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文衡虽说晚上睡在客房，但在真正打算入睡之前都在傅征房间度过。程司文压根儿不管他们俩，偶尔闲着会给他们切好水果放在餐厅，过来敲敲傅征房门让他们出来拿，也不等人回应便自顾自地回了房间，一天到晚也见不着几回。

所以文衡大半夜悄悄打开房门打算回房睡觉却迎面撞上程司文时不折不扣地吓了一跳。他轻轻合上门，有点莫名其妙的心虚，背也下意识挺直了：“阿姨。”

程司文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房门：“还不去睡觉吗？”

“正要去呢。”文衡的神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柔和而乖巧，“征哥睡着了。”

程司文原本只是大半夜的工作卡了思路出来溜两圈，见到他倒是暂且不想工作了，摆摆手：“对了，听傅征说你是S市的？”文衡点了点头，她便接着道，“正巧，我也是S市出来的，过年说不定还会回去一趟，说不定到时候还会见呢。”

文衡愣了愣，眼神忽然亮了起来。

程司文笑着叫他去沙发上坐，顺手给他倒了一杯水：“傅征说你过了年就回学校了，不打算多在家待几天吗？”

文衡道了声谢，握着手里的玻璃杯缓慢地转了两圈，摇摇头：“过年去看看老人就回。”

“有空也可以回这边玩儿，甩掉傅征自己回来也行。”程司文一点儿都不客气。她用的是“回来”，理直气壮地把文衡划进了自家人里。文衡眼里带着笑意，认真点头，又听见她说，“你父母如果不能认同，你也可以找我来说。我未必能劝得动他们，但至少有些你说不了的话我可以说。”

她明晃晃地把“我罩着你”四个大字拍在了桌子上。文衡怔了怔，垂眸微微一笑，低声说“谢谢阿姨”想了想又道：“他们不认同也没有关系。”

他说完有些担心程司文觉得自己冷酷无情不孝顺，手忙脚乱地补充：“我不是说——我的意思是，反正之后我也不和他们一起生活。他们抚养我长大，我之后自然也会赡养他们，但是除此之外也不能要求我更多。”

这么一说显得自己更冷酷无情了。

文衡叹一口气，讪讪地闭了嘴，防止自己越描越黑。程司文笑了起来：“我知道。日子是你自己的，不需要由别人来决定，你想得通就最好了。”

她沉吟片刻，披散的头发垂在肩上，难得露出一点儿成年人的思虑模样：“傅征和我出柜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说，其实我多少还是有点担心的。他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的，但这条路实在不是太好走。不过我实在没什么反对的立场，更何况这条路既然已经这么难走了，我又何必多给他加一层障碍呢。我不了解你们家情况就不多说了，需要尽管来找我，别什么都一个人憋着。”

她倾身过来拍了拍文衡的脑袋。文衡乖乖任程司文拍，声音有点闷：“嗯。”

他不知道傅征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专程请程司文来开解，但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十八年来从来没有接触到的来自母亲的关怀。

沈霞同程司文是两个截然相反的类型。程司文在外人面前对傅征不管不问，私底下却会把最好的都留给他。沈霞却是在外对文衡嘘寒问暖，回到家便将他扔给保姆照料，偶尔施以管教。

文衡小时候以为全世界的母亲都同沈霞一般模样，后来接触的人多了，渐渐发现沈霞对自己的严苛远胜他人。再后来，他才明白并非沈霞太过严厉，只是他的母亲从初衷便与其他母亲截然不同。

这世上大多数母亲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好。

也有些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让自己光鲜亮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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