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带面纱的尼姑(五)
欢喜赶紧把孩子抱过去,跟着一个嬷嬷到里间去换衣服。
方静从方田那里得知了元夕和欢喜的身份,便赶紧亲自捧了茶水敬献给刚刚谋面的婆婆。
元夕一下子便猜到了方静的身份,一手接过茶水,一手拉着方静的手,说道:“这些年,难为你了!”
自从嫁给林元,这四五年来,方静都尽心竭力,但是却一直得不到林元的真心相待。她的委屈只能闷在心里,在寂静的夜里独自咀嚼。现在听到自己的婆婆如此温暖的安慰,一腔的委屈便立刻化成了泪水。
元夕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色的玉佩,放到方静的手里说道:“这是我从小带着的东西,送给你,权当见面礼吧。你只管去照料孩子,这里你放心。”
方静谢过婆婆,接过来一看,就见那玉佩,红透水润,上面刻了一个篆体的“琴”字。她。知道这应该是婆婆的祖传之物,便高兴地谢过,下去照看两个孩子了。
下人们已经把热水准备好了,元夕便把自己的工具一一拿出来放在热水里消毒。
林元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他的脸上身上一块一块的脓疮,散发着阵阵的恶臭。幸亏屋里熏了上好的沉香,只要离着床远一些,便不会有大的影响。
孩子已经被方静安排下人去照管了。欢喜回到屋里坐在桌前,左手托着腮,露出皓白如雪的手腕,看着自己的娘亲,用刀一点一点刮着林元身上的腐肉。
她一副慵懒的姿态,好像所有的事都与她来说无关紧要。
方田一改往日消极的模样,一双眼睛全在欢喜的身上打转。
季怀冷笑了一下。不经意间却瞥见欢喜的左腕上一段淡淡的疤痕。
“欢喜,把介虫拿出来!”元夕终于把林元身上的腐肉全都清理干净。
林羽并不顾及身边的小辈,拿着帕子不时的给元夕擦着汗,偶尔换来元夕抬眼对他微微一笑。
季怀从来没有见过一直以来这个既让自己尊敬,又让自己忌惮的林羽将军,还有这么温情的一面。
欢喜从自己的背囊里拿出了一个葫芦,那葫芦的身上密密的扎着许多的小孔。
欢喜拔开葫芦塞子,居然从里面倒出十几个身体通白的虫子。那虫子小如蚂蚁,被欢喜倒在桌子上,却也一动不动。
所有的人都静静的看着元夕,不知道她用这些虫子如何给林元治病。
就见元夕拿起一把锋利小刀,在自己的左腕上一划,顿时鲜血淋漓。
“夕儿!”林羽大惊。
元夕却冲着他笑着摇了摇头。
那些虫子好像闻到了鲜血的味道,竟然在桌子上快速的移动起来。
元夕把手腕放到桌子上,任凭那些白色的虫子爬到自己的伤口处。
季怀眼看着,那些白色的虫子趴在元夕的血液上,一点点的变大变色。
“这些虫子变了!”方田也惊奇的呼叫起来。
这些虫子的确变了,它们喝足了血,通体变得通红透亮,个头也变成拇指盖儿大小,蠢笨的一动不动。
只要有一只红的透亮,欢喜就会拿一个小棍儿把它弄到一个勺子里,然后移到他事先准备好的一个盘子里。那盘子里面全是黑色的药末,发出淡淡的奇怪味道。
说也奇怪,那些虫子一到盘子里便开始迅速的游爬,一圈又一圈,身体也由大到小,由红变白。
季怀觉得很是惊奇,靠近一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虫子一遇到着黑色的粉末,便开始排泄液体,直到恢复最开始的模样。
元夕的血很快就被虫子吸干了,但她立时便又拿起刀子,在上面重新划一道伤口。如此反复十几次,她一只如白藕一样的胳膊上已经是伤痕累累,那虫子也已经用了几十只,盘子里的粉末才已经可以成糊糊状。
林羽屡次三番要制止,都被元夕拒绝了。她必须要救自己的孩子,哪怕丢掉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欢喜也很心疼自己的娘亲,屡次提出要用自己的血来替,可是元夕只是微微笑着告诉她,他们的血都不合适。
因为失血过多,元夕虚弱的不想说话,只指了指那个盘子,然后又指了指的林元。
欢喜自然知道自己娘亲的意思,把盘子里的药末调匀,端到林元床前,要一点点的给他涂到烂疮上。
一开始涂脸和上半身的时候,欢喜还无所谓惧,可是林元浑身长满了脓疮,下半身的那些她就并不好意思再去涂抹。
而因为娘亲失血过多,爹爹林羽已经抱着娘亲去了另一个屋子,屋子里能够帮她的只有方田和季怀。
可是刚刚在元夕清理伤口的时候,方田就难受的差一点呕吐,现在如果让他去帮忙,只能是越帮越忙。
季怀却故意的坐在桌前,脸色朝外。
“喂,小白脸,过来帮我一下!”
季怀怎么也没想到欢喜这丫头居然会给自己起这么一个诨号。小白脸儿!亏她想得出来!
季怀装作没听到,依然坐在哪里一动不动。
“喂,叫你呢!你帮我把它剩下的部位抹好!”欢喜居然把成药膏的盘子直接塞到了季怀的手里。
季怀站起来,深深的看她一眼,道:“你就不怕我会在这药里做手脚?”
欢喜抬起头看着他,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满含着笑意,道:“怎么会?我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我,是个好人?”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事,这个丫头居然相信。
欢喜认真的点点头。
季怀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模样,心里一时有些迷惑。刚刚在心里已经是笃定的主意,这时却又很是动摇。
“那方田呢?我和他谁更好一些?”
“自然是方田!”
“为何?”季怀是故意的想看看她做如何回答。
就见欢喜歪着头,好像仔细想了想,才道:“因为你长得太美了些!长得美的男人往往靠不住!”
“可是你长得更美,难道长得美的女子就靠得住吗?”
欢喜突然狡黠地笑笑,说道:“自然更靠不住!所以我好多时候说的话你不要当真!”
季怀恨恨的看她一眼,便端着盘子,一点一点的为林元涂抹烂疮。
“这东西抹上就会好吗?”季怀不愿意再和欢喜斗嘴,便转移了话题。
“自然不会。我娘在路上和我说过,我大哥中的是苗人最厉害的介毒,只有这介虫吸完血后,分泌出来的东西才能解毒。而且因为它中毒日深,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之后才能完全恢复,而且这些天里每天都得抹个三五次。”
季怀一听这话愣了一下,“这岂不是说你娘每天都要割得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