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超孕检查

夫妻名利竞赛还没来得及开赛，汤成仕即遇到了一件哭笑不得的事。

这天上午，按汤成仕安排，办公室主任高红星参加了街道办事处的年度工作例会。

尽管高红星家距办事处不到200米，但他还是坐车去－－汤成仕多次在会上讲，我们是县团级单位，要时刻注意单位形象，领导座车是为了树立单位形象。高红星来到会议室，还没多少开会者，就找地方坐了下来。由于暂没他事，难免想起自己的过去来。

高红星有1.8米多高，皮肤黑黑，长脸常抹些芳香，衣服也不时飘出香气，常吸引不少异性注意，同行叫其“小蜜蜂”。在一次教科所对学校的视导中，汤成仕看中了穿着笔挺西装的高红星，决心将其调入，好好栽培栽培。他被调入后，任高中数学教研员，不久即成了汤的得力助手。但真正让她感到满意的，是他对一突发事件的处理。

那是高红星刚被调入的周日上午，他为再次感谢汤成仕，带着自己原从学生那里得来的一大袋土特产，以及装着1万元现金的信封，极不容易地敲开了汤成仕家的大门。他想：这门今天怎么这样难开呢，莫非她遇到了强盗？

门开后，他看到汤成仕有种与他过去来访时不同的慌张神色，丈夫和孩子都不在，门后衣架上有件初中室主任王灵常穿的风衣，一间未能关严的屋子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实在是难以克制的十分沙哑的咳嗽，像只老母鸭的声音。高红星虽不明白什么，但也没问，神态自然地和汤成仕交谈着，交谈着，并一再表明着他的感谢与忠诚。

高红星发现：汤成仕边听边思考着什么。－－她可能会有什么重要指示吧……待高红星把话说得差不多时，她语调平缓地问道：“呵，小高，我那只大黄狗，你刚才看见在什么地方没有？”

高红星想：汤所长怎问出这么个问题来？她家何时有狗啊？怕是醉翁之意，另有所指吧。－－他眨了眨眼，慢慢说道：“你知道，我眼力不怎么好，什么都没看见。”

汤成仕又缓慢地问道：“刚才是不是有老鼠在乱跑？把我狠狠地吓了一下，不知把你吓着没有？”

高红星想：这问题也挺怪，令人不解，怕也另有所指吧：“这段时间，我的耳朵出了点问题，没听到什么响动，更没看见什么老鼠！－－只看见和蔼可亲的汤所长。”

汤成仕感到：我精心设计的这两题，他都应对自如，回答干脆，当没可怀疑的地方，－－考试合格，可大用。哼，如这小子乱答一气，以后必定有好果子给他吃……

最后，高红星拜汤成仕为干妈，表示一切都听她的。这使她万分感动，认为此人确实可用。半月后，高红星被她安排为办公室主任。接着，在各项申报条件都不如其他9人的情况下，被她上报为中学高级教师，还入了党……

等了好一阵，办事处的例会才开始。会议主持者是新任江州大道街道办事处主任王礼，他半月前还在江宁县青山乡任乡长，中年人，身材高大结实，脸色黑红，眼大微鼓，眉毛粗黑，声音洪亮，办事果断。他说，这次会议，将对街道工作进行落实检查，重点是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和计划生育两方面，以迎接即将到来的全区年终大检查；另将安排3个单位交流经验；最后是分发明年的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和计划生育责任书。

高红星也被安排进行发言。根据汤成仕要求，他面带微笑，谈了一年来教科所的工作成绩，以及一些想法和建议。－－他对今天的发言感到满意。

但他的发言却令王礼等人不甚满意：街道十分关心的计划生育被他淡化了。王礼随即向办事处的另一干部递了个眼色。会后，办事处负责计划生育的副主任林兰，一位比较泼辣的中年女同志，即向高红星询问起来：“高主任，你刚才谈了许多，你们单位与街道办事处的配合也很好，我们表示感谢。但有个重要工作，我们想了解一下。”

“林主任，是什么大事啊？”高红星问道。

“高老师，恕我直说！今年你们单位的很多工作都与其他单位不相上下，但计划生育工作可就有点问题了。”

“林主任，能否把这问题具体点儿呢？”

“经常在街道上走来走去的那个孕妇是你们单位的吧！她挺着个大肚子，不少生过孩子的女士认为，她大概有七、八个月呢。据我所知，今年街道办事处并没安排生育指标给你们单位呢。”

高红星一听，如丈二尺长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觉得云里雾里的：“你谈的是哪位啊？我们单位这段时间，都没听说有人怀孕啊！”

“街道上的不少人都认为：她是你们单位的人。办事处的一位同志，到你们单位门口协助安装街道路灯时，亲眼看见她在你们单位上班呢。”

“究竟是哪位呢？”

“就是前段时期，晚饭后经常昂首挺胸，在大街上走来走去散步的那个人。有同志反映她常骂人。有次她在街上随地吐痰，还被卫生值勤的李婆婆罚过5元呢。”

