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V238撒狗血了
“什么意思?”
“脉息已无,但心脉尚存。”
殷解忧一怔,“那到底是活着,还是……”
死了?
这两个字,殷解忧却是有些说不出口的。面前躺着的,毕竟是师兄烈炎的亲生父亲,虽然这些年来,他们之间说起烈国公的次数并不多,但从烈炎那零星点缀的眸色之间,殷解忧还是看得出来,烈国公对于烈炎来说,该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存在,甚至于他习医术有一大半的原因都是因为烈国公。
沉默许久,殷解忧道:“那……有没有什么办法……”
“唔……”百里玉淡淡应了一声,“似乎不像是生病,倒是跟当初小川在甘州时候的情形有点像。”
“甘州?”殷解忧眼前一亮,“你是说,蛊?”
“嗯。”
月阙既然号称鬼医,一身医术绝不是盖的,区区蛊术,虽然难缠,但既能种蛊,自然便能解除,为何……殷解忧怔了怔,她忽然想起诸葛宸说起烈国公时候,月阙那近乎疯狂的表情,也许并非不可解,而是不能解吧。
月阙化名小月,曾是烈国公哪怕放弃静宁长公主也要护在身后的心爱之人,但看她对待诸葛宸的态度,却是孽缘深沉,对烈国公……怕也未必是真心实意,而是有目的,也因为烈国公的重伤昏睡,月阙才与静宁长公主和烈炎有了十分亲密的联系,但殷解忧却觉得,这些事情似乎是没有她想的那样简单的,毕竟,在遇到烈国公之前,小月其人就在京城出现过,而且……
殷解忧微微转头,看向百里玉,忽道:“伤了你的是不是月阙?”
他们曾在凌虚阁和神秘人交过手,按照时间推算,当时月阙以千山素女的身份,就在京城为木娥筹谋嫁给谢博的事情,而且当初凌虚阁上的神秘人使的是火系功法,借助凌虚阁大火,将内力发挥到了最大的威力,以内力凝聚火势为龙……而诸葛宸是绝世高手,即便他没有杀心,月阙亦是不敢大意,必然尽了全力,她所用的功法的确和当初的神秘人有几分相像。
百里玉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当时……那人隐在凌虚阁暗处偷袭,一击得手之后,被我以残余内劲点住了命门血脉,便极速退走,所以……我也不清楚那是谁。”
他的声音,竟难得有些茫然,殷解忧心下一动,握住了他的手,唇角一勾,一个暖暖的笑容便露了出来,“尚辛,我能治得好你。”
百里玉回眸,回握了一下她的手,心中沉定,“那擅使蛊术的赤奴还在纳兰的手中,此时当能派的上用场。”
殷解忧点了点头。
赤奴当然不能信任,但以百里玉的聪慧机变,只要稍有些头绪,便已然足够了。
冰室之中不宜久留,二人很快便离去。
出了冰室,殷解忧还是专门去看了月阙一眼。
虽然她点了她周身大穴封印内力,再以师傅特制的软骨散将她彻底禁锢,但月阙毕竟不是寻常人,不能以常人待之,去瞧了一次之后,她一切如常,瞪着殷解忧的那双眼睛,怨毒而阴狠。
殷解忧哼了一声,没有理会,转首又去诸葛宸和月盈处瞧了瞧,才一进门,便愣住了。
月盈衣衫微微散开,露出了红色的小衣,以及小衣之下玉白色的肌肤,殷解忧愣了一下,很快退了出来,将跟在身后的百里玉也撞了出去,下意识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话一落,忽然哭笑不得,自己这欲盖弥彰的太明显了吧?只是她进门之前是敲了门的,师傅也应了,怎么进去之后会是这样一种情形?
屋内,却传来诸葛宸的声音:“进来吧。”
殷解忧有些迟疑。
倒是百里玉,神态自若,道:“进去看看。”
殷解忧抿了抿唇,看着百里玉,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反应过度,那可是诸葛宸,若是无事岂会做这种孟浪的事情?莫不是……她皱了皱眉,再次推门而入,眼前所见果然将她心中所想印证,月盈的小衣已经拢住,盖好了软毯,但床榻边的小几上,却放着一根细细的银针,针尖带着血丝,竟就是月阙打出的那种。
“这是……”殷解忧预感有些不好。
“有毒。”诸葛宸拿起一旁的墨玉八卦,“尚辛,早看出她死结未过,有这枚玉佩挡着,毒素入体不多。”
殷解忧松了口气,这时,侯在门外的百里玉才迈步入内。
“可麻烦?”
