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李三娘
第一楼内阁。
徐南葵已经清醒了过来,只是现在还不能动,只能卧在床上,外面的衣物已经全部出去,露出了背后血淋淋的伤口。
第一楼的女主人李三娘正在给徐南葵上药,清凉的药膏涂抹在伤口上的时候,带着剧烈的刺痛。
徐南葵龇牙咧嘴的吐槽到:“李三娘,你要是觉得我或者碍着你的眼睛你就直说,莫要在这里对我下死手,给我个痛快的。”
徐南葵说话没有引起这位李三娘的一点点同情心,反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哟,咱们南葵很是硬气吗?”
徐南葵吃痛,嚷嚷着讨饶道:“三娘,我错了,我错了,你轻些,今年我给你免去三成的租子!”
许三娘又挖了一大块药膏放在手上使劲的搓了搓,然后说道:“五成!没得商量。”
徐南葵看了一眼李三娘的手掌,又掂量掂量了自己的承受力,觉得还是小命要紧,含笑说道:“好咧,只要你不来个杀人夺地就可以。”
这次李三娘手上的动作轻柔的许多,仔细的给徐南葵上好最后一遍药,拿出开水煮熟的白布给徐南葵包扎好。
等一切都处理好了之后,徐南葵半天没听到动静,知道三娘有事情要问,便开口道:“想问什么就问吧,你这样我反而有些不自在。”
三娘顺手扯过来一床薄被,给徐南葵盖上说道:“可是老太太打的?”
虽然是薄被,徐南葵刚上了药,背后火热,便悄悄的往下扯了扯,扭过头说道:“除了老太君,你觉得还能有哪个人敢动本宫?”
看着徐南葵的小动作,李三娘重新把扯下去的杯子重新盖上,摸了摸徐南葵的头说道:“盖上,若是再受了风,怕是更加不容易好。”
徐南葵扯了扯嘴角,满不在乎的说道:“三娘,我这伤都三年了,好不了就是好不了,多做这些也没用。”
徐南葵背后的伤是三年前落下的,那一场敌军三千精锐虽然已惨痛的代价获胜了,可是徐南葵没有想到那兵器上面有毒,伤口难以愈合,而且就算愈合了,也比别处跟容易受伤,就像是一个用细线缝补过的布娃娃,受些力气,就散开了。
李三娘把徐南葵耳边的碎发归置到她耳后,有些怜惜的问道:“疼吗?”
徐南葵知道李三娘问的是什么,插科打诨道:“疼什么?我是怕疼的人吗?”
李三娘今天不知怎么了,就是想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继续说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你心疼吗?”
徐南葵楞了一会,想要翻身,李三娘帮着徐南葵侧躺过来,躺好了之后徐南葵看着李三娘,伸出手握住李三娘的手回答道:“三娘,你其实是知道的,我没有心。”
说完还嘲笑了自己一声。
李三娘拍开她的手说道:“你总是这样一副样子,三年前那一仗打完之后你就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你何必这么为难自己?”
李三娘认识的徐南葵和外人眼中的徐南葵不一样。
李三娘包括这第一楼里面的姑娘,有一小部分是军女支,是徐南葵一路带着她们上京,愿意留下的就在这京城开了第一楼,不愿意的也给了养老钱。
徐南葵看着三娘焦急的样子说道:“三娘,我没有为难我自己,我没得选,我也从来没有觉得我选错了。”
南葵伸出手重新把李三娘的手抓在手心里,温柔的说道:“若是当年我没有去边疆,我也不会把你们带回来,所以我是值得的。”
“就像老太太,如果当时她抵死不让我嫁入忠勇侯府邸,我其实嫁不过去,所以我亏欠她的,你也一样啊。”
徐南葵仔细的揉了揉许三娘粗糙的手掌说道:“你以前是呵呵有名的山贼头子,后来又去了兵营,到今天你是这第一楼的主人,你又都是愿意的吗?”
许三娘把手从徐南葵的手中抽了出来,还是不放弃的说道:“你不一样,就算你嫁过去了,国家战乱不因该由你背负,而且你还的还不够吗?许家的两位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徐南葵嗤笑一声,露出一个大笑脸给李三娘说道:“对啊,所以我也没准备扶植他们啊,老太太就算打我,又能如何?不过是出出气罢了。”
李三娘从床边站了起来,语气带着一丝怨气说道:“不一样!在我眼里你这么做就是自己糟践自己。”
徐南葵卸下力气,整个人松垮垮的说道:“三娘,那是因为我待你好,所以你会觉得我问心无愧,可是我这双手,总归是要沾满血腥的。”
李三娘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的落下。
李三娘指着徐南葵说道:“你就算死了,你也是活该,民间百姓传你放荡,家中兄嫂父母说你不守妇道,朝中官员告你干预国政,事实呢?”
