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随即冯瑗又轻轻摇头,否决了这个结论,谢十二郎,自己还是见过几次的,他人物生的俊俏,风度翩翩,周如蕴既然已经答应了完婚,想来也是肯的,新婚燕尔,说不定还沉浸在温柔里面,怎会成为怨妇呢?
只是,想起从没见面只是听过声音的祖华,他心里又会怎么想呢?叔父的去世,心上人的另嫁,北伐的失败,这一切的一切,冯瑗不由叹气。
谢皇后听到她的叹息,拍一拍的她的肩:“阿瑗,姻缘的事情,总是说不清楚的,十二郎的妻子和祖将军,已经是过去了。”说着谢皇后顿一下,看向冯瑗,目光里面只有嫂嫂对小姑的关爱,而没有皇后对公主的要求:“阿瑗,若你肯的话,这桩婚事就这样定了。”冯瑗微一愣,要说什么呢?皇家女儿的婚事,从来就是这样定下的,自己有什么能反对的吗?
谢皇后见冯瑗慢慢低头,面上似有点点红色飞上去,嘴唇蠕动一下,拍一拍她的肩就出去了。等谢皇后出去之后,冯瑗才抬头,心里不知是舒了口气还是添了心事,一个人的影子慢慢浮上心头。
这个人面皮有些黑,不复当年初见时那么白净,看向自己的眸子永远都是那么热情,手总是爱抚摸腰上的剑,林迦,两年没见的林迦,和他本也没什么交集,可是为什么方才嫂嫂问自己意思的时候,自己会想起这个人呢?
他拔剑欲向自己的时候,被自己说了两句之后面上的羞意,相信自己的话,救自己出去的时候,那无数张脸重叠在一起,最后汇成月光下他满面通红的问自己,可愿意等他?
冯瑗坐了回去,重新拿起针线,试图赶走脑海里面的那个影子,只是怎么都绣不好,原本常绣的海棠花,戳来戳去,线反而纠在了一团,没有成型,冯瑗索性把针线丢下,长声叹气之后,高声叫来人。
紫茜她们是方才被谢皇后遣出去的,等谢皇后走后,没有听到冯瑗召唤,依旧站在殿外等候,听到这声来人,忙都进来。
见冯瑗把针线丢在一旁,用手拢着头发,紫茜忙笑道:“公主可是口干了?”橙雁已经忙提壶倒茶,冯瑗拢一下头发,拿下几个金押发来,有些烦躁的说:“真热。”紫茜忙去看冰盆,见冰盆里的冰虽然半融,几大块冰还浮在水面上,却依旧凉意袭人,并没有一丝暑气,可是看冯瑗的意思,已经热的喘不过气来了。
橙雁把茶端给冯瑗,这茶是泡好之后,又开盖凉着的,旁边还放了小盆冰在那里,并不是素日的热茶,冯瑗一口喝干,觉得心头的燥热才消了一些,把杯子递给橙雁,示意还要,橙雁接过杯子,却不敢再倒了,这茶虽说是解暑的好物,御医说的,冯瑗秉性柔弱,喝多了不好。
紫茜此时刚招呼着小宫女们在冰盆里重新放了几大块冰,见橙雁端着杯子只是不去倒茶,心里明白,忙上前对冯瑗笑道:“殿下既嫌殿内热,何不去外面走走,此时太液池边,荷花正开。”
冯瑗也有此意,点一点头,橙雁忙把杯子放下,和紫茜两人又替她梳一梳头,就簇拥着她初了瑶光殿。
太液池上,水面上是荷花开放,贴着水面的是荷叶田田,近岸的水清澈透明,仿佛还能看到荷叶绿色的枝干,两年多了,冯瑗不由叹息,回到这里已经两年多了,时光过的真快。
还不等冯瑗从叹息里醒过来,传来橙雁的笑声:“紫茜,你小心些,可别又像那年一样,从这里掉下去,到时可没有林将军来救你。”原来是紫茜又站在岸边,想去摘一朵近岸的荷花,橙雁不忘打趣她。
紫茜也没搭理她,咬着下唇,拉住岸边柳树的树干,胳膊伸的长长的已经把花摘到了手上,等直起身来才白了橙雁一眼,把花送上给冯瑗:“殿下,这花开的真好。”
冯瑗方才平静的心又被橙雁那句林将军搅乱了,那日初遇王茹月却也在这里,抬起头,没有王茹月,自然也没有林迦,只有偶有来往的宫女宦官见到自己时候的低头行礼,冯瑗凛一凛心神,对紫茜道:“好看。”
旁边正好有小宦官路过,听到冯瑗这句话,忙对冯瑗道:“殿下喜欢荷花,何不让奴婢驾着小舟去采摘一束?那边的荷花才更美。”冯瑗还没说话,紫茜已经拍手了:“那好,你带我去吧。”
橙雁咳嗽一声,紫茜这才想起冯瑗还没答应,不由抬头去望冯瑗,眼神里竟还有些祈求的意思,冯瑗知道紫茜心性活泼,只是收了宫规约束,不得到处去的,不忍拂了她的意思,点一点头,紫茜忙行一礼,就和等在一边的小宦官往小舟停泊的地方去了。
等她走了,冯瑗依旧顺着太液池边慢慢的走,橙雁见到紫茜上了小舟,小宦官点一点浆,往荷花深处去了,笑着对冯瑗道:“殿下,紫茜心性活泼,也是遇到殿下,若是裘夫人,只怕又是一顿训了。”
冯瑗微笑,突然传来一阵歌声,却是吴语唱的,冯瑗虽在江右数年,却只是会听,不大会说,等到回了宫,宫中又大都是讲洛京话,更是连听都听不出来了,细细听了许久,才听出来唱的是采莲曲,歌者的声音甜美,唱到鱼戏莲叶的时候,语调转而放柔,仿佛能看到鱼儿在水中调皮的游。
冯瑗不由对橙雁笑道:“没想到这里竟能听到歌女在唱歌,想是她们就在附近练习,我们去瞧瞧罢。”橙雁的笑终于憋不住了:“殿下,你怎么连紫茜的声音都没听出来,唱歌的人是她。”
是吗?冯瑗微微一怔,没想到紫茜的歌声如此动听,只是平常她们不都是讲洛京话的,那怎么此时又用吴语唱起歌来?
