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杰出教育家
在为表弟穆昕沸解决了再就业后第二天，汤成仕收到了一件来自北京的挂号印刷品，看到那上面的单位和地址－－北京市二环路东大街1035号《中国杰出教育家辞典》编写委员会，汤成仕的心里笑了：这次，本女人终没上当，成功啦！－－终于成为杰出教育家啦！
为此，她想起了半年前的那件事：
在为教科所装修、扩大内需的过程中，汤成仕收到了一封来自北京《中国杰出教育家辞典》编写委员会的来信。－－那是一个比较晴朗而高温的日子，气温最高已达到了摄氏35度以上，并持速了多天。她想：这又是那些骗钱者耍的小把戏罢了，不管它。随即，汤成仕把这还没折封的信件，丢进了垃圾篓。
两年前，汤成仕就曾陆续收到过类似来信，其中有《20世纪世界杰出人才大辞典》编委会、《中国历代最杰出人物大辞典》编委会、《海内外杰出华人大辞典》编委会、《中外杰出文化名人大辞典》编委会、《世界著名学者大辞典》编委会、《中外杰出女性大辞典》编委会等等，所寄来的信件。其内容就是要求收信者，把自己的简历写好寄去，然后再交300－－800元的出版费不等，或购买该书几本……汤成仕均按这些编委会的要求，既把简历给他们寄了去，又以单位购书的名义，用公款把钱给他们汇了去。可惜都没什么回音。事后，汤成仕也曾写信，或打电话问问，都没什么好结果。当她这次又收到类似来信后，在心里骂了几句后，就把它丢进了垃圾篓。
这天，汤成仕早早回了家。晚饭时，天上忽然电闪雷鸣起来，一会儿，就下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
对这封已被丢掉的来信，汤成仕在雷声中，又突然把它想了起来：还没把它看看就丢了，于情于理都不该。如果它像过去那样骗人，也就罢了；但如果真的不骗人，自己岂不太亏了吗？退一万步，即使这编委会仍骗人，我也没什么物质损失嘛－－所有付给编委会的钱，都是由单位代出的。自己至多也只是在由本单位王灵、高红星等人为自己写的简历上，签签名而已，这点力，又有什么了不起呢！但一旦成为中国名人，就有相应得分呢！这难道不极利于自己和杨豺的名利竞赛吗？
想来想去，汤成仕最终打定了主意：不能就这样把信丢了，一定把它捡回来，好好看看！如有利用价值，有自己出名的机会，就绝不放弃，自己毕竟快要退休了。－－好，就这样，明天把它捡回来，即使被这编委会骗了，也心甘。
次日清早，汤成仕一改往日的慢腾腾，急匆匆、火爆爆地赶到办公室，准备翻捡那个废纸篓里的宝贝。这时，全所仅甫小高有事早到了。她发现垃圾篓里的废物，不知怎么不见了。－－汤成仕顿觉心窝凉了一大半，背心一下就灼热起来，额上也冒出了不少虚汗：完了，这下完了，肯定被钟溶拿去倒了。
汤成仕转念一想：趁现在还没多少人到所，赶快到垃圾堆里去找找吧－－它肯定还在那里等我，呼唤我呢。－－她急急找了根短竹棍，狂奔到楼下垃圾堆旁，开始细心翻捡起来。
昨晚下了雨，温度又较高，垃圾堆里的垃圾发酵很快，即使不翻动，它也会发出阵阵臭气，何况今天汤成仕将要毫不温柔地对它胡乱翻动，非礼施暴呢。
居住在垃圾堆里的“臭气王国”的臣民们，对汤成仕却极为友善。她刚抵达垃圾堆旁，就被“臭气王国”的士兵们发现了。臭气王国立即组织和发动起所有“臭物”，全身心地投入到欢迎汤成仕的队伍中去，欢迎这位笑不露齿、威震江州的女王、女强人。－－“臭气王”紧急召集全体臣民，召开了动员大会：
“臣民们，马上就将有位非常非常重要的‘人间女王’要来访问吾国。为此，朕宣布：本王国从现在起，实行紧急状态，并推行新思维，施行一条‘新政策’：如果谁胆敢在迎接‘人间女王’的过程中，冷淡，不热情，或是弄虚作假，定要‘格杀勿论’。在本次迎接活动中，表现最好，或者是最有功者，本王将把自己心爱的公主下嫁给他，或将她册封为妃子。各位，明白了吗？”
“喳！吾王万岁！”
但却有个大臣站了起来，对“臭气王”说道：“大王，我远远看见汤所长手里，拿着根大大的棍子，她显然是居心想把垃圾弟兄们搅得翻肠倒肚呢。难道对她这样的人，仍然要热情迎接吗？”
