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意
“这就到了?”
李文斯顿迷茫地东张西望,贪婪的大口呼吸着14世纪的空气,眼神中充满了欣喜和好奇,一会儿蹲下来看看石头,一会儿拉着陆远和施成问这问那,在和陆远他们分开的那两天,李文斯顿恶补了14世纪的中国历史和欧洲历史,虽然一知半解,但至少现在的他脑海中已经有了些许概念,陆远和施成向他解释起来倒也算是一点就通。
刚走了几步,施成就不耐烦地嘟囔道:“走吧,别磨叽了,妈的,李头,你怎么不开着车来?”
“又欠扁了是不?一人开一辆新车去改装店,车都留那了,我怎么开车?我分身啊?陆头,你评评理,这老王八蛋是不是欠揍!”
“行啦,施头,你别得寸进尺了,上次不是你从顾老头家出来,非要四处转转吗?等走远了,才打开怀表的也是你,现在嫌远的还是你,我说你个戆货少说两句,走两步就走两步呗,带着点打火机和指甲钳能有多重,走吧!”
“我就想回家看看,看看这个世界,我们的家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等车搞定,咱们一路杀回去,哈哈!”
三人一边感叹着,一边接近他们的目的地。
“顾先生,乔儿,你们在家吗?”
“乔儿,在家吗?你施叔叔和陆叔叔来看你啦!”
陆远和施成站在顾家的院子外伸长脖子提高了声音向院内喊着。
“不对劲啊,施头,怎么回事?小朋友平时都在外面满处跑,怎么人不见了?这里没商场没公园,现在看这太阳都西斜了难不成还能出去逛街啊!”
陆远正对着施成说话的同时,院内小屋门开了,走出一位正是顾文同。
“啊呀,两位贤!”话没说完,顾文同一眼便瞧见在陆远和施成身侧站着的李文斯顿,活生生把个“贤侄”的侄字咽进肚子里。
“这位,这位色目人也是与两位贤侄同道来此吗?”
陆远和施成,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最后看了看李文斯顿。
“哈哈哈哈色目人,哈哈哈哈哈”
“李头,你色目人啊,哈哈哈哈,陆头,顾先生说错了,把色目人中间的目字去掉才更符合李头,哈哈哈!”
两人不由自主的站到了顾文同身边,手指着对面正听得嗫呆呆发愣的李文斯顿一阵狂笑。
还不等两人喘过气来,顾文同赶紧一手拉一个,低声对这两人说道:
“二位贤侄,赶紧先请进屋,这位这位色人,即是一路,便一同进屋,来”
说罢对着李文斯顿点点头,双手拉着陆远和施成紧走两步,迈入屋中转身把大门紧闭,长出了一口气。
“哎!”
陆远见此,哪里还有继续开玩笑的心情,不等落座,赶紧拉住顾文同的手压低了声音问出心中的疑问。
“老先生,为何如此?”
顾文同并未开口,而是抬头看了眼李文斯顿。
“顾老爷,没事,这色人与我们二人有过命的交情,情谊至深,无妨,以后也请顾老爷把这色人也当成子侄对待!”
还没等顾文同表态,施成一递眼色,李文斯顿福至心灵赶紧上前一步给顾文同深深鞠了一躬。
陆远和施成满脸的黑线,tmd你个戆货,给人老头拱拱手,或者作个揖都行,这么大角度鞠躬,md火葬场送死人啊?
未曾想顾文同毫不介意,双手微微托住李文斯顿的肩头。
“顾老爷,小侄姓李,您称呼小李就行!”
“诶诶,好,李公子。”
“顾先生,旁的暂不闲谈,只是,今日到底怎么了?”
顾文同面露窘迫,长叹一声:“哎~~两位,三位贤侄,老朽此是迫不得已。”
“嗯?顾老爷,您别吞吞吐吐的,有事直说吧,我们三人如能帮忙,定然不会袖手旁观!”施成拍了拍裤子上不知从哪儿沾上的泥土,大大咧咧的对着顾文同搭话。
“实不相瞒,自上次一别后不久,族中一刁侄,隔三差五来,说是老朽私吞其田宅,真正不胜其扰?”
“还有这种事?老先生也不是那种能侵吞他人土地之人啊!”陆远诧异的问道。
“陈年烂账!其滥赌成性,债台高筑,族中亲友平时多有接济,可此般三位贤侄定知必不长久,无奈卖了田土,而老朽也是图其价轻,便又买了回来,如今惹事上身。”
顾文同长吁短叹了几句,又狐疑的看了看三人,“三位贤侄,不知此次为何而来?”
“先请看!”说完陆远扭头把施成和自己手里的包放在桌上,拿出了里面批发来的打火机和指甲剪。像小山般堆在桌上。
顾文同颤抖着手没说话,直愣愣看着满桌的物件。
“啊呀,惭愧惭愧,三位有如神灵转世一般,小老儿真真无颜面对三位!”
陆远和施成一脸的茫然,啥意思?这老头难道还以为我们要把这么多东西送给他不成?不会啊,这老头应该没这么臭不要脸,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正在不知怎么搭话的时候,老头已经起身要给三人行大礼了。
李文斯顿没想这么多,一把就拉起快要躬身到地的顾文同,看看陆远和施成还愣神呢,就自己开口说:
“顾老先生,你这干什么呢?我们年轻人受不了你这礼节!”
“啊呀,李贤侄啊,老朽前些日才把施贤侄赠与我那小外孙的礼物给卖了,想把钱给我那不成器刁侄,让他休来烦与老朽一家,今日三位便如佛祖现圣一般,这如何不叫老朽惶恐,不敢不见礼,无颜见诸位啊!”
顾文同满脸涨得通红,颤抖着说道。
“卖了多少?”
