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范学士
幽暗常年不见阳光的诏狱当中,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人紧紧的缩在墙角。
这个人双手抱膝,整个人已然瘦弱不堪,浑身上下哆嗦成了一团。
就在这时,牢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他紧张的抬起头来,黑暗中火把点亮,一张面白无须的脸呈现在他的面前。
这对于他来讲,这世间最可怕的东西就是这张脸了。
来人非是别人,就是杨海,东厂提督兼司礼监掌印太监,也是皇帝从小玩儿大的伙伴。
大明,只怕是除了皇帝就是他,权势滔天了。
就听杨海呵呵冷笑道:“范学士,范文成!”
“小人在,您可千万别对我用刑,你让我怎么着我就怎么说,绝对不说二话,一切按您的要求来!”
这位范学士连忙跪在地上,不停的向杨海磕头,活像一个磕头虫。
只见那杨海仰天大笑,笑声既干涩,又奸细,在这黑暗的大牢当中,显得分外的阴森恐怖。
他笑了好半天才止住声道:“我说范学士,你也算是千年的瓦砾,能够翻身了,这科场案上人头滚滚,咦,说来也怪了,比你家世背景雄厚的那些高官,学士都能被咔嚓了,偏偏你却安然无恙,起先我就不明白,皇帝为什么每次勾决人犯都能够把你漏了,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你原来还和那吕后牵扯着关系呢,怪不得杀谁也不会杀你!”
那范学士听了这话咽了一下喉,忙对那杨海哀声求道:“难道你这次来,是真的要送我上路的吗?”
“不,不,不,咱家这次来是另有事情,想要问一问你,但愿你能实话实说啊!”
说罢这话,杨海便回头,让站在门口的几个小太监往远处站一站,显然这次对话,他不想让外人知晓。
“杨公公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老老实实本本份一字不差的告给你,绝不隐瞒您半分!”
范学士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哆嗦成了一团,涕泪齐下。
而那杨海却冷冷一笑。
“你别这么紧张,说起来我也不瞒你说,这一次我是受他人之托,而来,本来我也奇怪,这个人想必你也认识,我这里也就不跟你打哑谜了,这人的名字就叫陈思雨,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范学士听到这个名字,以后眼前一亮,连忙抬起头来,对着杨海点头道:“她是我的学生,我当然认识了,她曾经在封龙书院里当书办,我对她们家也算是有点恩德的,而且这一次……”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就打住了,他明白可不能再往下说了,因为这思雨也牵扯进了科场案,他也是这科场案的十大写手之一,但是他明白把思雨牵扯进来,只怕是会加重自己的罪行,那样一来自己就怕是断无生理啦。
杨海听他这么说,见他话说到半截儿,却不再往下说了声声冷笑道:“你刚才不是要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怎么你这话才说了半截儿就不往下说了吗?难道你不想出去了?你别以为仗着有吕后的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就可以逃出生天,你最好把你后半截儿画写在纸上,白纸黑字我不为难你,最好一点也不要遗漏!”
范学士实在是太想出去了,他明白,他能够不死就已经是很不错了,而今又让他牵连一个人,只怕是对他反倒无益。
想到这里他连连摇头,对那杨海说道:“杨公公,有关科场案的事情我绝不会再提,你要若问我,我和吕后的关系,我不妨直说,她曾经是我的本家亲戚,也算是我的表妹,如果没有这层关系,皇帝也不会一次一次的把我漏掉,还请杨公公能够在皇帝面前网开一面,能跟他提一下,还是放我回乡吧,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要人照顾呢。”
“别,您可千万别这样,对我讲勾绝人犯,那是皇帝的事情,至于替你在皇帝面前求情,那我可没那个权利,也没那个资格,不过我觉得你和那吕后的关系既然如此深厚,你为什么不让他为你求情呢?”
杨海也是十分的纳闷,这个家伙为什么会求到自己头上,再说了,既然吕后和他的关系匪浅,为什么吕后不去替他求情呢?