“要，不但要，而且要更热情才是。我们应充分认识到：我们自己的出世，生存，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汤成仕，得益于她的单位。如不好好款待款待她，于情于礼都说不过去。臣民们，‘人间女王’手里拿的不是棍子，而是‘金杖’，是宝贝呢。如果不是宝贝，她还不早早就赏赐给我们了吗？由于是‘金杖’搅动，大家才沾得上灵气呢。越是她搅动得厉害，我们就越要热情好客，越要以自己特有的臭味来欢迎她。－－朕再强调一遍，任何垃圾臣民都不得抗旨。”
“喳！吾王万岁！”
臭味们在“臭气王”的带领下，对汤成仕的到来表示了诚挚的欢迎，就像是在迎接新来的“臭气王后”，隆重，热烈，场面和气氛都达到了人类所应有的最高水平，丝毫不逊色于英国王子查尔斯和戴安娜的婚礼。
在“臭气王”带领下，无数臭气热情地伸出双手，向汤成仕迎面扑来。它们不顾汤成仕的强烈不满和反对，甚至是她的蔑视，仍然把她拥抱了个严严实实，甚至有些胆大的“臭小子”，由于想在“臭气王”面前表现表现，竟然色胆包天，在没请示“臭气王”的情况下，就急急忙忙地往汤成仕的衣服里钻去，企图与汤成仕肌肤相亲。这使得汤成仕一身的里里外外，都臭烘烘的。
汤成仕一点也不喜欢那些臭气，心里厌烦、恶心极了：既想上面吐，又想下面拉，上下都想变成“出口”呢。她苦笑了一下：好啦，“出口”扩大了，自己的扩大内需就不再多搞啦。
这时，单位职工已陆续来上班了。他们看到汤成仕翻动垃圾堆，都不知她要干什么，大部分人觉得不便问她。只有王灵走去问了一下：“所长，你这是干吗？”
“没什么，我有点事。”
“需要我们帮忙吗？”
“不必，不必。－－你走吧！”
上班者越来越多了，为免被更多人看到，她加快了速度，翻动着，翻动着……
随着时间推移，上班者更多了，迫使汤成仕离开了垃圾堆。－－由于没找到自己需要的那件“宝贝”，汤成仕失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臭气王国的臭气们，眼看着“人间女王”闷闷不乐地离开了，心里也都很难过！但它们仍热情地欢送了她。直到汤成仕到了办公室，也还能觉察到身上的强烈臭味：许多痴情的臭气恋恋不舍地，紧紧地依附着汤成仕，坚决不愿离开她，发誓要与她同生死，共患难，甚至是白头到老！直到中午下班前，汤成仕施用大量香水进攻，方才把热情好客的臭气从身上驱走了。
中午下班后，汤成仕又到垃圾堆旁去看了一下，以为将会有什么新发现，但留下的仍只是失望，失望……
“臭气王国”的臭气们，以为汤成仕又要造访，急忙准备起来。可它们最终只得眼巴巴地看着她痛苦地离去，离去……
汤成仕做梦都没想到，这个编委会来信，竟然在下午有了戏剧性的变化。
下午刚上班，甫小高拿着张写好的证明，请汤成仕签意见，加盖单位公章。
汤成仕接过证明一看，其称呼上所写的单位，正是自己苦苦追求和寻找的那件“宝贝”里的单位：这怎会到他手里呢？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鬼名堂！－－汤成仕询问起他来：“甫老师，你开这证明干什么用呢？”
“为了参加一本学术著作的编写。”
“一本什么样的学术著作呢？”
“是……是……”
“恐怕不是什么学术著作吧！－－这种东西，我可见得多啦！”
“它是带有学术性的著作。”
“甫老师，在过去的诸多事情上，我一向对人宽大为怀，仁爱为先。我想，我也不愿在这问题上为难你。但你如果实在想要我为难你，我也会毫不客气。－－现在，就请你把你的这个所谓‘学术著作’的事，老实给我说说吧！”
事情的发展，确实令甫小高感到十分意外：自己的事没办成，倒被别人穿了小鞋。这下完了！遇上这样一个“黑客”，真是半途杀出了个程咬金，霉人遇到了拐子手。事已如此，甫小高只得述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甫小高早就听说国内有些人或单位，在组织各种“名人辞典”之类的编写。他看到自己的一些同事、朋友，通过这渠道成了名人，心里很不是滋味，逐渐萌发了想通过这渠道，成为光耀千秋的名人的想法。他认为，自己编辑的那些内部刊物之类的东西，见不得多少人，只能在江州地盘上有点影响而已，也只能算地方名人，业余名人。要想成为真正的名人，尤其是全国名人、世界名人，就必须在全国甚至是全世界的书刊上，宣传自己，以扩大影响，使自己不但是江州的骄傲，而且是中国，甚至是世界的骄傲。为此，他曾通过一些渠道，进行了不少的工作和努力，可惜都是：要不是上了当，要不就没什么好结果。尽管有些失望，但他这美好愿望，始终没放弃过，认为总有一天，机会会光临，上帝之门会打开。