徐南葵看着三娘的通红的眼眶和止不住的泪水安慰道:“是啊,没错啊,说我放荡,那我不是养了好些面首吗?京中的那些好看的公子哥哪个我没见过?”
“说我不守妇道,我是从来也不尊重那哥哥嫂嫂的啊,老太君我也从来没有服侍过的。”
“至于最后干涉朝堂,没错啊,我还没杀够呢!”
李三娘激动的一脚踢开床边的凳子,辩解道:“徐南葵!你手握虎符,又是公主,那些男人哪个不是为了你手中的权势自己贴上来的?”
“哪家兄嫂动了弟媳的嫁妆还要指望弟媳给他们拼前程的?老太太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你,又何来服侍!”
“最可恶的就是那些朝臣,三年前大战,若不是他们在朝堂上搬弄是非,怎么可能会成那个样子,他们就该死!”
徐南葵看着李三娘这气愤的样子,就像是这些全部都在说她自己一样,不由的笑出了声:“你呀你,你开了这第一楼和我又何尝有什么区别呢?整个京中,谁又会把你这当个茶馆呢?”
李三娘被噎住了,到了嘴边的话说不出来了,是啊,她和徐南葵又有什么区别呢?有些事情真的是你解释了,外人就能够听进去的吗?
他们只不过是想听到他们愿意听到的而已。
李三娘知道讲大道理是一定说不过她的,气的一跺脚说道:“行,你放心,日后你若死了,我这个名声和你一般臭的人,一定回去给你收尸!”
徐南葵知道三娘总算把这事情给过去了,打趣道:“三娘,那我可能死不瞑目,我可还有些东西没吃到呢?”
李三娘重新坐到床边,用指间指着徐南葵的额头说道:“你有什么没吃到?夏荷那个丫头什么不会做?我当时要挖过来你还死活不同意。”
徐南葵拍开李三娘的手指,佯装生气道:“好你个李三娘!竟敢用手指着本宫的头,你怕是不想活了!”
李三娘转头就用手揪着徐南葵的耳朵说道:“哎呦,民女真是害怕的要死哦,公主殿下可千万要饶了民女啊!”
徐南葵一边捂住耳朵,一边求饶道:“好三娘,我错了,我错了,你快放开吧。”
李三娘这才松开手,转而问徐南葵:“好了,不闹你了,莫要把伤口崩开了,说吧,想吃什么?”
徐南葵装作认真思考了一会说道:“恩,自然是要吃到春夏秋冬四人的喜酒和你和我皇叔的喜酒了。”
听完李三娘就要上手,可这手刚上,徐南葵就开始哼哼唧唧的喊:“哎呦,三娘子要杀人啦,三娘子恼羞成怒啦!”
李三娘只好拍了下徐南葵的屁股,说道:“行了,少和我装模做样,这件事情你就别想了。”
徐南葵禁声问道:“问什么啊?我皇叔虽然桃花多了一些,不过也和你我一般,都是别人乱说的,都是姑娘贴上去的好吧。”
李三娘叹了口气说道:“着我都知道,可是我就是觉得他碍眼,不过往我这第一楼一站,这姑娘们的眼睛珠子就像是长他身上去了一样,我还做不做生意了?”
徐南葵阴阳怪气道:“哦!我说今天皇叔怎么被打出来了,原来是我们三娘吃醋了啊,真真是好大的酸味啊!”
眼看着又要挨打,好在这个时候有人敲门。
夏荷站在门外说道:“夫人,三娘子,春分过来了,可方便现在进去?”
李三娘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徐南葵,说道:“你家丫头和你一样精明,早不敲门,晚不敲门,合着感觉我要打你了,就敲门!”
说完又用手指点了点徐南葵的脑门。
徐南葵也不躲,对着门外说道:“进来吧,我和你三娘子也聊的差不多了。”
李三娘打开门让春分和夏荷进来,临走前还看了一眼夏荷说道:“我看你不错,莫要和你夫人学,做那没脸没皮之人。”
夏荷低头应了一声,便让开位置,让李三娘出去了。
徐南葵也没懂李三娘为什么要这么说,直到夏荷走到跟前,脖子和耳朵都透露着一丝粉红,怕是听到徐南葵和李三娘刚才说的话。
徐南葵心中惆怅,姑娘大了,留不住了,想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