橙雁却仿佛听到冯瑗的心声,笑着说:“殿下,奴婢们都是江右人,会讲吴语是自然的。”那怎么?冯瑗只是看一眼橙雁,并没说话,橙雁垂下眼睛,声音里面有一丝落寞:“从进王府那天开始,就要学洛京话了,而不能继续讲吴语了。”
冯瑗看她一眼,点一点头,十四哥哥让宫人尽讲洛京话,周围的宫殿,也大都仿洛京时候的皇宫,终究还是难忘故土,只可惜,洛京是再也回不去了。
此时有小舟停靠的声音,紫茜怀里抱着一大捧荷花下了船,这些荷花大都只是含苞而已,花尖处一点红色,就像上好的胭脂,却越往莲蓬的地方颜色越浅,配上绿色的枝干,再加上紫茜穿的也是绿色裙子,冯瑗不由赞道:“好似一个荷花仙。”
紫茜本来是满面笑容的,谁知冯瑗这样赞了句,她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只是低头不说话,也许是水边的确凉爽许多,冯瑗心头的烦躁已经消失不见了,顺着太液池慢慢回去。
冯瑗既然没有反对,冯睿就当她答应了,只是也没有贸然下诏,万一又像林迦一样,来个回绝了,那皇帝的面子就不知道往哪里搁了,自己嫁个妹妹,还要被臣子回绝,回绝一次也就罢了,还有回绝两次的。
借着宴请北伐众臣的名义,冯睿请北伐归来的众人到太液池赏荷。
太液池边,烟波亭上,摆上了几席宴席,冯睿高居上首,下面依次是祖华,林迦等人,陈昂也作陪,面对的是太液池上开的连绵不断的荷花,席上的菜品,除有江右风味外,还上了几道洛京的名菜。
林迦知道今日祖华才是冯睿宴请的主客,看着荷花,心早就飞到了瑶光殿上,隔着水,还能隐约看到瑶光殿的飞檐,林迦的筷子都不知道落到什么地方,心里痴痴的在想,这个时候,她在坐什么,此时已经近午了,她是在昼寝,还是在窗下梳妆。
陈昂的位置是靠近林迦的,见他只夹了一筷莼菜,就在那里发呆,顺着他的眼光看去,看见的是瑶光殿,心里不由暗自好笑,扯一扯他的衣袖,小声的说:“既喜欢,何不对陛下求了她去?”
林迦见心事被窥破,脸不由红了红,还好他在军中两年,晒黑了还没恢复,就算脸红了,也少有人看的出来,借着端起酒杯的空当对陈昂道:“你少来取笑我,你又不是不知道?”说着看眼冯睿,见他和祖华谈的很开心,林迦又叹气:“当日君子一言,今日就追悔莫及了。”说着一口喝了杯中的酒,眼又看向瑶光殿的方向。
陈昂见林迦还是如此,笑一笑也没说话,冯睿想把会稽公主许配给祖华的消息,还是有人猜到了,今日这席,只怕就要提这件事了,由眼前这个人去追悔莫及吧,陈昂夹了快鲥鱼,手不自觉的又摸到了腰上的香囊,你的陵墓,听说倒护的很好,你的妹妹也要出嫁了,你可以安心了。
林迦的心绪不宁,连面前有歌女上来歌舞,唱的是江右常听到的采莲曲,歌女声音娇细,舞女舞姿翩跹,这所有的一切都入不了林迦的眼,他的心里只有那个女子,恨不得和冯睿冲口说出,自己求尚会稽公主。
歌舞已毕,上座的冯睿对祖华举一举杯,笑道:“祖将军为国操劳,到今日还没成家,实在是朕的疏忽。”祖华听到冯睿这样说,在座上欠身道:“北伐大业,功败垂成,臣怎敢称操劳。”
冯睿只不过说几句客气话罢了,笑着点一点头,继续道:“朕有一妹,封号会稽,欲。”话还没说完,林迦已经起身离座,单膝跪地:“臣,求尚会稽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林迦哥哥向前冲,啦啦啦,向前冲,是男人就要这样说,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