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惊心(一)
惊恐未定,但还是清醒了很多。
抬头看清了那俊逸的脸,是李存勖。
李存勖有些意外望着嬿芸仓皇而逃的背影,明明是很美的背影,却总感觉……
阴霾!
笼罩着阴霾!
遇见她两次,为何都是在她惶恐无措的情况下?
她……不是应该在大皇兄怀里婉转承欢,温柔无限吗?
和第一次见她的情形相比,她清瘦了太多。
……
其实,下人们对嬿芸的种种鄙夷和欺侮,不仅仅来源于这突然的地位反差,更多的是,她受大皇子宠幸之事,早已在下人之中,传得沸沸扬扬。
起先的传言,说是梁国要和沙陀和亲,梁国安阳公主会被册封为皇子妃。
不过传言和谄媚的人一样,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
现在的传言就变成了……
“滚!”秋羽猛然抬起脚把嬿芸踹下了塌,“你这样的贱婢,不配睡在榻上,以后只许你睡地上!”
兴许是觉得不解恨,秋羽又开始了喋喋不休地咒骂:“真是不要脸的东西!想做皇子妃?哟~还真是痴心妄想!你们瞧瞧这身板,啧,还敢去勾引大皇子,难怪大皇子会心生厌烦把你贬为宫婢呢!”
“哈哈哈……”秋羽的话,总能惹得大家落井下石的狂笑。
入了冬,每晚,她只能蜷在冰凉的青石地面上瑟瑟发抖。
世态炎凉就像地面传来的冰冷,一点点,腐蚀进她的心,撕咬她对这个人世的一腔美好,吞噬……
其实……她也曾快乐过,无比快乐过。
可这所有的快乐,就在父亲送她进了梁国的宫殿开始,注定不复回返。
她也曾经是父母唯一的女儿,也是两个哥哥唯一的妹妹,曾经是被捧在掌心的珍宝。
而如今……她,却被困在了绝望的井底……
一切幸福都如梦消散,去了她够不到的远方……
……
“要怪就怪命吧!”耳边,又响起了李嗣源的那句话。
命?
怪命让她成了朱全忠的女儿?
可她不是,她不姓朱,她姓慕容!
这一切苦难都不应该是她的!
可这个不能说的秘密,为了活命,为了大梁的国,大梁的家,最终只能埋在心里不见阳光,直至发霉,腐烂……
……
————————
李存孝从来没有告诉过嬿芸,自己为什么恨她。
端茶倒水,沐浴更衣,只要是贴身伺候的事情,他都要她做。
尽管,嬿芸做得一点也不好,还常常出错,可李存孝一点也不在意,就像……无论嬿芸端来的茶是凉是烫,他总是笑盈盈地望着她,然后赞赏地喝下。
也许是太天真,或者是因为生活在被欺侮的环境里,这笑,便成了她的错觉。
纵使再深的仇恨,她已经把自己一生的自由都赔给了他,她庆幸地以为,他应该不恨她了。
而李存孝,也逐渐对她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