“卖了多少?”
“卖了多少?”
三人异口同声,又期待的望向顾文同。
顾文同一看此景,吓的“啪!”一声,身侧的茶杯被袖子撸到了地上摔个粉碎,这一惊又要起身下跪讨饶。
这次陆远施成和李文斯顿三人一齐赶紧把老头扶住,架着老头的胳膊就把老头按在椅子上。
内屋的母子二人,听到外面的声响,也顾不得其他,赶紧从里面冲了出来,其实顾沁在里屋已经听了个明白,心里也怪老父亲这样做法。可封建年代女人也做不了主,又想不出对付这种无搅蛮缠的无赖的方法,也只能仍由父亲处理。
看着桌面上像小山一样摞起来的东西,也涨红了脸,身子微微发抖。
摆脱这尴尬气氛的还是陆远。
“顾先生,别无他意,只是好奇这两样小物件,老先生一共卖了多少银子?”
施成和李文斯顿连美女都不看,眼巴巴的望着顾文同,希望老头给出一个满意的数字。
顾文同低着头,微微张开嘴“自来火50两,甲剪100两,卖给了盐场的大户张老爷!”
三人放松了身姿,相互对望着,都在各自默默盘算着150两,换算下来到底多少钱。
顾沁此刻已经从里屋把装银子的木箱提了出来,打开摆在了三人面前。
李文斯顿不声不响的掏出手机计算器不多久“哇,发达了,一万多啊陆头施头,一万多啊!一两37克,一克算3块钱”
“干了,施头!施头,施头!”
陆远一边说一边摇晃着施成。施成眼中此刻只剩下木箱里的银子,脑袋嗡嗡直响!
“顾老头,哦不,顾老爷,你卖的好,卖的好啊!”
陆远三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能卖这么多钱,只是因为前次临别时施成不经意瞧见这老头似乎对这打火机和指甲剪非常感兴趣,所以这次才带着东西来,万没想到误打误撞,原先施成只是想通过赠送点小礼物给小男孩用来博得顾沁的好感,现在却机缘巧合被这老头卖出这么高价格。
顾文同分别看了看面前这三人的脸色神情,似乎并不介意自己把对方给乔儿的礼物私下卖了,提了口气,壮了壮胆子问道:
“三位贤侄,老朽不才,将施贤侄赠与我那小外孙的见面礼私下贩卖,还望三位海涵,实在事出有因,老朽惭愧的很啊!”
“那都不是事,对了,顾老爷,这销路可好?”施成赶忙一摆手。
“此二物自开天辟地以来,闻所未闻,见无可见,单说这自来火,虽仅是引火之物,可绝非奇技淫巧,且通体轻便,又便于携带,再说那甲剪,工之精,铸之细,老朽一眼便知此乃不可多得之物,用法单一,可精致至极。实不相瞒,老朽急于出手,不然若是去松江府出售,这价钿恐怕更高啊!”
“好好好,我施成既赠与乔儿,顾老爷这150两您老放心收下。但不知现在顾老爷有无兴趣与我们做买卖!”
施成摇头晃脑,装出老成持重的模样,你个小老头不是瞧不起人,觉得我们不靠谱吗?现在咋样?
“贤侄啊贤侄,老朽何德何能,且不说旁的,这桌上如此多贵重之物,倾尽家财也收不起啊!”
顾文同满头大汗,心说这三个短髡莫非是有阴谋,想换我田宅不成,这自来火和甲剪虽好,可哪怕富家大户有其一二便够了,销路虽不担心,县城和府城距离说远不远,这些宝贝又轻便易携,可出售毕竟需要时间,且一下子收购这么多,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陆远施成和李文斯顿三人同样不愁销路,上海的历史三人都了然于胸,此时至少这松江华亭苏州府还算太平,毕竟水美田肥,且家家可闻机杼声,甚至出现了女纺纱男织布,平湖嘉善供棉,太仓制作棉条,松江雇工织布,正是处于资本主义萌芽阶段,有钱有势的富户不会少。
“顾先生,误会了,非是要您老收购。前次听闻您有子侄在县城及松江府做买卖,可否让其代为销售?所售银两分与您及子侄两成,您看是否可为?”
顾老头看看说话的陆远,又好奇的看了看施成和李文斯顿,最后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半转身看着一直站在一旁没进里屋的顾沁和乔儿。
“三位当真?可莫要玩笑,戏弄老朽”
三人同时点头,一脸期待的看着顾文同,施成略有些不耐地说道:
“顾老爷,你现在所得那150两银子,我们都不要,还什么当真不当真的,还要立个字据不成?”
顾文同现在是彻底傻眼了,没想到天下会掉馅饼。没成本,没压力,而且眼看对方是真心实意。不由得大出一口气。
“好,老朽定当代为奔走。三位贤侄,天色近晚,不如同老朽一家一起吃夜饭。”
陆远三人都没想到还能蹭顿饭吃,倒是不错,这来了好几次了,也没留咱吃个饭啥的,现在有钱赚了老头看人都不一样了,果然咱们上海人精明从明朝老祖宗那就开始了。
顾文同见三人并未反对,先吩咐乔儿去杀只鸡,又让顾沁去烧火做饭。
“顾先生,不如您稍坐,让我们三位下厨帮忙可好?”李文斯顿其实主要想看看14世纪的厨房和菜品,顺带手痒,想给陆远施成和顾老头开开眼,让他们尝尝自己的手艺,毕竟餐厅大总管,做几个拿手菜,还是没问题的。
“使不得使不得,公子是客人,老朽如何敢当,家中本是粗茶淡饭,三位不嫌弃便好,哪敢让贵客亲自下厨,这女子的活计,如果敢让堂堂公子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