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即皇帝位
甘以罗听他一说,这才想起还有寥子怀在侧,忙回过头,向寥子怀一笑,说道,“一见无缺、无忌,竟然一时将公子忘记,公子莫怪!”说着施下礼去。
寥子怀躬身还礼,含笑道,“无防!”
二人的称呼,仍然是有礼而客气,而数年的相识,几经患难,在彼此心里,早已是莫逆之交。
一边端木无双听母亲说到两个哥哥,偏偏不提自个儿名字,大为不满,抓着她的手连摇,指着自己小小的鼻子,奶声奶气的道,“娘亲,无双,天下无双!”
一句话,引的众人笑起,甘以罗俯身,在她小鼻头上一刮,笑道,“你是端木无双,不是天下无双!”
“天下无双!天下无双!”端木无双嘟起小嘴,固执的摇头。
甘以罗无奈,只得道,“好!好!天下无双!”抚了抚她的头,这才向寥子怀道,“赞登基称帝,若不能让他们兄妹亲眼瞧见,以罗也觉遗憾,还要多谢公子护送!”
其实寥子怀只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真正护送的,应该是他身后的符坚。只是符坚本来是邑娄国侍卫,与寥子怀重逢之后,就以他为主,她只能先谢过寥子怀,再谢符坚。
这里几人见过甘以罗,奇木向她身后的尚勤一望,含笑道,“有一个人,还要尚兄弟见见!”
尚勤虽然是奴隶身份,但他与甘以罗多次共经患难,屡屡舍命相护,在北戎王宫中,早成了一个特殊的存在,宫里和军中的人要唤一声“尚大人”或“尚大哥”,朝中的人,像奇木年纪较长的,却以“兄弟”相称。
尚勤一怔,问道,“我?”抬头向赛雪望去一眼。
奇木微微摇头,说道,“不是赛雪姑娘!”含笑向赛雪使个眼色。
赛雪点头,转身出棚,隔了一会儿,牵着一个身形瘦削的女子进来,唤道,“尚大哥!”
那女子顺着赛雪的眸光,迫切的向尚勤望来,对上他脸上的黑巾,不禁一阵迟疑,动了动双唇,却没有说出话来。
而尚勤一见女子,先是一怔,眸光在她脸上停了一瞬,紧接着,黑巾上的眸子,露出一抹惊喜,抢前两步,哑声唤道,“尚婉?你……你是尚婉?”
尚婉死死盯着他的脸,胸口剧烈起伏,隔了良久,才颤抖着唤道,“大……大哥?你……你是大哥?”
眼前的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身形健硕的哥哥,就连那嘶哑的声音,也是如此的陌生,可是,兄妹亲情,却让她并不怀疑,眼前人,就是那个十二年没有消息的大哥尚勤。
听到她的呼唤,尚勤再也没有一丝犹豫,轻轻点头,说道,“尚婉,我是大哥!”
“大哥!”尚婉大叫,疾扑到他怀里,忍不住放声大哭。
十二年,从自己被裳孜王强抢进宫,隔了漫长的十二年,总以为,今生今世,再也离不开裳孜王宫,却不料,三年前,裳孜王宫被北戎兵攻破。
本以为,她会和裳孜王宫里旁的人一起,被北戎军处死,却突然有人将她寻到,还说出了哥哥尚勤的名字。
本来以为,哥哥在九年前就已经丧生狼口,却不料,他竟然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
如今,她终于又见到她唯一的亲人,顿时将满腹的委屈辛酸全部发泄。
饶是尚勤这样的铁骨男儿,到了此时,也不禁眼圈微红。等她哭了一会儿,才在她背心轻拍,说道,“今天是王上登基的大日子,不要哭了!”
