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满天的孔明灯

第一百五十章 满天的孔明灯

天空阴沉灰暗,风很大,湍急的河水奔腾而下,深沉不见底,水面有五六米宽,河岸两边草木丛深,好像里面藏着饥饿的毒蛇。

距离河面三米的上空,是一座形单影只的独木桥,棕色的木头已经开始脱皮,出现浅显的沟壑,年久老旧,随时都会断裂的样子。

“爹,我怕!”慕容诀雪颤着脚走上了独木桥,她才迈出两步就停了下来回头看了慕容清一眼,不敢再继续往前走。

“孩子,专心点,把头抬起来,你不要往下看,往前看,爹就在你的身后看着你,不会摔下去的,再走两步,再多走两步就过去了。”慕容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鼓励着她。

“可是,我害怕!我站不稳!”慕容诀雪把头抬起来,不敢看下面黑魆魆的河水,但是她的的耳边仍然传来水流的咆哮声,鼻腔里能闻到河水浓重的腥味,只要她稍微不注意,脚下一滑,就会被河水吞没。

“雪儿,你不要想太多,大胆地往前走就是了,就像你在平地上走一样的。你就把它当成平地,在平地上你不会摔跤的。勇敢一点,就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很快就到对岸了。”

慕容诀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心情变得平静:“爹,你会和我一起过去吗?”

“傻孩子,等你先过去了,爹当然也会过去的。雪儿,你还记得爹前几天教你认的那些草药吗?”

慕容诀雪不知道在这种时候慕容清为什么还要问她这种问题,她想了想说:“我全部都记得。”

“那你背一背给爹听。”

“嗯~白苏子,使君子,青羊参,草乌叶,金铁锁......穿破石,穿破石的功效是祛风通络,清热祛湿,解毒消肿。”慕容诀雪背着背着已经走到了对岸,她的脚踩到了土地上,然后转过头来高兴地说:“爹,我背的可对吗?”

慕容清赞许地点点头:“我家雪儿就是聪明!”

慕容诀雪看到慕容清还没有过来,而桥下的河流已经越来越大,越来越汹涌,着急地说:“爹,你快过来呀!”

慕容清没有往前走的意思:“雪儿,爹过不去了,这条河,是忘川河,是生界与死界的分界线,爹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往后的路,你要好好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去走。”

“什么忘川河?什么生界与死界?爹,你快过来!我们该走了!”慕容诀雪着急地说。

慕容清摇了摇头,眼中全是不舍。

“你再不过来的话我就过去了!”慕容诀雪想要往回走。

“雪儿,听话,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爹,你快过来呀!不然我真的过去了。”慕容诀雪直跺脚。

“雪儿,你为什么这么悲伤?”即使水声轰隆,慕容诀雪还是能清晰地听见慕容清说的话。

慕容诀雪看着自己的泪珠落入忘川河里,她的心又开始绞痛起来:“没有,是希望斋的事,情况不太好。但,更多的是你的事,我不想失去你,还有娘。”

“雪儿,我很为你骄傲,很骄傲。”慕容清的脸上是从容的,自豪的:“你很聪明,从小到大在学识上没有让我操过心,也没有让我失望过。我想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知道事情将变得怎么样?雪儿,爹只能告诉你,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它能淡化你心中的伤口,它会让你变得更加强大。千万不要在愤怒或者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作出决定,如果你对当下感到惶惑,不妨交给时间吧!”

“爹,可是我想你们在我的身边,还有好多好多事,女儿没有来得及做,没有来得及孝顺你们。我一个人,我走不下去。”

“你长大了,成长是伴随着痛苦的,爹爹对不起你,再也不能照顾你了,但是你是我慕容清的女儿,你的身体里流淌的是永远不认输永远不倒下的血,你要自己试着去改变。”

慕容诀雪的喉咙苦涩,她望着河对岸的父亲,这个曾把自己抱在双臂间举高高的男人,这个让自己骑在他脖子上欢笑的男人,此刻看起来依然高大伟岸,她突然为自己想要自杀的行为感到羞惭,她终于点了点头,擦掉泪水坚定地说:“爹!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我会好好活下去的,我是慕容清的女儿!我绝不让您失望!”

慕容清安慰地点着头,然后对她挥了挥手,消失在了彼岸。

......

天枢院

“郡主,你醒了吗?”清溪已经给慕容诀雪打好了洗脸水。

慕容诀雪偷偷擦掉眼角的泪水,然后爬起来:“嗯。”她一边洗脸一边说:“清溪,有什么吃的吗?我好饿!”

