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良马

第29章 良马

为招待义渠拔都,秦君驷特地在大殿设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义渠拔都看着正在津津有味的欣赏着歌舞的秦君驷,一时间,心中很不是滋味。但是,义渠拔都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君上,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讲。”

“是这样的。我义渠之丧礼,崇尚火葬,先君义渠奢,即臣之大兄,首级为君上所斩获。不知君上是如何处置的?”

闻言,秦君驷瞥了义渠拔都一眼,笑着道:“供奉在咸阳的太庙中。”

“……”

义渠奢的脑袋竟然被供奉在秦国的太庙,成了贡品!

义渠拔都的心中很是恼怒,不过也很庆幸。好在秦君驷没什么恶趣味,不然将义渠奢的首级制作成酒器,亦或是塞到哪里充当垫子,扔到角落里,义渠拔都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义渠拔都随即正色道:“君上能否将家兄的首级还于义渠?”

“给寡人一个理由。”

“君上之威德,义渠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义渠奢究竟是当过义渠君的,在义渠德高望重,深得民心,君上若不将家兄的首级归还,恐义渠生乱,人心不服啊。”

“与寡人何干?”

“呃。”

秦君驷冷笑置之,说道:“义渠拔都,义渠奢的首级,是寡人好不容易才斩获的。况且汝义渠人常年作乱,反反复复,与大秦时战时和,寡人实在放心不下。义渠奢更是乱臣,多年来牧马南下,犯我疆界,杀我军民,死在他手下的秦人,包括老弱妇孺在内,没有十万,也有八万!”

“似这等恶贯满盈之人,寡人岂能宽宥其累累罪行?寡人要让义渠奢的首级,永远在太庙中供奉着,让义渠奢的不散之阴魂,在九泉之下,好生向我大秦的列祖列宗,向那些无辜死难的老秦人忏悔!”

“如此,才能泄寡人的心头之愤,才能泄老秦人的心头之愤!”

听到这话,义渠拔都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难以辩驳,更是无从开口。

取回义渠奢的首级,对于义渠拔都而言十分重要。

这不仅在于义渠奢是他义渠拔都的兄长,加之,义渠奢在义渠人的心目中威望是极高的,义渠拔都要想坐稳自己的国君之位,讨回义渠奢的首级,无疑是最为明智的做法。

无奈之下,义渠拔都只能环视一周,将目光放到对面的上大夫杜挚的身上。

杜挚倍感压力,但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起身道:“君上,臣以为将义渠奢的首级归还义渠人,并无不可。”

”上大夫有何见教?”秦君驷的嘴角挂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看上去秦君驷是古波不惊的,实则心中对于杜挚十分厌恶。

这厮的脾性秦君驷能不清楚吗?

早有黑冰台的人向秦君驷禀告,说是昨夜义渠拔都密会杜挚,授予钱财,估摸着,就是为了向秦君驷讨回义渠奢的首级。

像这种事情,在列国已是常态,司空见惯的。为人君者,对于这种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睬的。

但秦君驷仍旧十分嫌恶!

杜挚低着头道:“君上,为秦与义渠之好,君上还是将义渠奢之首级归还较妥。一则,使秦国与义渠不至于结怨太深,义渠人定能感念君上之仁德。一则,将义渠奢之首级供奉于太庙,恐招致义渠人的怨恨,边境不宁啊!”

闻言,秦君驷嗤笑了一声,道:“仁德?哈哈,上大夫所言大谬。寡人之仁德,是跟朋友谈的,是跟自己的臣民谈的,而非仇恨寡人,仇恨秦国的敌人谈的!”

“朋友来了,寡人自当好酒好肉招待,如现在一般。然,若是敌人来了,秦剑不利乎?”

顿了顿,秦君驷又将目光放到义渠拔都的身上,沉声道:“义渠拔都,你想要义渠奢的首级,可以。寡人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义渠并入秦国,要么你自己来取!”

“这……”义渠拔都苦笑道:“君上,你这不是难为臣吗?”

“义渠拔都,寡人就不明白,义渠并入大秦有什么不好的?啊,义渠人久居西隅,苦寒之地,不毛之地,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平时还好,一旦到了秋冬之际,不仅将冻死许多畜牧,连义渠人都将饥寒交迫。仅这个冬天,义渠就冻死、饿死不少人吧?”

