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无礼之徒
三人进了驿站，掌柜一眼瞅到两位束衣青年挂的腰牌，立时笑脸相迎，说道：“我还当是谁有这般漂亮的伸手，眨么眼儿的功夫，就把那赛大虫给制的服服帖帖，没想到原来是‘岳威镖局’的少侠们，若放在平时，小店便用轿子请也请不来呢。”
李二虎笑道：“你这掌柜的，嘴皮子上的功夫也是不差呀。”
掌柜道：“咱们买卖人没啥本事，全仗着两片嘴皮子糊口饭吃，倒是让少侠见笑了，来来来，三位少侠，楼上请、楼上请着。”说着，亲自将三人引至二楼靠窗户的位置。
李二虎要了十大碗烧酒，见掌柜的转身下去，这才冲着*平说道：“赵老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大哥，人称‘飞天龙’李大龙是也，因在下性子暴躁，江湖上送了‘霹雳虎’的诨号，我们二人另有一位同胞兄弟，名叫‘林中豹’李小豹，这次走镖，却是没有跟来。”
三人相互施礼，重新见过，*平觉得李大虎谦和有礼，而那李二虎虽性如烈火，但口快心直，仗义疏财，实不失侠义之风，不禁对他两兄弟心生好感，闲聊了片刻，后又说道与赛大虫交手，*平赞道：“二虎哥方才使得那招‘朔雁衔泥’，可真是帅得紧呀。”
李二虎大笑道：“没想到赵老弟也是同道中人，好眼力、好眼力呀。”说着，伸出粗大的手掌，自嘲道：“只不过似这等精巧的招式让我使将出来，哪里还有半点儿‘朔雁衔泥’的模样，简直变成‘黑熊捉鱼’了。”
三人欢笑过后，只听李大龙道：“但不知赵老弟在哪个门派学艺？”*平道：“小弟自幼跟随齐叔学艺，并未拜过什么门派。”李氏兄弟却以为他不愿透漏家门，自然有难言之隐，当下也不便细问。
这时一位体态婀娜的女子手托方盘，低着头走了过来，方盘上盛的正是十大碗烧酒，又见她每走一步，手上的方盘便晃一晃，显是初作这酒伺的勾当，也许是因为太过注意方盘中的烧酒，不想脚下被椅子腿一绊，惊叫声中，倒身栽去。
眼看十碗好酒欲毁在旦夕，那李二虎倏地起身扑救，左手馋住女子，右手托住方盘，一瞥之间，见女子如羊脂般的肌肤本应生得十分动人，却偏偏在左右脸颊上各长了块青胎，不由得暗自惋惜道：“哎……真是可惜了这副容貌。”嘴上只是说道：“姑娘，小心了。”
那掌管的已然赶到，急忙上前赔礼：“各位少侠，真是过意不去，她是我本家的一个侄女，前些天刚来小店帮忙，粗手笨脚的什么活儿都不会干，险些溅了少侠一身酒水，失礼之处，还请各位少侠多多担待，这十大碗烧酒权当是我孝敬各位少侠了。”转头冲着女子道：“杏儿，还不快给各位少侠配个不是。”
李二虎笑道：“算了算了，不过是几碗烧酒，倒是姑娘家家的，哪里干得了这等端茶倒水的粗活？”掌柜满脸堆笑道：“少侠所言极是，还不快谢谢少侠。”杏儿羞红着脸，难以启齿，李二虎哈哈一笑，便让她随着掌柜的下楼去了。
三人边喝边聊，眼瞅着十大碗烧酒将尽，忽见官道上来了四名骑马的汉子，他们每人背负一把大刀，刀鞘上的纹饰不知用金粉走了多少遍，纵然隔着尘埃，但在阳光的照耀下，仍然是金光灿灿，夺人眼目。
李大龙眉头微蹙，喃喃自语道：“淮南府的‘金刀门’，他们向来桀骜自恃，怎么这次也来了。”李二虎道：“腿长在他们身上，他们愿意来便来，愿意走便走，你又管他作甚。”抻着脖子向楼下喊道，“掌柜的，你这酒烧的不错，再筛十大碗酒来。”李大龙放下酒碗，劝道：“二弟，酒多误事，咱们还是少喝为妙。”
李二虎道：“大哥，怎么你武艺越来越精，胆子却越变越小了呢，现如今已是到了咱平阳城的地界，难道怕有人胆敢造次不成？”李大龙见劝他不住，摇摇头也就默许了。
不多时，只听楼下有个尖细的嗓音问道：“掌柜的，此去平阳城还有多少里路呀？”掌柜的回道：“几位客爷，您沿着刚来的那条官道再往南走，最多不过半日路程，准能赶到平阳城。”那人并不答谢，却对着另一人道：“少门主，不如咱们先休息片刻，一会儿吃饱了、喝足了再上路不迟。”
但听那少门主嗯了一声，拾级而上，赵、龙、虎三人见为首的乃是位白净面子菱角眼，看上去约有二十左右岁的男子，方知他便是金刀门的少门主，只见身旁的一位瘦高个子门徒，尖声尖气道：“掌柜的，去把你们小店中的好酒好菜都端上来，倘是叫我们少门主吃得高兴，银子自然少不了你的，快去快去。”掌柜满口答应，转身下楼。
时间不大，杏儿又以同样的姿势，托着十大碗烧酒来到二楼，那瘦高个子见杏儿体态婀娜，眼珠儿滴溜溜一转，坏笑着趴在少门主耳边，低估了几句。
少门主喜上眉梢，一双色迷迷的菱角眼直往杏儿的肉里盯去，待她走至身前，刚欲说上几句轻薄之词，却赫然见到杏儿脸上的两块胎记，顿感大煞风趣，扫兴道：“啧啧啧，晦气晦气，大白天的撞上了只女鬼。”
那杏儿一位弱小女子，哪里受得了这等羞辱，当即双手遮面，哭声奔下楼去。
瘦高个子却在一旁是幸灾乐祸的唱道：“好似黑锅底，又像两脚泥，妈了个把子的，好一张大黑皮。”戏言出口，直引得同桌三人捧腹大笑，那位少门主更是边笑边道：“赵老三你这狗东西，手底下的功夫也没见过如何出彩，顺口溜倒是一套一套的，不如转行去当秀才吧。”
赵老三道：“能逗少门主开心，那是我赵老三的福气，便是给我个县太爷做做，我赵老三也不稀罕。”少门主道：“狗东西就是会说话，要不我怎么旁人不带，偏偏带你出来陪我游山玩水。”赵老三道：“多谢少门主赏脸，要是少门主觉得闷得慌，我赵老三再唱上两段小曲儿，给少门主助助酒兴。”
李二虎“嘿嘿”冷笑了一声，冲着赵、李二人说道：“都说现在的世道不太平，我原也不信，没想到今日却遇到一只嘴斜眼歪的狼崽子和一只协肩谄笑的狗崽子来酒楼里蹭吃蹭喝，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这位少门主自幼受父亲娇宠，门中弟子无不对他逢迎讨好，即使是淮南府黑白两道上的豪杰，碍于其父孙金汤的情面，也都对他礼让三分，哪成想今时今日，竟被人直戳软肋，当众受辱，端的是气冲顶梁，冲着身旁使了个眼色。
那赵老三霍然站起，“仓啷啷”抽出金刀，扯着脖子高声骂道：“他奶奶的，哪里来的小畜生，胆敢惹到我们金刀门的头上来啦，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说话间，另两名门徒也纷纷抽出金刀，分守三面，势成掎角，将赵、龙、虎三人围在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