－－这样的机会终于来到了！
昨天下午，甫小高下班下楼时，碰到了刚去倒垃圾，即将回办公室的钟溶。他边走边对钟溶说：“哎呀，钟所长啊，你真是我们的好榜样，这么晚了都还不走。”
“哎，这垃圾都装满了，再不倒，就装不下了。”
“就是，我那办公室也这样，只有我一个人常去倒。”
后来，他们就各自走远了。
当甫小高路过那垃圾堆旁时，不知怎么的，就像命中注定今天要发现新大陆似的－－他向垃圾堆里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发现了一个仿佛是很新的信封－－在它的单位落款处印有“《中国杰出教育家辞典》编写委员会”几个大字，大字下面是具体地址，大字的上面是收信人的单位和姓名。凭他的直觉感觉到：这是一封关于征集和编辑名人辞典的来信。自己这几年不是千思万想，被写进这样的名人辞典吗？何不把它拣来看看？－－他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迅速把它抓起来，就像老鹰抓小鸡，又快又轻，又巧又妙。
甫小高把那信拿到手里一看，是写给汤成仕又没被她折封的信。－－他高兴极了，很快激动起来，手在微微发抖，心脏陡然加速了跳动。他从衣袋里摸出小剪刀，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把信封的一头剪了毛发大小的一丝，轻轻地，温柔地从里面取出信纸来－－这是张十分精致的16开印刷信，内容为4号字所印。随即，一字不漏地慢慢拜读起来：
关于征集《中国杰出教育家辞典》稿件的
启示
尊敬的汤成仕先生：
您好！
我们是《中国杰出教育家辞典》编写委员会的全体同仁，为了贯彻和落实党和国家对于教育的有关指示，振兴我国的教育事业，总结我国历代教育取得的伟大成就，继承和发扬祖国“尊师重教”的优良传统，我们在国家教育研究中心的组织和资助下，特地为祖国的历代杰出教育家，编写专门的大型工具书－－《中国杰出教育家辞典》，以表达我们对这些伟人的一片钦佩之情。
经过我们从各种渠道对先生的了解和考察，先生品德高尚，大公无私，为人师表；学识丰富，才高八斗。在教研、教学等等方面，均有很深造诣，其教学艺术，炉火纯青，堪称一绝。从事教育多年，桃李满天下，著述等身高。曾经多次获得了各级各种奖励，所教的学生现已遍布祖国的四面八方，成为了国家的接班人和建设者，为祖国的教育事业做出了卓越贡献。先生的丰功伟绩，可钦可敬，令人难以忘怀，尤其值得我辈学习，大书特书。
鉴于先生为教育做出的卓越贡献，为勉励后来之人，学习和发扬先生对党，对祖国，对人民，对教育事业的一片拳拳之心，报国之情，以及精湛的教学技艺，我们准备将先生的光辉业绩和杰出贡献，编写到该书里，以传后世，供他人学习。为此，我们特地为先生预留了相应的适当版面，以供先生使用。敬请先生在接到该信后，于6月2日前，将自己的概况（含姓名、单位、职务、出身年月、性别、民族、学历、思想品德、工作尤其是教育工作的履历、著述、科研、获奖等等方面，重点在业绩方面）写成书面材料，并加盖单位公章，特快寄到我处，以便进行编辑。
该书不同于过去一些文化骗子编写的一般名人辞典，它是由全国教育研究中心组织和出资编写，并由正式出版社出版的正规书籍。预计该书将于今年10月底，或者11月初出版。该书设计精良，装潢考究，16开版，硬面精装，内页全为65克进口铜板纸，经久耐用，限量发行，每本1个编号，具有极高的阅读品位和收藏价值。如果先生要购买，敬请现在交款预订，以确保供应。该书每册定价328元正（有税务部门的正式发票），购买1册，加收20％的邮寄费，2册以上免收邮寄费。
汇款地点：北京市二环路东大街1035号《中国杰出教育家辞典》编写委员会财务室王贵李香香收。
邮政编码：100043
电话：010－－87654301
开户行：北京市里下河商业银行营业部
户名：《中国杰出教育家辞典》编写委员会
账号：1078542－－32
特此启示
《中国杰出教育家辞典》编写委员会（公章）