清溪听到她这么说吃了一惊,因为慕容诀雪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自从老爷夫人去世之后,她就只是每天喝几口粥,整个人都萎靡不振的,清溪担忧得很,可又不能押着她吃饭,现在听到她想吃东西,连忙点头说:“当然有,小姐,我这就下去给你准备。”

“对了!”慕容诀雪喊住清溪:“你让厨房多做一些,然后叫式微和沧漩哥哥一起吃,他们也辛苦了。”

清溪点了点头:“白姑娘还在冰窖里休息,我已经按照你昨晚吩咐我的话,今早去菜场买了很多山羊血和鹿血回来放在冰窖里,我想白姑娘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她还记得昨晚白式微为了不让自己自杀,喝下了那瓶毒药,尽管她有治愈的能力,但是仍然受尽了不少折磨:“清溪,你既然知道式微是什么身份,你害怕吗?”

“一开始是有些害怕。”清溪实话实说:“但是,白姑娘是个好人,她做的都是好事,要不是她,我们都死了。所以,我不害怕,我很感激她。”

“是啊!她一个人孤身奋斗至此,我还有什么理由消沉下去呢?”慕容诀雪自言自语地说。

“小姐,那我就下去了。”

“嗯,去吧!”

慕容诀雪洗完脸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然后用两只手在脸上扯出一个笑容,心想:我以为再也不要见到这样的自己了!

她梳理好头发,换好衣服以后,饭菜已经差不多做好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推开门走了下去。

她先是和下人们打了招呼,然后去大堂给父母叩头烧纸,接着到西厢房里吃饭。

白式微和沈沧漩已经到了,慕容诀雪挨着她坐下,碧霄和清溪帮忙着添饭端菜。

上一次像这样一起吃饭,不过是一月前的事,可是这短短的一月,久得就像过了好几年一样,除了坐在这里的人没有变,其他的,都变了。

沈沧漩看气氛尴尬,首先说话:“雪儿,今天你的气色好多了,快,多吃点,把瘦下去的肉给补回来。”他给慕容诀雪夹了个鸡腿。

“谢谢,沧漩哥哥,这几日辛苦你了。”

“说谢就见外了啊!”沈沧漩少有的正经:“再过一个时辰,叔父和姨娘的棺木就该启程回京都黄陵了,雪儿,你若是不想去的话就别去了,我会全程都在的。”

“我要去!”慕容诀雪说的很坚定。

“我陪你一起去。”白式微在一旁说。

沈沧漩看着她俩:“那,就一起去吧!先吃饭!”自从白式微回来以后,就像变了个人,比以前更加冷漠,沈沧漩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近她。

白式微记得尹朝烟对她说的话,慕容清和虞定眉的死是云柏舟造成的,她正愁找不到证据,于是说:“你们最近有没有看到云公子?”

“你是说飒卿吗?他每天都有过来祭拜叔父和姨娘,他还总是打听雪儿的情况,今天听说雪儿在睡觉,来了没多久就回去了。式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沈沧漩很好奇。

慕容诀雪几乎记不得见过云飒卿了,以她之前的状态,就算见到了也全都没有放在心上:“是啊,他怎么了?”

“我昨天去过窦府了,我见了尹朝烟。”白式微不打算瞒他们:“她说,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云柏舟!所以我想通过云飒卿的关系来查探究竟。”

“云柏舟?”沈沧漩和慕容诀雪同时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我也和你们一样,这里面牵涉的事情太多了,所以要一步一步地来。”白式微正要解释里面的原由,大堂里传来了敲锣的声音。

“时间到了,我们快走吧!等回来了再说。”白式微站了起来。

沈沧漩和慕容诀雪点点头,一起朝着大堂走去。

在悲戚的乐声中,慕容清和虞定眉的棺木被众人拥着抬出了天枢院,等候在街道上的百姓看到棺木出来,纷纷都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这是七都城不曾出现过的场景,街道上跪满了一排排为清王爷送行的百姓,就连头发花白的老人,都拄着拐棍站在街边抹泪,所有的人都悲痛万分,天空中纷纷扬扬下起了小雪,树上挂着招魂幡,红色的梅花开得更加鲜艳了。

沈沧漩,慕容诀雪和白式微三人坐在轿中,跟随在抬棺木的队伍后面。

白式微抱住慕容诀雪,想给她一点坚强的力量。

“式微,雪儿,你们看!”沈沧漩把轿帘掀开,表情略显激动。

白式微和慕容诀雪伸过头,朝着他指的方向往上看,只见深黑的天空中,一盏又一盏的孔明灯缓缓升起,照亮了整个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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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夜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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