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过后又是明春(一)

萧瑟过后又是明春(一)

灰蒙蒙的天空,像是被裹上一层沾满灰尘的薄纱,乌云浓厚,遮天蔽日,夜幕似乎一直都在,不曾交替。

正如某些人的内心。

劳拉躺在新房的长椅上,盯着天花板发呆。精心布置的房间,多日来感觉已经看腻了。眼角余光瞟到窗台,阴阴沉沉,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白天该吃早餐?晚上该吃晚饭?

话说,我吃过东西了吗?

劳拉摸了摸肚子,感觉不到饥饿,或许自己应该走出这间房子,去外面溜达溜达。

赏金猎人公会不知最近有没有合适的悬赏任务,上城区商铺不知最近有没有新进好东西。

想着想着,劳拉就这么继续躺着,似乎再也起不来。

......

...

大概是因为天气原因,下城区看起来更加昏暗肮脏,来往的人都低着头,时不时望天低声咒骂几句。

稀疏的人流里夹杂着一个矮小的身影,格拉克双手插在口袋里,漫无目的的游走。

失去阳光的普照,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股阴冷。

矮人战士罕见的没有背着双刃斧,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皮毛衣。行走间,一股酒香飘过,格拉克抬头看到不远处的芬提酒馆,脚步停了停,转头换了个方向继续走着,似乎想要一直走下去。

......

...

简单的小房间里,皮尔斯正在小桌上埋头书写,文学创作并不是他擅长的事情,所以他几次写不到几句话便一把撕掉重来,久而久之,厚厚的稿纸也逐渐见底。

灵感并不是被中断而是一直都没有。放下笔,皮尔斯后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视线放在空白的稿纸上。

到底要怎么写?

果然没有伊利亚这位原作者的帮忙,自己是绝对无法胜任的。

双眼偏移,落在了桌上那个方向仪上。

两个箭头,红色指着的永远是北方。

似乎从方向仪上得到了鼓舞,皮尔斯再次拿起笔,埋头继续。

......

...

果然不出所料,在这个时期,告示板上绝对不会出现什么好悬赏。矮人战士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自己最熟悉的赏金猎人公会,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了告示板前。

是的,除了家和这里,自己似乎没有第三个地方可以去了。

站着发了会呆,格拉克转身走出公会。刚出门就遇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自己许久未见的同伴劳拉。

两人相对而望,久久未言,一段时间没见,好像产生了一丝隔阂。

叹了口气,矮人战士率先开口道:“吃了吗?”

他发现对方瘦了不少。

劳拉看了看天色,反问道:“早餐?午饭?还是晚饭?”

格拉克也望了望天,重复道:“吃了吗?”

劳拉:“没有。”

格拉克:“吃点?”

劳拉:“好。”

......

...

芬提酒馆还是一如既往,这里总是不缺人,不论春夏秋冬。

桌上摆着食物和酒,但对坐的两人都没什么胃口,一口也没吃。平日诱惑无限的酒水在今天看来似乎少了点滋味,格拉克只是喝了一口就觉得够了。

劳拉:“刚刚有看到合适的悬赏任务吗?”

格拉克:“老样子。”

劳拉:“哦。”

三句话便是结束,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在桌上食物的刺激下,劳拉的身体终于想起了饥饿,它把感觉传达到了大脑,驱使劳拉伸出手拿了一块面包塞到嘴里。

矮人战士拿起酒杯放在嘴边却没有喝,他的视线瞄着对方伸出来的右手。

伤......好了吗?

心里的关心没有说出口,格拉克把酒灌入了喉咙,堵住了心里想说的话。

简单吃几口后,劳拉问道:“你......最近有看到皮尔斯吗?”

格拉克:“他在养伤。”

劳拉提起酒杯又放下:“是他在养伤,还是你觉得他在养伤?”

矮人战士皱了下眉:“有区别吗?”

劳拉:“没有吗?”

“啧!”

矮人战士一下暴躁起来,猛地拍了下桌面。

养伤就是养伤,能有什么区别?我说错了?我的话有问题?你问了我回答了又不信,那你问来干嘛?

可这些格拉克还是没有说出来,再一次,酒水灌入了喉咙。

没有继续追问,劳拉伸展五指,再收回,再伸展,似乎失去了对话的兴趣。

“我最近都待在家里,哪也没去,但现在仔细回想,这几天自己干了什么似乎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就像记忆被挖掉了,不过很大可能是因为什么也干,所以才一点印象都没有。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因为我连自己最近在想什么都没有搞明白,从海上回来之后,就变得很奇怪,你说我是不是被那群海妖吓到了?”

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劳拉边玩弄自己的手指边说。

“如果是真的被吓到了,那你肯定是被吓破了胆,因为你出门连斧子都没带,怎么,勇往无前的战士连拿起自己武器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面对嘲讽,格拉克没有反驳,反而神情落寞,这让劳拉差点开不了口。

“少见啊,你竟然会这么老实,最近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我不配。”

沉默良久后,矮人战士低声吐出三个字。

劳拉眼神哀伤却强行拉扯着嘴角,不想让气氛陷死进去:“你和那群水手也没相处多久,这就生出深厚友谊了?”

“不仅是他们,是每一次,每一次我都是失败,每一次都是,为什么我不能成功一次?为什么我会这么弱小?为什么每一次都要依靠别人?以前是你和皮尔斯,现在是商人先生和伊利亚,甚至连那次护送任务都是靠着老秃鹫,我才能和那条鱼对抗!”