1999年3月28日甫小高把这封信看完后，觉得：这封信的内容，尤其是那些对写作，对教育，对科研，等等方面的称赞，难道是指汤成仕吗？－－不是！显然是指我甫小高的。既然她汤成仕已把这信丢弃，不要了，而我又对此信所征集的内容渴望已久，何不把它好好利用呢？一旦被它登载上，自己不就成了中国杰出教育家了吗？当然，在找汤成仕签署意见时，定要小心侍候，防止她嫉妒，更防止她敲诈，尽量不要惹她发火。
第二天，甫小高遂早早赶到单位，开始撰写个人材料。经四易其稿，甫小高终于对其满意了。下午上班后，便拿着个人材料，前去找汤成仕签署意见，办理证明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甫小高大功即成的买卖，竟被汤成仕搅黄了。
汤成仕听后心想：这老狐狸，真是不自量力，也竟然想当起名人来了，小资产阶级名利思想也太重了，更何况是用我的信，去进行这种卑鄙的名利活动。即使我丢弃，也只是一时失误，也没要你拣啊！即使它烂了，也与你无关啊！谁知我还用不用呢，而一旦我要用，即使是垃圾，我也仍然还要呢。连我都没当成杰出教育家，你就能当吗？－－如不好好把他归顺归顺，修理修理，一定会危害党和人民利益呢：
“甫老师，不是我批评你，我做梦都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严重的名利思想。名利思想不是不该有，而是看在什么场合有，不能随便有，更不能影响他人有。
”那封信，是被我掉到地上后，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钟溶扫去丢了的。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信，我耗费了多少时间精力呢－－我翻遍了所有抽屉，找遍了我能找的地方，可惜都没找到。很遗憾，被你捡去了。照理讲，你捡到别人的东西，应该归还失主。也许你会说，我这是在垃圾堆里捡的嘛，又不是在其他地方。但你想过没有，那是我还没来得及开启的信件啊！显然这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当作垃圾扫掉了，在正常情况下，会发生这事吗？显然，不可能。－－任何人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而你，竟然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不但开启了这封信，而且还根据信中要求，写好了个人材料，只等着领导签好字，盖上章，寄出去，登出来……就成了杰出教育家。－－天下哪有这样的便宜事？哪有这样的馅饼？你想当杰出教育家，也该看看自己的贡献有多大再说嘛！当然，我也不是否定你当杰出教育家，论硬件，论软件，可能你都认为你有资格当。但即使如此，也该有组织性，纪律性，有先后，不是想当就当的。我希望淘宝网女装天猫淘宝商城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www.taobar8.com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淘宝网女装夏款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裙子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淘宝网夏装新款裙子淘宝网女装2012商城淘宝网女装春装连衣裙淘宝网女装商城购物www.suduwo.com淘宝网女装冬装新款淘宝网女装冬装羽绒服淘宝网女装天猫商城淘宝网天猫商城淘宝网女装秋装购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宝网女装冬装新款www.tmalsc.com淘宝网女装冬款你充分认识到这事的危害性，努力检讨自己头脑中不正常的名利思想，好好改进，认真工作，多做贡献。－－现在，你看该怎么办呢？”