“要费些时间。”
殷解忧怔忪了一下,意识到这二人是在说解毒的事情,当即有些无语,果然不是一个层次的,说话都如此直白简练。
百里玉点了点头,“知道了。”便和殷解忧前前后后离开了屋子,往山下阳极楼和朝阳谷暗桩传讯,毕竟,此处是月阙的地方,不宜久留。
诸葛宸亦没有闲着,做了简单的清理之后,便去到了月阙用来放置药材的地方,找了找。
她身为鬼医,对药材的执念要深沉的多,珍奇宝药不少,湖心小岛上还种植着一些常人听都没听过的好东西,这倒是让诸葛宸松了口气。
捡了些要用的药材之后,他又踱步回了月盈所在的房间。
一进门,却怔住了。
月盈不知为何竟醒了,坐在床榻之上,神情有些异样的茫然,诸葛宸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却不知何处不对。
“阿盈?”站了会儿,他试探着唤了一声。
月盈漂亮的眼眸落在了诸葛宸的身上,忽然轻笑了一声,“宸哥哥……”下一刻,居然站起身来,赤着足小跑到了诸葛宸身前,抱住了他,“你去哪了,我醒来见不到你,好担心。”甚至于声音都有些天真娇憨。
诸葛宸眸中错愕,若非超乎于常人的自制心性,只怕手中的药材和物事便要掉了下去,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却绝没想到会有这样一种情形,“你……”他觉得有些呼吸困难,顿了一下,有些调整之后,才道:“你受了伤,我去帮你拿药了……”
“哦……”月盈扫了一眼诸葛宸手中的药材,有些困惑,“可是我的伤不是早就好了吗?这是哪里?不是明月楼吗?”
明月楼,明月山庄之下城镇之中的一处别业,属于月家所有。两人上次在明月楼的时间已经很久远,诸葛宸良好的记忆很快便转到了那个时间段,但……那不是二人初遇之后不久的事情么?
慢慢敛去他眸中的惊愕,诸葛宸淡淡道:“这是素女湖上的小岛,你中了毒……”他有些迟疑着,不知该如何解释,“先坐。”
月盈却抱着他的腰没有松手的意思,皱着鼻子,“不要。”明明二人每日都在一起,但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自己好像好久没有和诸葛宸如此亲近过,便不忍放手。
诸葛宸十六年来日日想着若是二人恢复以往亲昵该是如何景象,可真的到了眼前,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反应,沉默了良久之后,月盈有些失落的从他怀中离开,微垂着眼眸,转身自去坐到了床榻边上。
诸葛宸欲言又止,只觉在月盈离开自己的那一瞬心口刚刚被填满的地方霎时又缺了一块一样,拉扯的有些生疼,他按下那些心疼,迈步到了床榻边坐下,扫了一眼放在床边的饭食,那还是殷解忧送来的,但自己没什么食欲,便也没有吃。
“饿吗?”说话间,将她双腿放到了床上,顺势拉过软毯盖好。
月盈闷声道:“不饿。”
“可有哪里不舒服吗?”惊愕之后,他已用最快的速度平复了心情。
“没有。”月盈忍不住抬手按了按胸口,却倔强的说道。
诸葛宸抿唇,这性子,当真是和十六年前一模一样,明月楼……他们二人当时暂歇明月楼,是因为她被有心之人种下了迷情,无法以药石解除,所以他便做了她的解药,缠绵悱恻之后,便留在了明月楼……
这种状况,当然不可能是随意发生,定是那毒针有什么蹊跷才是,还是,何处出了什么问题,被他自己忽略了吗?
提着错综复杂的心情,诸葛宸还是安抚了月盈睡下。
面前的睡颜,竟还是十六年前那般天真娇憨,只是因为方才诸葛宸稍微的冷落而微微嘟着嘴,有些不满,再没有这些年来的冷厉和恨意。
秀雅修长的大手,终于还是忍不住,慢慢落到了月盈的脸上,拂去了月盈脸上的不快,而后,收回了自己眷恋的目光,他得好好想想这件事情。
月盈睡的并不久,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灰暗,屋内也没有点灯,但身具内力,黑暗之中视物不过寻常之事,才坐起身来,她便看到了安静的坐在桌边沉思的诸葛宸,下意识便唤了出来:“宸……”
只一开口,却想到他下午的冷漠,立时住了口,别过脸去。
“醒了?”袍袖一挥,屋内大亮,诸葛宸踱步到了床边,探向了她的脉搏,月盈却缩回了手,好在诸葛宸已经探得脉息,一切如常,才默默收回了手。
“怎么了?”不是没发现她的小性子,诸葛宸轻声笑了起来,“我惹你不高兴了吗?”
印象中,以前也总是这样,他平静而安定,素来不是很懂得少女心思,尤其是如月盈一般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心思更是百转,他不懂,自然没办法做出她喜爱的反应,为此她总爱生些闷气。
月盈嘟着嘴,半晌,才道:“你是不是后悔了?”
诸葛宸一怔,想了一会儿,就在月盈真的要生气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月盈口中所谓后悔,是说什么事情。
他顿了一下,思考着如何跟她说。
月盈已经恼了,“算了,当我没说,我这就回家去,以后也不会缠着你了。”
说话间,下床穿衣穿鞋。
“等等。”诸葛宸握住了她的手腕。
恰逢此时,门外传来殷解忧的声音,“师傅,我可以进来吗?”
