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你有梦想吗

第238章 你有梦想吗

“哦?”

“因为我知道,她冷待我并非是因为讨厌我,而是觉得这事实在是太难了,几乎是不可能的!更怕我热情消退后便会半途而废,这样的男人是不值得托付终身的。”

沈离更意外了:“这难道还不是被你的恒心打动吗?”

“你以为,我坚持去读书是为了什么?为考取功名?为了超过你娘?”沈老爷摇摇头,说道:

“都不是啦!多读书是为了能跟你娘多些共同话题,而坚持多读书呢,则是为了向她证明:我沈文宪想要做的事,就一定可以做成;我许下的承诺,也一定都会做到!我是懂她的,所以她嫁给我,永远不会沦落为双手粗糙的村妇;而我虽然不是她心中理想的夫君模样,但我会努力,并会以我的方式,给她独一无二的宠爱。”

这番话说得情深意切,简直不像是一向笨嘴拙舌的沈老爷能说出来的。

沈离感慨之余,猛然想到:是啊!燕雀是永远不可能成为鸿鹄的,而鸿鹄也并不是想让燕雀变成自己的同类啊!徐昭从来就没有过望夫成龙的打算,而沈老爹也根本想过把她变成普通农妇啊!

燕雀仍是燕雀,鸿鹄也还是鸿鹄。他们可能并不会成为知己,所以她从不会跟他讨论晦涩高深的诗文,他也不会跟她讲田间地头的琐碎——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彼此欣赏,就足够了啊。

看似完全身处不同世界、根本不可能相爱的两个人,燕雀爱慕着鸿鹄的心怀高远,而鸿鹄也享受着燕雀无微不至的温暖;于是,燕雀欣赏到只有鸿鹄才能看到的风景,而鸿鹄飞累了,便回到燕雀为她准备的爱巢。

……竟然,有点羡慕。

同时,沈离不禁再次想到自己那个声势浩大到略显浮夸的计划:为了区区一个慕白,我这样做值得吗?费劲心思,处心积虑地爬到权利巅峰,只为了证明我也很优秀、完全配得上你?还是说,拼命证明自己的价值,就为让他后悔?

好蠢,我干嘛要向他证明这些啊?!

沈离随即又是一阵懊恼:真是被那臭道士气糊涂了吧!闷在屋里好几天,胡乱恶补了一大通无聊到掉渣的史书和各种猎奇的民间话本子,到头来发现原来高手就在身边、只是自己眼瞎没看见?!

在受了孟清意一番教诲之后,沈离原以为那个闭门造车的计划只是在策略上有点小小的瑕疵,如今听了老爹一番话后,看来连大方向都不太对了。

还是从长计议吧。

这时,听院里一阵脚步声响,众星捧月般的一群人转眼就进了屋,为首的正是徐昭夫人。

“夫人回来啦?”

沈老爷见是她,立刻一副欣喜表情迎了上去。徐昭微微一笑,两人眼神交错的瞬间,沈离莫名感觉被酸到了。

都快二十年的老夫老妻,仍是甜得人人羡慕,真真是造化啊。

“夫人辛苦。”

沈老爷从丫鬟手里接过茶杯,亲自送到徐昭面前:“不是说今日对账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刚到账房便接着天儿的信,估摸着大后天就能到了。我寻思着他既然回来,便将庄上事务交给他办吧,我就躲几日轻闲。”

沈离一听,当即两眼放光:“大哥要回来啦?”

徐昭点点头。

这消息令全家人都十分开心,只有沈离心中不由暗暗赞叹:

天乩术果然厉害!不仅预测了事情的发展,竟是真的可以准确找出改变走向的契机,甚至连大哥几时回家这种细节都能计算得分毫不差——如果,赵肃果真和大哥一同回来,那么他的胜算起码就可以抬高到五成了。

京城,沈记粮行。

沈家大少奶奶孟清如,此时正忙着张罗伙计们把行李搬上马车,大箱小箱足把三辆马车塞得满满当当。

“每次回去,都搞得跟搬家一样。”

沈啸天站在一旁瞧着,虽然嘴里抱怨,却也不时关照管家一句,提醒毛躁的年轻伙计要轻拿轻放。

“你这甩手掌柜当得倒是省事!”

孟清如瞪了他一眼,假意嗔道:“每年除了过年,就数开镰是件正经大事!一路上吃穿用的且不说,各房各院老爷太太的礼物都要早早备好,还有族中的兄弟姊妹们的份例,哪一样能少?……不让你操心便罢了,还在一旁指手画脚?”

沈啸天向来是个好脾气的,被数落了也不恼,赔笑道:“没有没有,多亏夫人想得周全!”

孟清如是徐昭亲自选定的长媳,孟家庄的长女,自幼饱读诗书、秀外慧中,处理家族内外事务也是干练周到,颇有几分徐昭夫人当年的遗风。

伙计们见大少爷被数落了,表面继续把大包小包地装车,暗地里都忍不住偷笑。不过,怕老婆似乎就是沈家的传统,大家早都见怪不怪了。

沈啸天却不以为然,负手退回到屋里,自己寻了个干净的凳子坐下,乐得清闲。

刚消停了不一会儿,沈啸天就见自家粮行伙计打扮的赵肃,满腹心事地从外头进来,理所当然地从他旁边搬了把椅子,默不作声地坐下。

沈啸天一脸莫名其妙地瞧这少年,倒觉得他十分有趣,似笑非笑道:

“你怎么又来了?”