在汤成仕滔滔不绝的讲话中，甫小高几次想插话表达自己的意思，但就是找不到机会，并最终遭受了汤成仕的一阵抢白。－－这时的甫小高，真不知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思想：许多想说的话，都被她猛烈抢白而无法再说了。此时的他，仿佛是被五行山巨石压着的孙猴子，既发不出火，也动弹不得，只得嗫嚅着口，近乎于哀求地说道：
“汤所长，对……对不起，我将那信还给你！那个人材料也请你还我吧！－－我已认识到了这样去做名人的危害了，名人不是任何人都可做的。”
“鉴于你态度还好，我也不如何批评你，但须把我的信件迅速还我。至于，你的个人材料嘛，我想，就放在我这儿做纪念吧！”
“那……那……”
“怎么，不愿意吗？”
“不……是……”
“现在，你就迅速把那封信给我拿来！”
“好……好吧！”
甫小高走后，汤成仕想出了一计：把他写的个人材料，进行简单的数字、姓名修改，自己即可使用，也用不着再惊动王灵、高红星等人了。这些事，还是少让他们知道为好，－－他们知道过去的类似事都没成功，说不定他们还在暗中窃笑我呢！如果此事让他们知道了，又再不成功，岂不增加他们的窃笑了吗？世界上，有些人是表面点头哈腰，背地里却在动枪动刀呢。
一会儿，甫小高把那信给拿来了（1年后，甫小高利用另一机会，出资4000余元，被收编进了《东方古今杰出名人大辞典》，其名气比汤成仕还大呢）。
待甫小高走后，汤成仕细细地看了看那来信，把它与过去的同类信比后，觉得它并无明显的欺诈意图－－这是由全国教育研究中心组织和出资编写的嘛，显然要比那些民间书匠们胡乱编写的要好得多，成功把握性也要大得多。她迅速以甫小高的个人材料作底稿，把个人姓名、履历、数字换了，再在原美好评价的基础上，增加了职务、思想道德、科研成果等内容，即大功告成了。她想：老娘可是因祸得福啦！本来是自己丢了的，没想到，被甫小高捡去，让他给我当了次秘书呢。－－这家伙到底是作家，写的材料硬是可以！是否要办公室的人来抄写呢？－－此事应尽量缩小影响，保密保密，就劳驾自己，辛苦一次了。
汤成仕准备购买4本：1本送市局，1本送父母，1本留己，1本送友。让他们瞧瞧，我汤成仕绝非等闲之辈，而是中国赫赫有名的杰出教育家。－－想到这些，她露出了欢喜的笑容，就像效颦西施的东施，突然做了吴王阖闾的王后一般。
为防止单位其他人知道，汤成仕在做好准备后，打破以往由他人去邮局邮寄的惯例，自己去邮局办完了各种手续，特快寄了出去。
6月底的一天，汤成仕正设计自己的创收蓝图时，忽然接到了该书编委会的来信，她以为是该书出版了，哪知是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汤成仕先生：
您好！
我们是《中国杰出教育家辞典》编写委员会的全体同仁，为了贯彻和落实党和国家对于教育的有关指示，振兴我国的教育事业，总结我国历代教育取得的伟大成就，继承和发扬祖国“尊师重教”的优良传统，我们为祖国的历代杰出教育家，编写的专门大型工具书－－《中国杰出教育家辞典》，由于全国教育研究中心拨出的经费有限，影响了我们正常的出书编辑运作。尽管我们全体同仁，已经做出了巨大的无私奉献，但由于资金缺口太大，使我们的工作难以为继，致使该书的出版面临着被夭折，半途而废的危险；先生和我们的心血，也面临着付诸东流的不幸结局。
为了完成党和人民交给我们的为各位杰出教育家树碑立传的宏伟工程，我们恳请先生，发扬您过去品德高尚，大公无私，为人师表的优良作风，给予适当的援助，其数额起点是100元。该援助，每个人的数额虽不很大，但是，聚沙就可成塔，众人拾柴火焰就高，涓涓溪水就能汇成浩荡江河。
我们深信：先生从事的事业也是我们从事的事业，我们从事的事业也是先生从事的事业。凭着先生高尚的品行，凭着先生对党和祖国教育事业的一片赤子之心，先生对于这样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管的。对于先生所援助的款项，我们将设立专门的账户，专人保管，专款专用，并接受先生的时时监督。
此致
敬礼！
《中国杰出教育家辞典》编写委员会（公章）
1999年6月22日