“嗯。”
一声轻应之后,门被推开,殷解忧姣好的容貌显露出来,手中还端着托盘,“我见师傅下午的时候没有吃东西,便重新做了一些……”语音一顿,忽然变得惊喜:“月……”
很快,她注意到月盈看着自己的神色很怪异,和以往差别很大,冷漠,竟还带着几分敌意。
“嗯。”
诸葛宸又是一声轻应,殷解忧看向诸葛宸握住月盈的手腕,虽有些好奇月盈神色何以如此怪异,但还是识相退了出去。
月盈紧抿着唇瓣,“她是谁?”什么师傅,月阙不还是跟宸哥哥习医习武习阵法,但月阙的心思她岂会不知?这个女子,容貌不下与她和月阙,更难得的是气质超然出尘,清灵独特,谁知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心思……
诸葛宸沉默着,只是握着她的手也是没有松。
月盈忽然有些恼火:“拦我做什么,你不是素来都不喜欢我缠你吗?”
何谓不喜欢她来缠?二人早是命定缘分,无论是十几年前还是如今,他从来没有半分不喜欢过,一开始也许只是坦然接受,却在后来慢慢的交往接触之中遗落了真心,他只是……不是很习惯她旁若无人的亲昵,诸葛宸叹了口气,“阿盈……”他的口气有些迟疑,“你难道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吗?”
“什么不对?”月盈皱着纤细的长眉,她看这眼前近在咫尺的男子,其实醒来的时候,便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她……诸葛宸素来对她态度不是很明确,发生了迷情那件事情之后,诸葛宸的态度和以往的差别也不大……她觉得,他们不该还是现在这样平静如水的相处方式,也许是她太贪心,但她真的不安,很不安,她怕他后悔了,怕他只是因为那悲悯的天性想要救她一命,反倒因此被束缚,并非真心实意的喜欢上了她。
可如今,她认真的端详起来何处不对,才赫然发现,他……他的发色……竟是灰白,连那张原本宛然如白壁一般的俊脸,如今也似带着些沧桑和风霜,尽管风华更为厚重而独特,但却并非是记忆之中的那张脸。
“你……”她被完全震住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茫然的看向诸葛宸:“这是怎么回事?”
诸葛宸长叹了口气,“你中了毒,也是因为那些毒素,所以让你忘记了一些事情。”
诸葛宸终究还是将过往十数年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说的直白简练,二人分手之后各居别处,没有再见,十多年后再相见,至于二人如何分手,却略过不提,说他自私也好,贪心也罢,他的确是不喜欢月盈后来看他的眼神。
月盈眸色越发的困惑,她对诸葛宸情根深种,又怎会忍心和他分开这么多年?
“方才那女子……是你我的女儿。”
月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已经关紧的门,像是要在门口烧出一个大洞一般,她自己不过也是个十几岁少女,怎的骤然丢掉了十几年还做了别人的母亲?!
她忽然抬起头来,有些茫然,又有些害怕的看向诸葛宸,“宸哥哥……”
诸葛宸叹息一声,轻轻揽了她入怀,道:“别怕,我在这里。”
月盈猛点头,心中的那些空落和迷茫,终究是在诸葛宸的怀中消散了几许。
月盈除了记忆消失了十多年之外,并没有任何异常,睡了一夜,第二日便出现在了偏厅之中。
是时殷解忧和百里玉刚准备好了早饭,打算用了便准备下山,见到月盈着实一怔,殷解忧试探着上前,问道:“月前辈?”月盈的神态一如昨日。
月盈有些不太习惯的,抿了抿唇,今日再看殷解忧,却觉得十分亲切,二人甚至还有几分相似,只是她却于殷解忧对自己的称呼有些奇怪,“我不是你母亲么?为什么是前辈?”
殷解忧和百里玉对看一眼,都怔住。
“她自小在京都长大,与我们才相认不久,习惯了称呼前辈。”诸葛宸的声音适时出现。
月盈哦了一声,“我不喜欢你叫我前辈。”坐到了桌前,见殷解忧还愣在那里,那表情出现在殷解忧清灵无比的脸上看起来有点好笑,居然有些玩心大起,招呼道:“乖女儿,过来坐。”
殷解忧愕然更甚,目光询问的转向诸葛宸。
诸葛宸微垂眼眸,落于月盈身上,“应该是中毒的缘故。”
殷解忧和百里玉霎时便明白了。
月盈却像是等着什么一样的看着殷解忧。
殷解忧觉得自己有点不太适应这样的目光,明明表情娇憨看着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却偏生做出一副慈母样,被那目光看的有点头皮发麻,不甚自在的清了清喉咙,“呃……娘……”
月盈笑了起来,漂亮的眼睛像是两只月牙一样,“嗯,乖,过来坐吧。”
殷解忧一阵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