看来，可能是真的。那又是谁呢？－－高红星冷静地想起来：女同志，饭后爱散步，爱吐痰，爱骂人，是王小月吗？不可能；是李小惠吗？也不可能……那是谁呢？呵，想起来了，是不是她呢？－－高红星的心里有些底了：“她是不是有50多岁？”

“完全有呢。”

“大概有1.8米多高，又黑又胖，眼睛比较小，是吧？”

“对，是那样，她的皮肤不是黑，而是黄里有白，当然很胖，整个身材是又宽又厚，很像是几个人并在一起了，梨形身材，象腿，龙眼眼。”

“唉，林主任，她是我们单位领导－－汤所长呢。”

“我们不知她是你单位领导，她从没到办事处来开过会，我们都不认识，－－她可一定要按计生政策办事，不能超孕呢。”

“她根本就没怀孕！。”

“没有？怕不可能吧！我们这里的几位中年女同志，都是过来人，生过小孩，对是否怀孕比较了解，单从外貌上，就能知道八、九成呢！她那大肚子，恐怕都好几个月了。”

“如果怀疑其他人超孕，我还可理解；若怀疑是她超孕，我肯定不信。她是党员，又是老干部，肯定能严于律己。如不信，我可开单位证明来。”

“党员，干部，这并不证明她就完全不犯错，不去做违反计生的事。许多犯错者都是党员，都是干部呢。既然她是你单位领导，开证明岂不容易吗？”林主任有些生气了。

王礼见他们争论起来，就劝道：“不要争了，一个说她孕了，一个又说她没有。计划生育关系我们街道的精神文明建设，其重要性高主任和汤所长都清楚。这样吧，就请汤所长，今下午与我们一起去市人民医院妇产科检查一下是否怀孕，不就行了吗！”

高红星和林主任稍微犹豫了一下，随即均表示同意。

会后，高红星急回单位，向汤成仕汇报了会议情况，还谈了下午要她去医院检查一事。开始，汤成仕还认真听，待听到要她做计划生育检查时，顿时青筋暴胀，大怒起来，把桌上茶杯摔了个粉碎，吼道：“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人权的侵犯，我要与街道办事处的人对簿公堂。你这事没答应好，简直是个混账，以后必须要改正……”

高红星头也不敢抬，额上虚汗直冒，脸上仿佛被打了耳光，火辣辣的，全身也在微微发抖。－－他领教到了干妈的厉害。

待汤成仕把火发完后，高红星即向她认错道歉，认为责任全在他，保证以后一定把工作做好，但最后仍劝她去检查检查。

汤成仕见他一幅可怜狼狈相，考虑到如不去检查，便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而街道办事处，一旦把此事上报到市领导那儿，就会把事情扩大，势必满城风雨，结果也未必就好。自己反正都没那事，什么检查也不怕。俗话说：只要磨心稳，就不怕磨子团团转。遂决定去接受检查。

经妇产科检查，汤成仕确实未孕，街道办事处的人也松了口气。当王礼向汤成仕表示歉意时，她把眼睛一瞪，望着天空，愤愤不平地骂道：“简直是群没教养者。”

汤成仕心里嘀咕起来：都怪单位的钱太好用，美食太多了。过去没提干前，千方百计补身体，总不胖。想不到当官没几年，就变成这个鬼样子，都已280多斤了，以后不知还要长多少膘，－－今天简直让我受尽了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事后，汤成仕经多方渠道，打听到了这”检查事件“的起因：

汤成仕当上教科所负责人后，为显示其县团级身份，常在旁晚昂首挺胸地到江州大道及其附近街道散步。尽管该地人常见她，彼此间却从没打招呼。她认为这些人都没什么开放和使用价值。较长时间里，当地人也不知这昂首挺胸者是干啥的。

后来人们才知：她是江州大道一个单位的教师。最初，人们见到她时，她的肚子基本正常，只是微凸；到后来则是较凸；再后来更是极凸了。许多下岗者认为，她是否是太贪吃了呢？而许多中老年妇女则认为：她是否怀孕了，利用关系搞超生呢？如真这样，那可影响本街道保持多年的”计划生育先进街道“的荣誉了。这怀疑最初只在部分人中有，后来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了。部分妇女终于将她的超孕向街道办事处进行了举报。

办事处的领导开会研究了半天，终于做出一项决定：在本年度例会上，要重点关心一下本街道内几家单位的计生工作，特别是教科所那位孕妇的事，她的孕期恐怕有好久了呢……汤成仕就这样遇到尴尬事了。

那天，在从人民医院回家的车上，闷闷不乐的汤成仕想：自己的生日和元旦节都快到了，想开点，忘记这不愉快的事，想个好办法，发笔慰问费，好好庆贺庆贺，搞好自己和杨豺的名利竞赛吧……

有”打油诗“云：眼睛小如龙眼核，

肚子远胜八戒猪。

哪怕是个县团级，

生育焉能搞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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