对这来信，汤成仕看后，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想：如不援助，该书夭折了，自己既出不了名，也白白地把单位的1000多元钱给浪费了，虽然那些钱不是自己的，但还是多少有些舍不得呢。尤其是自己出不了名，那简直是要自己的命呢！出不了名，就得不了分，就不利于战胜杨豺－－算了，就给那些贪婪的家伙再寄100元去吧！－－什么？100元？－－这岂不太小看我汤成仕了么？反正都是单位的钱，又不是我出，就多出点，又有什么了不得呢？－－出它个500元！就这样！就这样！
以后，汤成仕应编委会的要求，又两次给其寄去了共计1300元的现金。
经过汤成仕等众多杰出教育家的千呼万呼，千盼万盼后，这本凝聚着他们心血的大辞典终于面世了！
汤成仕把从编委会寄来的包裹打开后，取出了其中的一本辞典，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厚厚的辞典发着墨香，汤成仕把它捧到鼻前，轻轻地闻了闻，感到十分的满意。这时的她，皮笑了，肉笑了，毛也笑了－－因为，从现在起，她就可以自豪地说：自己是中国的杰出教育家了！
她翻了翻，觉得其纸张并不像对方来信中所吹嘘的那样好，她又细细地看了看自己写的那个辞目：
汤成仕
汤成仕，女，汉族，1944年12月25日生，沿江市人，江州市教科所所长。江北师范学院数学系毕业，1969年在江州市江心区11中参加工作，先后担任过中学的语文、数学、历史、政治、物理、化学、外语等学科的教学工作。1975年入党，调到江北区党校任教。1979年，江州市市属第三中学任副校长。1984年，调任江州市教科所所长，1988年，被评为中学高级教师。
汤成仕从事教育工作30年，热爱祖国，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忠诚于党和人民的教育事业，严于律己，品德高尚，束修至行，上交不陷，下交不骄。她廉洁奉公，清风两袖，一尘不染，不谋私利；她精明能干，眼高于顶，一柱擎天，游刃有余；她学富五车，学识渊博，满腹经纶，胸罗星宿。对同志，她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佛口佛心，仁爱慈善，像春天般的温暖；对工作，她勤勤恳恳，废寝忘食，呕心沥血，任劳任怨，像夏天般的火热。
汤成仕早在学校从事教学的时候，即开始进行教学研究。先后编写了各种著述200余种（册），发表文章90余篇，主研教改科研课题100余项。
汤成仕为党和人民的教育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受到了党和人民的充分肯定。她先后70次被评为各类先进个人，获得各项奖励100余次。
当汤成仕细细地把自己的条目看完后，又拿去对照了一下底稿，发现两者完全一样。这时的她，只觉得满口都是蜂蜜，心里有说不出的快感，比简单地获得一项什么奖励要痛快得多，其影响也要大得多－－毕竟自己是中国杰出教育家啊！这对于取胜杨豺，将发挥多大作用啊！这时的她，就像真正当上了吴王王后的东施，已为国王生了个小王子似的，既无比高兴，又无比幸福。
就在这时，甫小高急匆匆地来到汤成仕的面前，对她说道：“所长，我有个事情要给你说。”
“什么事情？”
“今天，曾毅暴露了他的一本书，即将被印刷出来呢！”
“你怎么知道的呢？”
“是我在与他谈话的时候，略施小计，把他套出来的！”
“是什么书呢？”
“不知道！”
“他还有什么其他的动静吗？”
“他好像说他准备还想继续搞搞科研呢！”
“是哪方面的，你知道吗？”
“也不知道！－－但是，他的一篇曾经发过言，后来又刊登在《江州市教育报》上的文章，我发现有好多的问题呢。”
“你手里有它吗？”
“有。”
“你怎么得到的呢？”
“他把它放在办公桌上，我趁他不在时，偷偷拿去看了下，又把它复印了一份。”
“呵，那就太好了。”
“你知道，我是从事写作的，对文字的处理或多或少还是有些研究的。我一看，这篇文章有很多地方不准确，比如，标点、符号就有几处不对；番号也存在问题，有个地方，前面已经标了第三的，后面竟然又出现了。这显然不是他粗心大意，不是报社的编辑和校对水平，而是他的水平问题。”
“甫老师说得对。－－实事求是地说，你过去的表现很一般，但自从你在‘资料举报’事件中，弃暗投明以来，接受组织安排，检举了曾毅的很多罪行，对组织的贡献也比较大，我和其他同志是基本满意的。所以，在这次职称评定的激烈竞争中，你才能最终成功。要知道，现在评职称，哪里评什么水平呢？哪个不是在评关系呢？你自己‘贡献’突出，我才最终确定由你去用那个高级指标。如是其他人，那简直是梦想！”