尚婉闻言,轻轻点头,慢慢收声。
尚勤牵着她转向甘以罗,“噗嗵”一声,双膝跪倒,重重磕下头去,说道,“小人谢公主!”没有太多的话语去表达自己的感激,所有的,只有一颗更加坚定效忠的心。
尚婉虽然不明所以,却也跟着跪倒,向甘以罗磕头行礼。
甘以罗早已看的满眼含泪,摇头道,“本宫不过一句话罢了,丞相却花了许多心思,你应当谢过丞相才是!”
尚勤抬头,说道,“丞相之恩要谢,只是没有公主,就没有小人今日,自然要先谢公主!”
没有甘以罗,他不知道会被人卖去何处!没有甘以罗,也不会有人为他寻找尚婉!
甘以罗微微一笑,也不再推让,点头道,“你们兄妹团聚,我也了一桩心事,快起来罢!”命人扶起,转向奇木道,“想不到丞相会将尚婉带来,怎么藏着这好几日,不令他兄妹相见?”
奇木摇头,含笑道,“微臣快马加鞭赶来,并没有在裳孜王城停留,是命战十三将尚姑娘接来。”
“原来如此!”甘以罗点头。
另一边端木无缺不满道,“分明叫琼城,为何还叫裳孜王城?”琼城的名字,可是他取的。
众人一听,都忍不住笑起,点头道,“无缺王子说的对!”
说话间,只听棚外侍卫回道,“王妃,各族族长求见!”
甘以罗扬眉,说道,“快请!”
随着话落,就见黑河族族长骆震在前,牧滩族族长壶丘随后,身后沽原族族长夹谷阿越、归海族族长施普、阴山族族长申屠晴、赤泥族族长詹束、石达族族长仲固、青节族族长沙白、冰川族族长际风依次进入棚内,身后跟着各自的侍卫、子侄。
众人见到甘以罗,齐齐上前拜倒,说道,“见过王妃!”
甘以罗忙道,“各位族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见众人起身,含笑道,“大漠行路不易,今日众位族长难得一聚。”说着,命人给九位族长看座。
九族之中,以黑河族最为强盛,又是王族一族,骆震也就居于族长之首。
甘以罗在苍原洲住了十年,九年前绝域逃亡,还盗取骆氏的马匹,与骆震却是第一次相见。此时心里惦记着浣纱、晴宛,向骆震一望,含笑问道,“浣纱、晴宛可好?”
骆震一怔,忙站起身来,躬身道,“劳王妃过问,她二人都好!”
甘以罗向他身后一望,见最前立着两名身形魁悟,模样生的齐整的青年,问道,“这就是族长的两位公子?”
骆震忙道,“不过是粗人,怎么当得起‘公子’二字?”侧身向二人道,“还不见过王妃!”
两名青年重新上前磕头,说道,“骆超、骆跃见过王妃!”
甘以罗见这二人举止有礼,倒稍稍放心,含笑道,“免礼罢,不过是闲话家常问起罢了,日后得便,带浣纱和晴宛来和本宫坐坐!”
那二人大喜,说道,“多谢王妃眷顾,我们自当带她们去给王妃磕头。”
甘以罗见二人神情真挚,心又放下几份,也不再多问,只是坐着与众人闲话。
午时正,十几名奴仆一同跑进来,嚷道,“时辰到了,请各位大人、族长迎驾!”
众人一听,忙纷纷起身,向甘以罗辞过一礼,向棚外去。
甘以罗转头,向寥子怀一笑,说道,“就请寥公子与我一同观礼罢!”
旁的人,或是朝中臣子,或是北戎子民,而甘以昊与酉砀使者,又分别代表两个臣服的小国,只有寥子怀孤身一人,是寻常宾客的身份。
寥子怀点头,笑道,“多谢王妃!”随着她出棚,登上棚前搭建的望台,与沙沙二人,分坐她的左右。
号炮三响,端木赞从王辇中下来,踏上正中长长的大红地衣,向高台行来。两侧众臣齐声高呼,“见过王上!”齐齐跪倒在地。
端木赞目不斜视,龙行虎步,踏上长长的木阶,却在路过甘以罗观礼的望台时,脚步微微一顿,侧头向她一望。
甘以罗浅浅含笑,却只是微微摇头。心里却不禁微暖,他到了此时,还在想着要在今日立她为后。
端木赞自然领会她的意思,低叹一声,只得抬步踏上高台。慢慢转身,鹰眸向台下一扫,凛然眸光,顿时令全场皆寂,只有风卷起旌旗,发出烈烈的响声。
奇木随在他的身后,在他之下的一个台阶停步转身,扬声道,“登基大典开始,献祭!”