想到这里他便向他问道,“既然你与吕后有这么近的关系,我问你为什么吕后不为你在皇帝面前求情了,而且当年你已经逃回了封龙书院,怎么查也不会查到你的头上,查到你的是封龙城的知县向皇帝举报的,不然我们根本不知道还有你的存在。”
那范学士听他这么讲不由的叹了口气,“杨公公你就别再问了,我知道吕后是不会放过我的”
杨海听他这么一说越发的有些不懂,皇帝几次勾绝人犯,也正是因为知道吕后和着范学士有这么一层关系,既不说放也没说杀。
要说这吕后念在和范学士有这么一层亲近的关系的话,为什么不向皇帝面前求情呢?
杨海一脸的疑惑就听那范学士低声对杨海说道:“其实当年的科场案我参与的并不深,之所以被抓住,完全是因为那知县特意举报的我,而那知县恰恰是吕后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说起来这还是吕后想要我的命啊!”
“什么?”
这一下让杨海更为的听不懂了,此时那范学士又对杨海说道:“回禀杨公公,这吕后曾经是我的表妹,曾经无意间透露给我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是关于当年皇帝生母被杀的事情,我也是无意当中听她说了那么一句,死死的记在心中,多年来也不曾告诉别人,然而吕后记着我,这科场案本来我参与的并不深,我逃了也就没事儿了,这一次是吕后无意中知道我多少也参与了科场案,她那肯放过这个机会就派人将我牢牢的抓了起来,丢在了诏狱中,不过让他意外的是皇帝,数次勾决人犯,也没有把我的名字勾决掉,我不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只能说皇帝似乎知道一些关于她生母死去的内情,也大概因为是这样认为我多少知晓一些内情,多少次也没有把我从名单当中勾结掉,这反而让那吕后惶惶不可终日,说起来也不是吕后想让我不死,反而是皇帝不想让我死,我才能几次,苟活到今天!”
杨海听了这范学士的答复,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没有想到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居然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如此机密的事情。
而在这之前皇帝可一丝口风也没有透露给自己,这实在是让他难以想象。
他知道这话可再不能往下问了,如果没有皇帝进一步的旨意,只怕是这范学士的事情,就没那么简单和他之前与思雨的估计也完全不一样,满以为思雨只要像皇帝面前求求情,就一定会放了范学士,哪想到这范学士居然也卷入了宫廷的争斗之中。
想到这里他便对了范学士说道,“想必皇帝流下你一定有重要的事情相问,这些天我会派人严加看管你,你也好好的活着,想必陛下一定有他的安排,你最好写上一份供状,私藏起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那是你的保命符!”
范学士听了杨海的话,点点头对他说道,“你放心,杨公公这供状,我早已经写好了,对于当年的事情我尽我所能,把我所听到的都写了下来,只等皇帝那一天能够捶胸,还望你能回去告给思雨娘娘,让他尽管放心,不要为我担心,这件事情是与他无关的,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还望他不要参与进来。”
杨海听了这话,便对那范学士点点头,从诏狱当中告辞出来,进了皇宫之后,直入翠微殿,将在诏狱当中的情形一一禀报给了皇后,思雨娘娘,思雨娘娘听了以后才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远远超过了自己的估计。
“你说什么范学士居然牵扯进了皇帝生母被杀的事情,这可真是让我想不到的事情啊!”
思雨说出这么一段话,让那杨公公点点头,不由得叹了口气对她说道:“皇后娘娘,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参与了,实在是太凶险了,没想到这句以后居然还参与了进来这些年可是让杂家看走了眼,不过我觉得皇帝必然肯定知道一些内幕,不然几次勾决人犯也没有把他的名字勾决掉,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向那范学士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教育,而他也没什么官身,所犯的罪行,不轻也不重,比他罪行稍稍轻一些的那些学士考生都死了,凭什么单单就放过他呢?大家越想这件事情越蹊跷,如果不是你向我提起,只怕是我都不知道,遭遇里面还惯着这么一个书生!”
思雨听到这话以后,觉得这深宫之中实在是危险重重,而自己自以为能够把握一切,哪里想到实在是匹夫撼树,实在是可笑可笑。
让她更没有想到的是,皇帝似乎一直对自己生母被杀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原来他多少年来一直在暗中调查,也不知道他调查到什么程度了,是否知道自己手里就有证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