甫小高连连说：“谢！谢！”
甫小高边说边想：当初要我随时监督和报告曾毅言行的是王灵、高红星等人呵，怎么现在汤成仕说是组织安排呢？难道王灵等人的行动，是得到汤成仕支持的么？－－显然，王灵偷卖资料有汤成仕参与，他们是一条船上的呢！怪不得，王灵请我‘吃饭’时隐晦地说：‘我们也不怕你去告，至于为什么不怕，我们现在不必给你说，但在你不久的将来，我们相信，你会知道的’，－－原来是这样的！幸好我甫小高在举报问题上，棋高一着，脚底抹油－－溜啦，否则的话，有可能就像曾毅－－那个草包一样，等着被挨整的命了。
“好啦，你现在可以走了。”汤成仕对甫小高说道。
“再见！”
甫小高离开汤成仕后约一刻钟，王灵发出紧急通知：“下午召开全所职工大会，任何人都不得以任何理由缺席。如果谁缺席，就将被扣发半年的目标管理奖。”
有的职工得此通知后想：难道有什么要紧事吗？怎会制订这样从来都没有过的严厉惩罚措施呢？
下午，教科所全所职工准时，整齐地按时到会。在一片静谧而困惑的气氛中，汤成仕清了清嗓子，在问候大家后，把话题一转，提高了声音，中气十足地说道：
“近段时间以来，我们单位的个别初中文科教研员，严重违背职业道德，为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四处造谣生非，到处告状，企图破坏教科所的安定团结，毁坏教科所的形象，搞乱教科所，搞垮教科所。－－这完全是‘文化大革命’中的那一套。
”该人企图独立于教科所之外，另立一套，不团结其他同志，借口搞什么科研，行写书之实，以让自己成名成家，这完全是不务正业的行为。这样严重的自由主义，有可能会严重地毒害我们单位的一些同志，如果这样发展下去，必将是国将不国，所将不所矣。他所写的书，无不是东抄抄，西摘摘，再加上其所谓自己的观点而已。－－大家想想：这样的东西，能够叫书吗？难道这不是剽窃吗？如果写书的，人人都这样办，那我们在座的各位，岂不都要被这样的书淹没吗？
“平时，该人伪装老实，不说更多的话，而只要人不多的时候，就大发牢骚：比如，说什么小苏打既然可以用来发酵面粉，就可以用来发酵泥土，使农民不再辛苦地耕地……大家想想，这是不是个十分荒谬透顶的谬论？这简直是对我们辛辛苦苦的农民兄弟的极大侮辱。
”又比如，他在喊一个小学校长的时候，借口这位校长是他的学生，竟然只称呼这位校长的名字，而不叫人家的职务－－这简直是对我们国家人事制度的严重不恭。－－该人作为一个普通教研员，有什么资格不叫别人的职务呢？要知道，这些职务都是党和人民给予这个校长的权力，给予他的荣誉。不叫他的职务，就是企图反对我们伟大的祖国，就是在反对我们的社会主义制度，就是反对党。称呼职务，自古以来，就是我们国家的优良传统，例如，诗人杜甫，因为担任过唐代的工部部长，人们就叫他杜工部；又如，文学家韩愈，因为他担任过荆州州长，人们就叫他韩荆州。－－这些，都无不说明，称呼他人的职务是我们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的优良传统。
“该人还不顾自己是个普通教研员，普通老师的身份，竟然和市委宣传部长握手，交谈。大家想想，作为一个没任何级别的教研员－－连村级干部都算不上的人，是随便能和我们党的领导人－－不管是基层领导人，还是中央领导人－－握手、交谈的吗？
”这样的事例真是太多太多了。最近，该人写了一篇大作，并在教研会议上进行了发言，文中竟然有标点符号错误，不但如此，有的番号都有错呢。这绝不是什么校对问题，责任心问题，而是水平问题。并且，他还在文中说，以后，各学科都要推行所谓的课程标准，甚至还说，以后高考会实行‘3＋2’的考试，这难道不是在对我们的教学和教研工作进行误导吗？这些显然都是胡说八道，打胡乱说。因此，我对该人能否胜任本职工作表示怀疑。－－鉴于该人的大作，严重影响了教科所的声誉，我在此代表组织决定，将扣发他本年度的目标管理奖金。
“……
