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赔罪
野草城,野草城,听上去是个城市,实际上……它也是这么一回事,不过城里头不全是青砖瓦房,板石铺路的地方,破落茅屋,泥泞之地也存在,相当于城中村。
狗嫌是城里一地名,顾名思义就是连狗都嫌弃的地方,那对母子受尽人排挤,无人愿意与他们比邻而居,但凡他们住过的地方,纷争不断,日夜不得安宁,不得已她们搬来此处,无人,安静,甚好。
王狗蛋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来到狗嫌更是哇哇大叫起来:“哇,我的云锦靴啊,嵩子,你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甚,这有什么可来的?哎呦,脏死了,臭死了。”
陈嵩一记眼刀过去,王狗蛋跟鹌鹑似的,立马乖乖闭嘴,这可是他的金主爸爸,得罪不得。
要说陈嵩长成一颗歪脖子树,除了内在因素,外部因素王狗蛋绝对是榜上有名,这操蛋的玩意儿,很多坏点子都是他想出来,然后怂恿原主去做。
原陈嵩之所以名气更为响亮,是因为他次次打前锋,且出力最多。
王狗蛋原本也是野草城的富贵人家,后面家里生意失败,家道中落,这混球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花钱依然大手大脚,花街柳巷,酒肆赌坊从不落下,就一句话,死性不改。
陈嵩并没有一次性全部偿还王狗蛋的赌债,他和赌坊的人各立凭据,然后去官府公证,采用分期付款的模式,每一次延期,利息增加一倍,有官府作保,赌坊的人不敢怎么样。
陈嵩心里盘算过,这点钱陈家还是出得起,况且他必须让这家伙吃点教训,所以他才决定替这操蛋的玩意儿偿还债务,决定分期付款,也是为了让这家伙好好听话,说一不二,说西不往东。
女人姓花,没出这档事之前年老长辈称她花子,年纪相仿的称她花姐,小辈则称呼花婶。
陈嵩默默在心里头过嘴,这刚默完,人就从房里出来了,手中的东西哐的一声落在地上,惊了陈嵩,也惊动了屋里的人。
“娘,怎么了?”
花景明从屋子里头跑出来,一眼就见到立在不远处的陈嵩,登时怒形于色,横眉竖目。
花婶回过神来时,立马将花景明往屋子里推,以身挡在孩子面前。
花景明挣扎道:“娘,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花婶故作镇定,却也掩盖不了那一身的惊慌:“明儿,听话,待在里头别出来。”
此情此景,不正是电视剧里常有的剧情吗?陈嵩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去之前不忘对王狗蛋厉色道:“你要是敢出声,我就切断你的经济来源,让你从此以后吃屎去。”
王狗蛋立马做了个关紧嘴巴的举动,再三保证且狗腿道:“我保证不出声,我要说一句,不用你出手,我立马在这嘴巴里装满屎。”
陈嵩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转头朝那对母子走去。
小苹果做事越发利落了,他从轿子里头搬出了大包小包,呼哧呼哧的搬到屋前,陈嵩也动手帮忙,金主爸爸忙前忙后,王狗蛋也不好站着,也跟着动手,巴结意味甚浓的东西全揽自己身上,哪管得上泥泞土地沾脏了靴子和衣服下摆,两条腿蹦得很是欢快。
嘴巴说不得,眼睛挤得快抽筋儿了,恨不得陈嵩夸他两句你真厉害,你真棒。
陈嵩给了一个白眼。
母子俩被陈嵩的举动弄得有些懵。
陈嵩搬完东西之后立于花婶面前,脑海中不由浮现当时的场景,原主极其难听的话语,丑恶的嘴脸,说出去的话就如那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已经给她们母子俩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现如今说得多还不如做得多来取得原谅。
陈嵩撩起下袍,很平静跪下去,弯身伏地道:“我为我自己往日的所作所为道歉,对不起伤害了你们。”
何止是花婶母子俩,王狗蛋和小苹果更是瞪直了双眼,嘴巴大得似乎可以往里头塞两个鸡蛋。
花婶尚处于惊愣中,花景明反应倒是快,他从母亲臂弯钻了出来,一把把堆在门前的东西给撒了出去,撕心裂肺道:“你以为跪着一句道歉就完事了吗?就可以一笔勾销,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你滚,滚,我们不需要你的东西,不需要你的道歉,我们不想看见你,快滚,你个王八蛋,坏犊子,混蛋,你……”
母亲从小到大教他以礼待人,他没骂过人,这是第一次,抛完自己认为凶狠的话后,他顿时语塞了,没词了,一时间卡住了情绪,气氛有一丢丢的尴尬,还好她母亲回神冲了过来,一把将他拽到身后。
这几个骂词比起当日原主的骂法,简直不痛不痒,陈嵩任其发泄。
王狗蛋不干了,这小子撒泼也不看什么地儿,敢在爷爷面前动土,刚嘿了一声,撩起袖子,陈嵩一个眼神轻飘飘丢过去,想起刚才的话,立马偃旗息鼓。
花婶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惶恐无助急于一身,只一个劲儿道:“对不起,陈少爷,对不起,景明他……他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娘,你跟他说对不起干什么,我们哪点对不住他了,是他对不住我们……”
“花景明,闭嘴。”
花景明一下子被母亲的厉色震得不语。
花婶第一次对孩子这般疾言厉色,陈嵩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她实在是害怕极了,害怕景明受到什么伤害,可偏偏这孩子怒火冲昏头脑,火上浇油。
小苹果默默将散落一地的东西收起来,再次挪到门口,陈嵩心里给他点了个赞,他依旧跪着没起来,神色平静道:“这是我想到唯一能求得弥补的办法,我会一直跪着,不求原谅,只希望能消减二位的怒火。”
花婶大骇:“陈少爷,这万万使不得,快……快起来。”
花婶再也顾不得害怕,直接近前揽上陈嵩的手臂,陈嵩使了劲儿,硬是不肯起来。
花婶急得跳脚,她看向小苹果,小苹果忙摆手摇头:“这是少爷的决定,我……我也没有办法。”
花婶:“这儿……”
花景明的震撼不比花婶少,但很快他就缓了下来,冷笑道:“我心中这把怒火,永远都不会平息,永远都不会。”
王狗蛋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出口,心内巨震,常流连于三教九流之地的他,各种传闻自然入耳不少,人都说陈嵩改了性子,他偏不信这个邪。陈嵩肚里存了什么货色,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可到今日亲眼所见,言行举止,谈吐气质全然与往日不同,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他是真的……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