貌奇险,楚梁两国多有侠士前往历练,偶尔也会有些所得。
三年前,云陵山脉主峰之巅有游侠寻得一处悬空仙庭,其外有阵法难解,因此通告天下豪杰共寻密宝。
因为那仙庭傲居云霄之上,灵光外显,声势不凡,颇有天上仙人宫阙之相,所以被称为神皇宫。
原本这样的世俗传闻,并不足以引动东陵三大家族,但是后来楚国前后有琴剑山庄,净水禅院等诸多宗门前往探寻。
作为南梁名门世家的东陵三大家族也自然不甘人后。
从年前动身,到如今已经是小半年有余,不说东陵城的百姓就是秦风这个秦家的二少爷几乎都快要淡忘了这件事。
“是什么消息?”
刚迈进大门,几个仆从顺势将大门一关,秦风面沉似水,引着一行人朝着迎客的小厅走去。
随行的几个灰衣仆从却等不及,躬身颤声道,“听说是塌了。”
脚步骤然一缓,随着秦风一停,一行人本来还走路带风很有气势,到了此刻却突然都站在院里一动不动。
稍微缓了一会儿,他才皱眉问道,“什么叫塌了?”
听出他话里的揾怒,那应声的奴才“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哭嚷道。“那仙庭突然崩毁,大少爷和老爷都没有跑出来,只有我们几个留守在山下的奴才苟活至此!”
那奴才话语之间带着哭腔,遥遥让人想见那雪峰万仞轰然崩塌于前的绝望和无助。
探寻神皇秘藏的势力颇多,彼此也难免有些纠葛矛盾。
当初秦风的父亲接到梁王征召甚至都立下了遗嘱,没想到如今秦家一代中坚竟然真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
站在院子里的秦风突然感觉脑后一沉,脚下一软,险些直接瘫在地上。
索性一旁的福伯机警,径直就虚挡在他身后,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气脉,气劲一激,强逼着他打起精神,侧首耳语道。
“小二爷,您现在可不能倒下。”
“……”
秦风皱眉不语,心里的思绪万千一时也说不出个喜乐悲欢,只是感觉喉咙里泛着恶心还没等回头说两句压场面的话,直接就忍不住干呕起来。
见着他不顶事,福伯回头看了众人一眼,虽是不言语半句,众人也尽皆低着头各自散开。
院子里独独留下干呕不止的秦风和头发花白的福伯,夜风微扬吹动了门厅前的灯笼,那灯火灿烂处如今显得如此的萧瑟凄凉。
从今以后,这秦家便只有他秦风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