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丢弃的玩具(6)
周末的篮球场显得十分拥挤。
她站在球场的一角,与身前一排尖叫熙攘的女生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只静静地看着来往抢球投篮的男孩,耳朵里听见更多的是篮球砸弹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和奔跑的脚步声,那是种激切而纯粹的好听。
“哐!”
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笔直的落进篮心。
“傅鸣!加油!”
一波震耳的尖叫袭来,她稍稍拧了眉。
黑色球衣,鲜红色的球鞋,外形惹眼,球技亦是不错,弹跳一流,目前场上的得分王.......
还有,一排为他尖叫的拉拉队。
或许,这就足以解释医务室里那肆无忌惮的一幕.......
终场哨响,他所在的球队大比分取胜。
他走下球场的时候,一排女生忙迎了过去,她还站在原地,望着他被簇拥在姹紫嫣红中,那双促狭的桃花眼轻轻勾挑着女孩们的心思,撩拨而暧昧。
她不禁有些怀疑,他所说的,被傅恪扬抢走的爱人,是否是真心?
房薇薇。
她知道那个女孩的姓名,知道女孩是傅家世交之女。
那短短的几面之缘,也让她记住了女孩的样子,水汪汪的大眼和散在肩迹的浪漫卷发,整个人像是开在净水中的水仙,婉丽而柔弱。
可印象最深的,是他们一直牵着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过.......
“喂!”
当被搂住了肩膀,她才恍惚回神,汗臭和热气也让她瞬间知晓了身边的人是谁,她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却被搂的更紧。
人潮不知何时已经散去,除了他的“女粉丝”们仍跟在他身后。见他揽住她,便听见有人醋劲十足的问,“傅鸣,她是谁?”
“我的新女朋友。”干脆明白,答得这样脸不红心不跳。
闻言,她愕然抬首,却见他笑意盈盈的桃花眼中带着暗隐的戏谑,她刚欲发作,他便使力捏着她的肩膀携她而去,将为他在场上欢呼呐喊的“拉拉队”抛之身后。
刚踏出球场,她便用力甩开了他的钳制,“你到底想干什么?!”
“怎么样,我的球打得不错吧。”傅鸣边用毛巾擦着汗,边懒洋洋的道。
散漫而顾自的以自我为中心,更是毫不在意别人的情绪……不顺的气息让她迎向他懒散而轻蔑的视线,“你防守薄弱,对方投进的那几个球百分之八十都是因为你防守不力,你打球个人主义,没有一点团队合作的意识.......”
当她悉数完他在场上的种种“劣迹”的时候,他的神色已从初时的散漫转变成深浓的不悦,两条眉毛纠在一起,像是正在躬身爬行的毛毛虫,但奇怪的是,不论她的言辞多激烈,他的脸色多难看,他都没有打断她的尖锐的评断,甚至说是指责。
她话已说尽,他稍稍低着头若有所思,一时静默无语,她忽然觉得有些尴尬。
片刻。
“说完了?”他蹙眉盯着她,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认真。
她面色一沉,“我只看了这一场球,目前只知道这么多。”
“也就是说,你还没有完全总结出来我篮球打得到底有多烂。”傅鸣吐出一口气,恢复了初时的戏谑散漫。
她喉间一哏,莫名为自己方才的“咄咄逼人”感到难堪,别过他的视线,不经意间看见球场上,多了一对打球的男女,男孩在纠正女孩投篮的姿势,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交叠成一........
似曾相识的场景,就不期然的出现在那里,勾起了片片回忆,也扯着心口上的鲜血淋漓.......
她转过头,佯是平静地问他,“你叫我来,不会是只为了让我看你打场球吧。”
傅鸣唇角一浮,“当然不是,不过,我已经告诉你了。”
“什么?”她蹙眉而视。
“做我的新女朋友。”
“啊?”
望着她镜片后放大的瞳仁,一脸的难以置信,谑然的笑声在他唇边引燃,“我可是认真的”。
*
她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他的女朋友。
只记得有一年冬天,雪落的很深,下了晚自习,他们路过胡同口,看到那棵光秃秃的银杏树上不知被谁挂上了彩色灯球,飘着鹅毛大雪的冬季夜空,灯球一闪一闪地,好看极了。
她有些雀跃,一面仰头望着雪夜里的灯光闪烁,一面搓着冻僵的手心。
他走到她面前,双手自然的覆上她的手指,口中哈着热气,为她取暖。
当掌心的温度一丝丝传到她的手中和心里,她看着他的眼睛,颊边露出了两个一深一浅的酒窝。
然后,他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
她杏眼圆睁,因他大胆的举动而涨红了脸。
他说,以安,你是我的女朋友。
.......
那样的年纪,其实,还什么都不懂。
可是,后来忆起,她总是在心底,甜的想哭.......
........
“怎么,听见要做我的女朋友高兴的要哭?”傅鸣挑眉睨着她,但眼中还是划过一丝不解的愕然。
闻声,她身子一颤,脸色顿时煞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眶湿了。
.......
她的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兔子,忽然防备的盯着他。那表情让他莫名有种恶作剧得逞般的快感,又像是有根狗尾巴草在骚挠着他的心口,痒痒的。
对他而言,这是种诡异而趣味的观感。于是,他又靠近她一步,续而不怀好意地说,“还真被我猜中了。”
她一时语塞,片刻,才从齿缝咬出“神经病”三个字,便是转身要走。
他拉住她的手臂,调笑道,“开个玩笑,何必这么认真。”
她甩开他的手,“你别动不动的就拉拉扯扯的行吗!我跟你没那么熟!”
傅鸣举了举双手,“好好好,我不碰你。”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多了去了,他还真不稀罕去碰这么一个无姿无色的“兔子妹”。
她面色沉下来,眼前的这个自恋狂妄且痞态尽显的“纨绔”真的轻易就能把她激怒。
“你只需要面上‘扮演’我的女朋友,不用帮我解决生理需求。”
“你……”她捏着自己微僵的拳掌,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想做什么?”
“帮你报复傅恪扬啊。”他一脸无辜的说,眸光却不着痕迹的一暗。
“那你未必也太拙劣了,”她蓦地落寞下来,方才泛酸的鼻尖,又红了起来,“我已经不是他的选择,他不会在乎的。”她太了解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从来都是倔强的,他从来都不允许自己后悔.......
........
夕阳的余晖一束束湮了下去,深秋的傍晚,风势不大,却泛着寒气,他身上的汗水被吹干后,凉意渗了进去。
........
我已经不是他的选择,他不会在乎的。
........
的确,是不会在乎了。
........
当房薇薇告诉他,她爱上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时,他就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她的选择了。
后来,他故意和各式各样的女生交往,肆意渲染,故意出现在房薇薇面前,可她始终只是浅淡一笑,和傅恪扬十指交扣的跟他问声好,说声再见。
然后,他确实才真正明白,她根本就不在乎他。
像是被玩腻了的玩具,一旦不喜欢了,连看都不会再看一眼。
他却喜欢了她十年,并一直在继续着.......
可是,傅恪扬不是,即使装得再像,手握的再紧,他也不是真心喜欢薇薇。
........
“是不是拙劣,只有试过才知道。”他收回戏谑的语气和神态,认真的眼神,让她难以成信的恍惚。
“我已经很可笑了,我不想再让自己变得可悲。”她开始不敢去想自己这两年来所走过的那段路,如若重来一次,她一定无法再咬牙坚持。
“我不知道傅恪扬到底怎么伤害过你,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他,却更恨他。”
天色已经全然暗了下来,她抬起头,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那双促狭的桃花眼现出一道深渊。
“伤害,总要付出代价。”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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