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快去给我倒洗脚水
走了许久,宫女才在一座与周围殿宇格格不入的宫殿前停下。
这座宫殿不知道荒废了多少年,门匾上挂满了蛛网,杂草丛生,透过厚厚的灰尘依稀看到‘林夕’两个字。
宫女没有打开门,在破败的门口站定。
“洛姑娘,皇后娘娘让奴婢转告您几句话。”宫女对洛浅浅说,目光却看向萧城。
见萧城依旧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继续道:“昔日偏居一隅,虽清苦却也清净,今日高居人上,虽荣耀却也惊心。”
洛浅浅细细琢磨,藏在眼睑下的美眸目光沉沉。
她看向宫女,问道:“皇后娘娘有没有说其他的?”
“回姑娘,娘娘只让奴婢转告这些,说剩下的,姑娘自会领悟。”
宫女说完,就低着头退到一边。
她早听闻洛家千金是个痴傻人儿,果然传闻不可信,连花城主都对她形影不离的,怎会是个傻子。
洛浅浅目光转向破败的大门,皇后的话看起来简单,无非是诉说她登上后位之前之后的心态变化,但是为何,要把她专门带到这间破败的宫殿前?
半天没有吭声的萧城,见势开腔:“这里是昔日母…皇后娘娘居住的地方,后来皇后娘娘搬去了长秋宫,这里就荒废了。”
忽然传入耳中的磁性声线,让洛浅浅警醒,萧城似乎能窥探她的内心一样,她在他面前,像是一个三岁小孩,心思随便就被窥探。
这种感觉很糟糕,洛浅浅收紧藏在袖中的粉拳,冷冷道:“花城主即对皇宫了如指掌,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前世作为顶尖杀手,最忌讳的就是被人识破计划,萧城不但跟着她,还一副‘我很了解你’的样子。
洛浅浅瞟了一眼他,长得人神共愤,笑得却很欠打。
萧城并不恼怒,星眸中反而泛起点点笑意,似星河灿烂。
“洛姑娘,我是受你哥哥所托,对你照拂一二,但你若是不稀罕——”
洛浅浅不等他说完,便点头,“多谢萧公子好意,走好不送。”
萧城脸上出现一抹玩味,“但是,我还是要把你平安送出宫。”
洛浅浅暗暗皱眉,她不知道这是哥哥的意思,还是单纯的萧城对她有所企图,可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全身都是秘密。
与其费尽心思去琢磨他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干脆一句不信,省得中人圈套。
这样想着,洛浅浅不再理他,往来时的偏殿走。
眼看已经过了正午,洛浅浅加快了脚步。
萧城和来时一样,只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边。
洛浅浅倏地停下脚步,萧城不出意料撞了上来,一股清新的奶香味混合着洛浅浅身上香包的香味,飘进他的鼻尖。
他嗅了嗅,好闻极了。
洛浅浅面无表情,调整脚步,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紧了紧衣袖,嘴角掀起一道浅淡幅度。
西华殿外的马车只剩一辆,洛震平站在马车旁,眉头紧锁。
看到洛浅浅身后的萧城,目光沉了几分。
“洛姑娘,别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
萧城在距离西华殿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银发玄服,气质出尘,在红砖高墙的映衬下,宛若一副绝美的人间画卷。
洛浅浅轻轻点头,走向马车。
上了马车后,洛震平迫不及待问道:“浅浅,刚刚那人和你说了什么?”
洛浅浅闭目养神,淡淡道:“没什么。”
被女儿这般无视,洛震平虎目染了一丝怒气,却还是耐心开口:“浅浅,你明明不再痴傻,为何不能和父亲好好说话?”
洛浅浅抬眸,眼中闪过讥讽,反问道:“父亲既是知道女儿刚刚痊愈,大脑混乱不堪,为何还这般多的要求?”
“你…我是你父亲。”
“女儿知道,父亲若是没有旁的事,容女儿休息片刻。”
洛浅浅说完,靠着软垫再次闭上了眼睛,无视洛震平气愤的脸。
她细细摸索藏在袖子下面的玉,温润光滑,因常年贴身佩戴,入手温暖柔和,玉佩的一面刻了一个字。由于比划太过复杂,洛浅浅一时没有摸明白。
此时,正在宫中小巷闲庭漫步的萧城,动作猛地一僵,神色怪异的看着从怀中拿出来的一块烂石头。
“呵,洛浅浅,越来越有意思了。”
马车里的洛浅浅打了个喷嚏,她伸手去揉鼻子,余光瞥见洛震平震惊之外嫌弃的目光。
看见这一幕,她干脆放下手帕,徒手在鼻子上一抹,而后一脸满足的躺靠在软垫上。
洛震平一张老脸,顿时黑成了碳。
洛浅浅冷笑,她对这个便宜老爹没有半分好感,干嘛还要惯着他。
而为了避免被气死,洛震平眼观鼻、鼻观心,一路坐到家,半个字没往外崩。
到家后,洛浅浅看着眼前的高门大院,奢侈的连门口的石狮子眼睛都是玉做的。
可是记忆中,洛浅浅居住的院子,却可堪凄凉。
她面无表情的下了马车,今日出了这么大事,府中却诡异的平静,下人们埋头干活,像是没看见她。
洛浅浅穿过长廊,凭记忆找到她的小院,虽然有所准备,但是院子里的情况,还是让她狠狠皱眉。
到处都是落叶杂草,一棵快要枯死的梨树光秃秃立在院子里,栓在树上的秋千,一边绳子断开,简陋的秋千座板寂寞飘荡。
她推开房门,院里唯一的丫鬟正睡在她的床上,不知道几天没洗的脚臭气熏天。
断了半截腿的桌子高矮不齐,桌子上放了半碗剩饭,苍蝇嗡嗡叫。
洛浅浅上辈子训练的时候,都没受过这委屈。
堂堂侯府嫡孙女,竟然在这种环境里生活长大。
洛浅浅胸中恨意激荡,粉拳紧握,来到床前,睡在她床上的丫鬟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似是说梦话,嘟囔道:
“臭傻子,快去给我倒洗脚水,别逼我打你……”
洛浅浅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燃烧的怒火,抬脚,把睡成死猪的丫鬟狠狠踹到床下。
“咚!”
“啊——”
丫鬟失声尖叫,腰间的钝痛让她瞬间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