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长春
“有劳嬷嬷。”
萧月璃微微一笑,款步跟在她身后,只是那笑意却并未渗及眼底。
身后的小宫女利索的撑起花伞,为萧月璃与那位领路嬷嬷遮雨。
随着最后一位卫宝林踏入毓贞门,皇城的大门便在轰然的闷响声缓缓关闭,如同王母娘娘的玉簪,无情的隔断两方世界。
萧月璃一路所见均是那朱漆暗红的宫墙,与那些熠熠生辉的宫殿匾额,不然就是宫道旁形同行尸走肉的宫人们,个个如泥塑木偶般没半分活气,明明这座皇城没有半分人情味,却偏偏吸引着世间女子心向往之,归根究底,还是冲着荣华富贵。
嬷嬷不时回头看她一眼,似是对萧月璃不发一言的行为感到疑惑,萧月璃冷冷勾唇,日后说话的机会多得是,反正急的又不是她。
长春宫坐落在皇宫的东南方向,南边是通往御花园的小道,东边是肃穆庄严的安华殿,紧挨着象征多子多福的螽坤门,后头又与倚梅园只隔了一座永安宫,四时美景尽可观赏,是个四通八达的吉祥地儿。
唯一不足之处,便是离帝王的养心殿颇远,而永安宫又是空着的,便有些孤家寡人的意味,但这一点,却正中萧月璃下怀。
嬷嬷领着萧月璃穿过还有零星梅花开放的倚梅园,再绕过两条红漆长廊,才缓缓转到一座巍峨大气的宫殿门口。
宫门正上方挂着一块崭新的的匾额,别出心裁的打成了扁圆状,还用金箔混着雀羽镶了边缘,衬托着中间以金漆镶刻的三个大字——长春宫!
萧月璃望着刺目的匾额还有些恍神,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心情复杂的迈进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院里已然跪了满地的宫女和内侍,异口同声的叩拜道:“请璃才人安,小主吉祥。”
萧月璃从未受过这样的大礼,虽心神动荡,但仍镇定的摆出了宫妃架子,淡淡道:“都起来吧。”
“谢小主。”又是齐刷刷的一声,满院的宫女内侍纷纷站起身,立到两侧,为萧月璃让开进殿的路。
嬷嬷将萧月璃送到长春宫外便悄然离去,萧月璃褪下腕上玉镯算作打赏,嬷嬷谢恩后,意味深长的退了出去。
萧月璃细细打量着这长春宫的布景,一进前院便看见那两棵参天的桃树,已开出大片粉红的花蕊,香气笼罩着整座长春宫,生机勃勃的让人瞧了欢喜,也略显俏皮,正映着萧月璃花一般的年岁。
再往里走便是被红漆长廊围绕的正殿,正殿肃穆庄严,内设角门通着小茶房,仿佛是接待来客的地方,倒也干净利落。
正殿左后是书房,右后是小厨房,离正殿都有几丈远,又有桃树枝遮挡,互不相通。
正殿后头通着寝殿,而正殿的两边则是东西偏殿,东偏殿后面是东配殿与迎春阁,迎春阁是夏日赏景的好去处,也可召宫中乐师奏曲享乐,西偏殿后面则是西配殿与暖春阁,暖春阁密不透风,是冬日居住的好地方,更可召戏班唱戏。
而最后头是长春宫的库房,放着平日里长春宫不用或闲置的东西,因此在最偏的角落另设一间,还落了两道大锁。
迎春阁与暖春阁后面是一片小花园,花园后面则是内侍的庑房与宫女的耳房,中间还隔着柴房。
但仅是这些,就已令萧月璃膛目,这长春宫未免太过华丽宽敞,不似寻常嫔妃居所。
掌事大宫女领着萧月璃进了正殿,迎她坐上了主位,才携着宫人们再度行了大礼。
“奴才长春宫首领内侍邓锐,请璃才人玉体万安,小主吉祥。”
“奴才长春宫掌事宫女江琼雁,请璃才人玉体万安,小主吉祥。”
萧月璃看了眼他们二人,邓锐她是见过的,来历也是清楚的,只是那江琼雁……
江琼雁稳重得体,且年岁也不小了,应当到了出宫的时候,怎会来服侍她一个新进宫的嫔妃呢?看来这人也是另有来历……”
“你们都起来吧。”萧月璃的语气依旧冷淡。
邓锐与江琼雁暗中对视一眼,虽应声起了身,心中却是忐忑不安。
江琼雁压下心头不安的情绪,为萧月璃一一引见着长春宫的宫人:“启禀小主,这是宫女良辰、美景、吉祥、玲珑,这是内侍小尹子,小沆子与邓公公的徒弟小喜子,奴才们都是专门伺候小主的。”
萧月璃粗略环视了一圈几人,良辰很是稳重,美景是个活泼机灵的,吉祥眼里冒着几缕精光,似是有些小聪明的人,而那玲珑则是唯唯诺诺缩着头,看样子是个胆小怕事的。
至于几个内侍……小尹子倒不是安分的模样,小沆子是个本本分分的,而那小喜子……许是年纪尚幼,还看不出什么来,但跟着邓锐这样的师傅,不知道日后是否会生了二心。
沉默,往往是最有力的武器,然而萧月璃却不愿使用这样的招数,只冷冷扫过底下跪着的奴才们,嗤笑道:“我一向喜欢将丑话说在前头,今你们既在我名下当差,就要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无论日后我是得宠,还是寂寂无闻,身为我的人就得做到宠辱不惊,患难与共,你们待我好,我自然就待你们好。”
萧月璃语气并不重,仿佛只是在交代晚膳用什么菜色,分量却沉如千斤,众人噤如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自然了,我也不是非逼着你们与我风雨同舟,在我名下当差是件极苦的差事,谁愿意走的,来我这里领锭银子,回内务府叫总管重新为你们分配差事,否则过了今日再想离开,我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众人噤如寒蝉,战战兢兢的低着头,却无一人敢出来应下这话。
萧月璃慵懒的抬抬眼皮,冷笑道:“原来都是忠心的,那我就再多说一句,我不是个和善的小主,眼里向来揉不得沙子,更见不得龌龊手段,若是让我发觉谁在我宫里吃里扒外,玩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把戏,那就休怪我狠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