“我也不想啊。”

赵肃抬起头,满是无辜地叹了口气,望着他说道:“不巧,长史大人没在府上,我见不着人,只好留了封书信就离开了。”

“那是挺糟糕的。”

沈啸天扬扬眉,眯起眼睛看着他,似乎就知道他一定还有下文。

赵肃略显尴尬地清清嗓子:“话说,这一路上我又把之前发生的事细细想了一遍,还是觉得你跟这整件事脱不了干系。”

沈啸天对他这逻辑真是气极反笑:“少爷,您这是打算讹上我了么?”

赵肃却一脸认真:“你看,带我进城那人别的什么都没说,只提起你沈记粮行的名字,必是跟你有关系的!而你居然推说不认识此人?这谁能信?”

“这不是信不信的事,这是事实啊。”

虽然觉得他有些无理取闹,沈啸天还是耐心解释道:“我这粮行开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又地处繁华闹市,难道京城里知道‘沈记粮行’的就都与我有关系不成?……我一个生意人,进门便是客,你我虽然素不相识,问你姓名都不肯说,我不也照样帮你换了身行头、还将柳宴陵大人的府邸指给你了么?”

他的语气不急不徐,神态平和。

“如今我寻不着那人,跟带来的随从又走散了,唯一相熟的长史大人也没见着面,就只能找你。”赵肃有些无奈,指着往来搬运东西的伙计质疑道:“你若不心虚,又干嘛要急着逃走呢?”

“逃走?”

沈啸天笑道:“这误会可就大了。你初来京城可能不知道,我们粮行的规矩就是五月中旬盘点,月末便要回沈家庄老宅收麦子去了,年年如此,日子都是早就定好了的。”

这时,恰巧一个伙计路过,竟也是十分配合地点点头、附和一句:“没错!这是老规矩了!”

赵肃却白了他一眼:你们分明都是一伙的!你店里伙计自然向着你说话,根本不足以采信。

沈啸天仍是乐呵呵地,缓缓打开手中折扇,轻摇几下,和蔼道:“年轻人,出门在外行走江湖,遇到难处是常有的,想求人帮忙可不该是现在这个态度。”

赵肃此时却没注意他说了什么,只盯着那扇面上的两个字看了半天:‘守拙’。

漂亮的欧体,端正、饱满,工整而质朴;看得出功底扎实、格局大气,与门外那‘沈记粮行’四字应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他竟是认真看了半天,不由赞了一句:

“好字!”

沈啸天一愣,随即谦虚道:“过奖过奖。”

“你写的?”

赵肃却不太敢相信:眼前这人虽然气质儒雅,看起来像是读过几年书的;不过开粮行的少东家多是地主出身,就算小时候念过私塾,能识文断字已是难得,写出这一手好字却是并不多见。

这扇面上的二字看似简单,内行人一瞧便知功底深厚,造诣非凡。赵肃自幼得名师指点,深知书法是藏不得拙、弄不得巧的,有没有下过苦功夫,一笔一划便见分晓。

赵肃指了指门外挂的牌匾,将信将疑道:“难不成,那也是你写的?”

“正是。”

“好字。”赵肃不禁又夸了一句,眼中竟是添了几分敬仰,坦诚道:“方才多有得罪。”

都说字如其人,有字如此,那人看起来亦是温润谦和,应是差不到哪里去吧?

他的态度突然一变,沈啸天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沈某人经商多年,不敢说阅人无数,看人也还是有些准头的。我看公子气度不凡,定是出身名门望族,绝非市井中蝇营狗苟之辈。眼前有些磨难,也只是一时不顺遂,不必太过挂心。”

几句寻常安慰的话,从面前这人嘴里说出来,竟是让人觉得心中一暖。赵肃一愣,心里有些犹豫:他值得信任吗?我该不该道破身份呢?

沈啸天察觉他眼中的迟疑,也未追问,只是指了指身后这间屋子:“今日我便要启程回乡了,只留一位老家人看店,后院的空房倒是不缺!公子若不嫌弃,在此暂住亦可。等回头寻着失散的友人,自行离去便是。”

完全不计前嫌,确实宅心仁厚。

此时,门口恰有一队城防营巡逻的士兵经过,赵肃下意识地立刻背过脸躲进暗处,皱着眉头暗忖道:凭祝灿的本事,现在肯定已经混进城来了。我若一个人躲在这里,万一被顺天府的差役发现、当成匪寇投入大牢,岂不是危险?就先前在城外遇到的阵势,摆明了就是要我的命啊!

思来想去,他终究还是苦着脸摇头:“不妥。”

沈啸天颇有些意外,刚想细问为何不妥,却见赵肃抬起头来问道:“如今京城全城戒严、城门封闭,你又如何能出城?”

沈啸天一笑:“我自有办法。”

一个平民百姓,你能有什么办法?赵肃满腹狐疑。

“大少爷,都收拾好了!随时启程吧。”这时,一位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进来,跟沈啸天打了声招呼。

“好。”

沈啸天应了一声,刚想起身,赵肃却一把拉住他:“且慢。”

方才往柳宴陵府上去的这一路上,赵肃便注意到大街小巷处处皆是城防营和顺天府的官差,处处张榜贴着告示,上面匪寇的画像也正是祝灿等人的模样。天子脚下,为了抓一群所谓‘匪寇’闹出这么大动静,而皇帝和内阁竟然就由着赵央和赵腾这么瞎折腾,局势对赵肃而言当真是十分不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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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梦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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