秦君驷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说道:“对于义渠人的境况,寡人甚是怜悯。寡人听闻,每到这种时候,义渠人往往都要将老人抛弃到荒野之外,任其自生自灭。”

“呜呼!凄也!惨也!”

“义渠这般模样,何不并入大秦?寡人为义渠之君主,定一视同仁,老秦人能吃的,能用的,义渠人也能吃上,也能用上。”

义渠拔都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心中暗骂不已。

真是无耻!

无耻之尤!

看样子秦君驷的脸皮已经厚如城墙,竟然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义渠并入秦国?

开玩笑!

义渠拔都行了一记抱胸礼,又道:“君上,你的美意,臣心领了。只可惜义渠的子民不愿并入秦国,民俗之差异,人心所向也,臣亦是无能为力。”

秦君驷自然是知道义渠人不可能屈服,继而并入大秦的疆域的。他这么说,无非是想调侃一下,打压一下义渠拔都而已。

秦君驷暗自思衬了一下,忽而道:“义渠拔都,你想要义渠奢的首级,并无不可。只不过,义渠奢的首级,是寡人好不容易斩获的,更是为之付出了众多兵将之流血牺牲。总不能让你空口白牙的,就让寡人将其首级归还于你吧?”

“君上何意?”

义渠拔都心中大恨。

以秦君驷的贪婪,指不定义渠要大出血了。

果不其然,只见秦君驷意味深长地看着义渠拔都,说道:“人尽皆知,义渠多出良马。寡人欲以义渠奢之首级,换取义渠之良马万匹!义渠君意下如何?”

良马万匹?

这不是要了义渠人的命吗!

义渠拔都低着头,几近咬牙切齿地道:“君上,良马万匹,实在不可!且不说我们义渠能不能拿的出这么多的马匹,即便拿的出,这一万匹良马,已是义渠国的所有积蓄!没了马匹,日后义渠何以保家卫国,防备西面的月氏人,北面的匈奴人的进犯?请君上三思!”

“义渠拔都,你这话寡人可不爱听。”秦君驷淡淡的道:“而今,义渠既然臣服于大秦,就是大秦的属国,藩属之国。若是匈奴、月氏胆敢来犯,寡人定举秦国之锐士帮助义渠击退来犯之敌的。”

闻言,义渠拔都叹道:“君上,良马万匹,现在义渠是真的拿不出来。请君上换一个条件,以牛羊代替如何?”

没了战马,义渠别说是牧马南下,自保都难!义渠拔都可没傻到自废武功的地步。

“寡人只要良马,不要牛羊。”秦君驷笑眯眯地道:“义渠拔都,你怎么如此小气?义渠奢之首级,于你而言,于义渠而言,不应该是无价之宝吗?区区良马万匹,何足挂齿啊?”

扯淡!

良马万匹还区区,义渠拔都真是想咬死秦君驷的心都有了!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心中大骂,义渠拔都的脸色一阵变幻,又哀叹道:“君上,良马万匹实在太多,还请君上明鉴,高抬贵手。”

“义渠拔都,你想用多少匹良马,来交换义渠奢的首级,不妨直言。”

“三千匹良马。”

“不可。至少八千!”

“君上,义渠实在拿不出这么多良马!”义渠拔都苦笑道:“四千匹,不能再多了。”

“八千。”

“五千匹!君上,这么多良马,需要各部落一起出手的,臣适才即位,根基不稳,君上不会想让臣失了权柄,义渠生乱,为祸秦国边境吧?”

义渠拔都所言,固然有些威胁秦君驷的意味,但是,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好歹义渠拔都是比较亲近秦国的,换上一个新的义渠君,亦或是义渠四分五裂的话,秦国还真的不好控制义渠的局势。

“七千,就七千。”

秦君驷沉声道:“义渠拔都,寡人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七千匹良马,明年的此时,必须全部交付秦国。如若不然,你懂的。”

闻言,义渠拔都心中暗恨,但是又不得不低下头道:“臣,遵命!”

“车英!”

“臣在!”国尉车英随即站出来。

“你就带着一众相马之士,跟随义渠君同往,为我大秦挑选良马。记住,可别打了眼。”

“唯!”

见状,义渠拔都叫苦不迭。

这秦君驷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后者显然已经猜到,义渠拔都多半是要以次充好,将驽马充当良马,交付秦国的。

现在车英带着一众相马之士掺和进来,义渠拔都想做手脚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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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起吧大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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