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重见故人
淮左庄偏内的一座阁楼里,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贝联珠贯地摆放着,处处流转着所属于女儿家的细腻温婉的感觉。
壁上竹窗上所挂着的紫色薄纱随岁窗外徐徐吹过的风儿而飘动。靠近竹窗边,那花梨木的桌子上摆放着几张宣纸,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宣纸上是几株含苞待放的秀梅,细腻的笔法。
转过头去,是闺中女儿都有的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用锦套套着的菱花铜镜和大红漆雕梅花的首饰盒,还有一顶金镶蝴蝶步摇和一串罕见的倒架念珠,似乎在暗暗昭示着房间的主人不是一般女子。挑起璎珞穿成的的珠帘,那一边是寝室,檀香木的架子床上挂着淡紫色的罗帐,
屋内一道倩影,翩然若惊飞的鸿雁,婉约若游动的蛟龙。容光焕发如秋日下的菊花,体态丰茂如春风中的青松。她时隐时现像轻云笼月,浮动飘忽似回风旋雪。
女子体态适中,高矮合度,肩窄如削,腰细如束,秀美的颈项露出白皙的皮肤,鲜丽如绿波间绽开的新荷。既不施脂,也不敷粉,发髻高耸如云,长眉弯曲如柳,红唇鲜润如瑰。
至于着装服饰更是讲究,其身披明丽的罗衣,带着精美的佩玉。头戴金银翡翠首饰,缀以周身闪亮的明珠,拖着薄雾般的裙裾,隐隐散发出幽兰的清香,如同在云山边徘徊倘佯。
苏老九静静地品着婺源茗眉,热茶冒出阵阵醇厚甘凛的暗香悄悄平息去他的焦虑。
“我爹真这么说?”许久的沉静后,对座上的美人颦蹙曲眉,洁白如膏纤指轻掩着美过梅花的红唇,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爹才不会这么好心,他巴不得他们尽早出事才好。”
苏启天再怎么说也是自己那个为苏家老小操碎了心的大哥,苏思程在小辈面前理应向着他:“诶,傻丫头说什么话呢。你爹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怎么不遂人家心愿,把我嫁……”苏凌露一下冲动,不小心暴露了藏心话,俏脸立刻抹上了一层胭脂快要滴出蜜来。
苏家小姐害羞说不出来的话整个淮左庄上下尽人皆知,苏思程明知道劝说无用,可还是忍不住多嘴道:“啧,你这孩子在什么地儿都显聪明,怎么一到这事儿就笨了呢?九叔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天下所有和尚全是不能娶亲的。”
韶龄女子撅起朱丹,如同闹了脾气的孩子般偏执道:“那是普通的和尚,他是特别的和尚。”
苏老九险些岔气过去:那害人的和尚哪里特别?是沾色食荤还是贪杀见血?我看是故意还苏家添麻烦,又想做和尚又想娶走苏家的金枝玉叶,天下哪有此等荒谬便宜的事!
娇女一双闪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两个面颧下甜甜的酒窝足够盛下千斗佳酿,她似是嫌弃又似珍惜自顾追忆道:“他比别的和尚笨。”
苏思程委实看不下去,心中痛骂戒空榆木脑袋,换做自己还守个屁空门,那台上的佛像能有眼前秀外慧中的侄女好看?为避免惹苏凌露不快,他生硬地询问道:“露儿啊,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九叔,你说如果傻和尚知道白落凤如今四面楚歌,他会怎么做?”谈及正事,女子一改脸上粉扑扑的痴情,仿佛运筹帷幄的谋士露尽睿智。
“嘿,他与姓白的关系那么好,又是六根不净的人,定会想方设法赶去帮手。”即便苏思程对戒空有一百个不满意,但他能为在意的人出生入死的赤诚绝不会故意抹黑。
苏凌露吟吟苦笑,拆穿了苏启天的用心:“对啊,白落凤现在是朝廷要犯,爹故意把消息透露给我,是咬准我将通风报信。按九叔的说法笨和尚会与白落凤站成一线,到那时朝廷必视为同罪……”
苏思程呆在原地,后面的话他已经听不见了,他不敢相信苏启天打算借刀杀人,却又不能不信——在大哥眼里,苏凌露的亲事关系着苏家的名誉,而戒空便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那到底要不要告诉他?”自认心计不如的苏老九左右为难地问道。
不料话刚出口,苏凌露的柳眉立刻紧促起来,一排皓齿咬着下唇委屈道:“我不想告诉他,可是不能不告诉他。”
苏思程不懂侄女的心思,一时片刻缓不过来。
“他上次在皇城闹得那么大动静,弘宇大师护徒心切短期内不会让他下山,甚至可能在消息被他知道前寻个由头关上禁闭。”只见苏凌露苦恼地趴在桌上,含情凝睇望着窗外情幽哀怨:“他是个重情义的人,我喜欢的也是他那气人的脾气。我若不说,他或许能平安无事。不过他以后一定会责怪自己,我不想看到他暗暗难受。”
此刻,苏家小姐那张肤若凝脂的脸上泪雨梨花:“爹真的好狠心,他若不说,我便当什么都不知。我是真的怕,怕呆子像比武那样拼命,最后回不来了怎么办?”
苏思程是个粗人,一身本事唯独对男女情恋束手无策。他心疼地走到女子身边轻轻地拍抚着玉肩。
梅落空折枝,谁识女儿心?
千里之外的僻道上,白落凤居高临下俯视捂着身上的断口跪在脚跟前大喊饶命的三名大汉,连他本人也数不清第几次碰见这样的情景。
“白落凤,我们知错了,我们认输。求你放过我们吧!”为首的莽汉按着被割去的手臂,冒着一身冷汗忍住不敢嗷嗷哭嚎。背后额朝大地着辨不出面相的同伴,他们各断一腿,嘴角冒着血唾哼哼作痛,“我…我们发誓,绝不会向罡治观透露你的行踪。”
“如果我输了你会放过我吗?”流血的剑指着眉心顺着鼻梁滚落到哆嗦的嘴唇,持剑人的脸色比剑下待宰的俘虏还要冰凉,“不会吧,从你们愿意协助罡治观追杀我开始,就应该做好死的准备。”
剑不带半点留情挑开温热的血,尸体蜷缩成团,在如同画布一片白皑皑的雪层上添上三点狂草浓墨。
白落凤奋力一挥,剑锋上的血滴星星点点溅成一线不收杀意,他对着辽旷的半空沉声道:“藏了那么久也看够了吧?”
一时间,明明寂寥无人的萧索枯林,却犹同空谷传响回音四起:“居然轻易破去黄山三木的追丧棒法,墨冥剑主精进不少嘛?”
话音刚落,枝杈的间隙,胜似惊鸟突飞的残影从天而降!
然而白落凤动作更快,仿佛不需丝毫时间判断来者的轨迹,本能地抬剑凭空一划,疾如闪电的兵器当即洒出火星向外飞旋,直至深深地没入树干之中。
挡下奇袭的白落凤定住身姿,顺势望向几步开外鼓掌登场的人形,锐利的瞳孔骤然收缩:“崔韧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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