劳拉一时语塞。

该死的,你不是一直都很嘴硬的吗?这次怎么这么老实,你个笨蛋,你这样让我该怎么接话?

无法接话不仅是因为矮人战士突如其来的坦白,还因为对方的话戳到了自己的痛处,同样的无力感,劳拉也有。

如果弱小是一种罪,那么自己已经是罪无可恕之人了。

“你不是成功过吗?”

好一阵子没出现的皮尔斯一把坐下来,拿过格拉克的酒杯一饮而尽,满脸满足。

皮尔斯:“嗝,我的天啊,我都不记得有多久没喝过酒了。”

他的出现并没有起到积极作用,两位同伴同时别过头,都不愿意与皮尔斯有任何接触。

见此,皮尔斯反倒爽朗一笑,啪一声把一叠稿纸丢在桌子上,说道:“快看,我把舞台剧写完了,虽然比不上伊利亚,但我自认为也不差,你们瞧瞧?”

没人回应,死一般的沉默仿佛在桌上扎了根。

皮尔斯收起笑容,靠近桌子用一种聊家常的语气缓缓道:“我们失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毕竟我们很弱啊,可这又怎样,有人说我们不可以弱吗?弱小违法?如果是的话,怎么没人抓我们去处刑?呵呵。”

皮尔斯自己独自尴尬的笑了笑。

“我好像没有和你们说过我为什么要当赏金猎人吧?嗯......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不论当初是出于什么目的,什么想法开始成为赏金猎人,就现在而言我能很清楚说出我坚持下去的理由,因为有你们两个在身边,所以我能坚持下去。”

“我从来没想在这一行闯出什么大名声,只是能够和你们一起喝喝酒,聊聊天,一起到世界各地走走,那就足够了。我们失败过很多次,这毫无疑问,毕竟我们很弱小嘛,但这并不丢人,为什么不丢人?因为格拉克你在三冠蜥王手里救下了我们,你在我和劳拉被精神控制之后还义无反顾拉住我们。你并不是一直失败,你只是没有看到你的成功而已。”

“诚然,我们的成功很小,小到在失败面前不值一提,但这就意味着没有吗?不对吧,劳拉在我冲入敌阵的时候,守护了我多少次后背?格拉克在我孤身一人深陷敌阵时,多少次冲进来与我一同迎敌?我们都有各自的成功,并非只有打倒敌人,才算得上是成功,保护同伴亦是。我们或许一直都会这样,经历无数次失败,但死亡同样也失败了,它每一次都没能带走我们的性命,我们经历了这么多次失败,不也意味着我们创造了这么多次奇迹般的成功吗?”

“我订正一下刚刚的话,我们不是单纯的弱小,只是强得马马虎虎而已。”

“可我们并没有保护好船上的水手,甚至连麦克都......”

劳拉的声音有些哽咽。

“是啊,这一次我们没有保护好,所以我打算下一次,下一次不行就再下一次,总有一次我们能做到。”

劳拉:“所以我们还要继续失败?”

皮尔斯:“或许吧,到时候我们再抱在一起相拥而泣好了,互相失落着,互相安慰着,再一起站起来继续走下去,即使路再难走,也比原地跪倒要好。”

劳拉:“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得下去。”

皮尔斯:“你一个人不行没关系,我们可以。”

劳拉转过头,眼中带着泪花,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哭声发出。

“啊啊啊啊啊!”

格拉克突然一把抢过劳拉的酒杯,一口喝完道:“我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煽情了,怎么,这是感情抒发大赛?该死的,如果是真的话,你俩肯定一个冠军一个亚军。肉肉麻麻,听得我浑身不自在,坐不下去了。”

矮人战士抹了把脸站起来准备离开。

“难怪我觉得浑身不自在,原来是背后太空了,我他妈怎么忘记带斧子了?”

往门口走没几步,格拉克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劳拉的右手问道:“伤......好点了吗?”

劳拉破涕为笑,举起手臂用一种展示自己肌肉的姿势道:“早就好了!”

“哼!”

听起来不屑的一声哼,却带着大大的笑脸。随后矮人战士脚步轻快的离开酒馆。

擦去眼角的泪,劳拉调整一下情绪,想起那次出海受影响的可不止他们三个。

劳拉:“麦克......不知道怎样了,埃斯的事......对他影响很大。”

皮尔斯:“嗯,我也很担心他。”

劳拉:“不过商人先生会照顾好他的吧。”

“会吗?”

对此皮尔斯抱有疑问,当初在海口城分别的时候,古董店三人虽走在一起,但看起来每人身上仿佛都带有刺,只要相互靠近就会伤害到对方。

劳拉肯定道:“一定会的。”

对于商人劳拉一直带有不小的信心。

就算到时候商人先生一个人不行,自己再去找麦克谈谈心就好了。重新开始振作起来的劳拉在心中如此叮嘱自己一番。

劳拉:“现在请允许我回家洗个脸,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糟糕。”

第一次见到劳拉流泪的皮尔斯哈哈大笑道:“是的,你确实需要洗把脸。”

在酒馆分别后,劳拉在回家的路上见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面孔,对方正牵着一匹威武的黑马往下城区走去,她知道对方是要去古董店。

暗自思量一番后,没有急于回家,劳拉向着对方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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