”至于此人是谁，用不着我说，大家也用不着去猜测，去打听。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觉悟是很高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对于这样的人，我们都该主动和他划清界限，和他保持距离，不再和他来往。至于他的职称等等问题嘛，我想，大家也会长有眼睛，有辨别能力的。“
会议一直延续到下班的时间。尽管汤成仕在大会上叫大家不要去打听，去猜测，她的”此地无银三百两“，让人们终于知道了，是在不点名地批判曾毅。
曾毅开始时，也和大多数人一样，并没完全在意汤成仕的尖牙利嘴，上纲上线。他知道：自从自己不让汤成仕一伙挂名以来，他们无不以种种借口，扣发自己的各种计划外经费，减少自己的福利。尤其是参与和甫小高一起的”资料偷卖“举报后，他们更利用各种渠道，使自己在经济上受损失，工作上被压制，政治上被遏制，职称上被阻断，交往上被孤立。对此，曾毅都只进行些有条件的反抗而已。而今万万没有想到，汤成仕召开了专门批判自己的大会。
对汤成仕这没点名的批评，他很气愤：自己是曾对甫小高说过一些玩笑话，怎么汤成仕全都清楚了，并超出事实，添盐加醋地大骂一通呢？他有点听不下去了，很想站出来，插上嘴，给汤成仕红口白牙子大干一场。
但汤成仕不停的讲话，没让曾毅有插话的余地，况且，她也没有明确点名！这使得曾毅没法与汤成仕直接对抗。他想：如果莽撞地对号入座，很可能正中她下怀呢。而这岂不更糟吗？她既达到了在大会上羞辱自己的目的，又抓到了自己在大会上吵闹的把柄。而这又将会为她下一次整人，提供了借口。
曾毅暗看了下会场，大部分人的情绪正被汤成仕的煽动所诱惑：有的正幸灾乐祸，有的表示了一定的疑惑，只有极个别的还多少有些同情。
曾毅感到：敌强我弱，这里不是自己说理的地方。想来想去，决定采取游击队对付鬼子的办法：暂时不与它正面交锋，转入山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于是，曾毅把心中的这口恶气，努力地压制了下来，压制了下来……
晚上，曾毅静坐在书桌前，思量着，考虑着：在汤成仕等人的精神迫害下，究竟还需不需要再继续研究和写作？如要继续，势必继续受到汤成仕的迫害、刁难，甚至会遭受一些经济损失；如不继续，汤成仕可能会少些攻击借口，而这又将使过去的努力付之东流，可能正中汤成仕下怀呢。－－屈原被逐而写《离骚》，左丘失明而作《国语》，司马迁受宫刑而作《史记》，贝多芬耳聋失聪而作《命运》和《田园》交响曲……他们哪一个受到的不幸比自己少？他们哪一个取得的成绩不比自己大？
世界上聪明的人，成功的人，往往并不一定非得和攻击，压制，扼杀，迫害他的人直接冲突不可，而是把他人的那些恶行化着自己前进动力的人。
最终，曾毅决定，无论有多大困难，都要把研究的《中华民族爱国史》刊印出来。
第二天，曾毅碰到了已经退休，但仍在关注着全国教研工作，关注着教科所发展的金林老所长。他刚想把自己的委屈给金老所长说说，但对方却先说了起来：
”曾毅，即使是天大的迫害，也不要退缩。只要你自己站得直，就不怕什么。任何人都可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那种动不动就上纲上线，不调查研究，不实事求是，整人的做法，终究是没好下场的。你做的许多事，你文中的许多观点，我已经知道了，比如要推行课程标准；以后高考会实行‘3＋2’考试的观点，等等，都是正确的。作为一个管理教研工作的领导，是不应该不懂教研工作的。一个科研单位，却不允许职工搞科研，真是天大的笑话！一个老百姓和基层干部握握手，又有什么了不得呢！－－当年，周总理还与掏粪工人时传祥握手呢。许多当官的以为：自己拥有了权力，就一定拥有了真理。实际上，未必如此……总之，不要难过，乌云后面，必定有阳光。生活有多严酷，你就该有多坚强。生活欺负的永远是弱者。你应该走好自己的路，把自己的科研坚持不闲地进行下去，直至成功。“
”谢谢！金老所长！“
有”打油诗“云：
中国杰出”教育家“，
自我鉴定自我夸。
金玉其外亮闪闪，
败絮其内豆腐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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