献祭?
五更天,北戎王不是就去大漠上祭过天地日月火吗?怎么这会儿又献祭?
不知底细的众人,心底都是微诧,同时也凝神向上注目。只见随着一声令下,台侧四名侍卫押着一个身穿囚衣的男子上前,迫他跪在台前。
奇木大声道,“裳孜丞相袁和,觊觎天下,三十年来,周游各国,设下计谋,引起西疆动荡。今日王上登基,就以他祭我诸国洒血沙场的将士,慰我天下枉死的英魂!”跟着历数袁和罪状。
台下北戎九部众人,第一次听说,过去的三十年,北戎屡屡受诸国欺压,竟然都是此人的阴谋算计,不禁同声大哗,高声呼道,“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立在台下的甘以昊听到当年奇木出使南绍,却被南绍扣押囚禁,致使北戎、南绍两国失和,也是不禁恨的咬牙。如果,不是为此,又岂会有今日他蒙屈受辱,身为阶下之囚?
南绍众臣、将士想着亡国之痛,更是恨怒交织,跟着齐声大呼。
袁和见这等声势,自问必死,也再不为自己辩驳,咬唇默然。
奇木眼见群情激愤,回头向端木赞一望,见他轻轻点头,将手一挥,喝道,“杀!”
身后,刽子手抢步而上,手中钢刀疾挥,“嚓”的一声,袁和的脑袋顿时砍下,叽哩咕噜的滚下阶去,腔子里的鲜血激射,将前边一面雪白的旌旗顿时染红。
“好!”台下彩声大作,只觉这一刀下去,无比的痛快。
奇木等人声一静,才扬声喝道,“告祭礼成,请王上即皇帝位!”
“请王上即皇帝位!”
“请王上即皇帝位!”
……
众人高呼声中,端木赞转身,朝南九拜,这才踏上高台正中的金雕御坐,端然稳坐。
奇木上前,亲自取过御案上的皇冕替他戴上,后退几步,扬声喝道,“礼成,百官排班!”喝声一落,自己先迈下九级木阶,转身跪倒,大声道,“微臣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习横人在锦华城驻守,这里众将以葛瞻图为首,而文臣中,奇木以下,就以杜中平为首。二人分从左右,引着北戎满朝文武,依序踏上木阶,齐齐拜倒,跟着大呼,“微臣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木阶下,北戎九族族长率领各部随后,也是纷纷跪倒,齐声道,“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
再往远处,千泽洲与各洲赶来的百姓也都纷纷跪倒,扬声大呼。
甘以罗与寥子怀也在望台上跪倒,仰起头,望向高台。
正午的骄阳,当空照下,从下向上望去,晃的人眼睛微花,只觉那高高在上的男子,整个人浴在阳光中,就如天神降临一般,令人不敢逼视。
恍惚间,眼前的情形与十年前重合。那背向夕阳而坐,全身镀上金光的男子,也是这样,神威凛凛,高高在上。
那时,自己竟然不知道他是谁,对他,却是彻骨的痛恨。
而如今……
甘以罗唇角,勾出一抹浅浅笑意。
十年前那一战,注定她遇到他!最初,她挣扎着想要逃离,他却倾尽心力想将她留住。等到她终于倾心相许,却又是西疆大乱,烽烟四起……
这十年的岁月,如此艰难,如此辛酸,而如今,再次回想,已只剩下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