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思绪在风中
艾米把这封奇怪的信写完之后,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他不是就立刻打算按信中所叙述的那样,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他只是觉得那样的话比较心安理得。
当然也有点未雨绸缪的意味。谁也不知道明天的世界会怎样,哪怕死也是可能的。就好像,此刻。艾米果真觉得自己要死了,那种感觉真真切切。
尽管如此,艾米更加觉得明天又是那么的真实,丝毫没有一点儿不好的预感。
可能,这就是他一直面对的矛盾,在思考死的同时,又那样强烈地感觉到生存的强大鲜明。
明天就会好的。艾米安睡了下去。
这一觉却睡的极其不踏实,梦中的生活竟然和现实一模一样,他时刻处理那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琐事,比如上网上得好好的,却发现没有洗脸,没有洗脚,于是就要把电脑关了,跑去洗刷。甚至连睡眠不足的事情,在梦里仍然要发生。总之他在梦里也不能随心所欲。
他目前遇到的最大的难题是,他要不要离开这样一个令他感觉不适应的地方。当然,在这里的好处是多得难于细数的。无论是人缘,还是生活环境,都应该是绝佳的地方,尤其是这里的规章制度更是令人觉得心旷神怡,十一点钟熄灯可以让人睡眠有规律,一周检查两三次卫生,则使人养成洁癖者不讨厌的习惯,集体生活,可以随时感知大众的脉搏,这样一来时刻调整自己的心态更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
问题也就是怎么简单,他现在一直想找到就是关于这个地方不乐观的一方面,比如,在这里有严重的传染病发生,甚至会有大家都不知晓的同性恋,或者因梦游而产生的谋杀。
可是,这都不曾有,甚至连这种事发生的迹象都没有。这就是艾米遇见的问题,他凭着感觉想离开,可是却没有任何的理由,他不能像早晨闹钟响起强迫自己起床那样说服自己,因为前者已经是一种习惯,一种弊病了。
这样的问题,是根本没有必要与人商量的,这甚于*,至少甚于一般优先级的*,有些*莫过于这样,你有,我也有,你知道我有,我也知道你有,可是你既不告诉我你有,我也不告诉你我有,比如呢,男孩子自慰,这就是一般的*,可艾米不可能与人家商量一个礼拜自慰几次才算是平均水平。所以这种较*更为隐秘的东西就可想而知了。
好在这个问题不是特别突出,艾米的生活因为一些没完没了的琐事变得井井有条,这让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考虑这些。课业也多的很,但都是一些团队合作的东西,比如大家一伙人聚在一起讨论应该将从网上以ctrl+c方式弄来的东西要ctrl+v在哪里才可以达到肉眼看上去比较舒心的效果。这里的“小组合作”,比它的衍生意义更为深刻一些,就是让一些诸如要做航海旅行又没有剩余精力和的海生软体动物吸附在超级油轮的底部,然后形成一种富豪千金大碗钻石王老五的幻象。
艾米这方面省心不少,一个经常开油轮的会害怕误了航程么?不可能的!
但人,总归有些地方是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比如,得之于此,就会失之于彼,这话完全没有道理的,因为在我们当中,多数人都缺少红眼病抗体,都是易感染性的,许多的成功,都是光环套了一圈又一圈的,美女都是吃素,不胃痛,就是吃肉也胖不了,然后家庭美满,性生活和谐。
再比如,“温饱则思*欲”,也一点儿经不起推敲,科学研究就发现,即使是在饥饿的状态下,人的卵巢和*还是会分泌雌激素、孕激素和*酮。
艾米无心去研究这些,只是自己有些偏离正常的运行轨迹了,尤其是在这种过于宽松的环境下,他的所思所想就不再属于他,而是属于另外一个不能明知的东西。
摆在他面前的有一条很好的路线,而且相当切实可行:好好把专业课学好,多考些证书之类的东西,在恰当的时候表现自己,为人做事尽量左看看右看看,在必要的时候学会取舍。
这是一个对于大学生来说完美的计划,人生应当如此,按部就班,虽然不见得有相当惊人的作为,但是,对于喜欢安定平稳的人们来说,简直就是一个非常优先的选择项。
艾米是没有办法这样生活的,他的心中安装了一个巨大的齿轮,齿轮的动力就是他那些无可释怀纠结不清的重重心事。这些心事通过齿轮带动着他的生活。生生不息。
在这个本该为自己订立些规矩的年月里,艾米却变得无拘无束起来,那些藏匿在骨子里的齿轮终于开始转动了起来,带动他的整个人生,使得他能够义无反顾地运动下去,毫无疑问的是,这些的运动都是与他的人生背道而驰的,从来没有一个能正正常常地服务于他的生活,服务于他的周遭的人,也没有一个能让他心安理得。
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艾米带着这样的情形离开了自习室,在空荡的夜途中惴惴不安地运行着,从马路的这边步行到到马路的那边,不足三分钟的路程,他却走得十二万分小心,生怕一步走错,误入歧途。
十点的夜里,这片还算得上繁华的郊区开始落寞了起来,白天里的熙熙攘攘的人群此刻徒剩下几辆夜行的车,在不知疲倦地打着转向灯;被绿化带隔出来的人行道上有两个摆夜市的棚子,里面的人以老板娘为中心正肆无忌惮地食起了人间烟火;艾米有点儿无法步足,时间算不得很晚,但离睡觉的时候也还早着,他能很明显地想象出,此时寝室里的模样,一个房间里,三个大小伙子,几乎要光着膀子坐在各自的电脑前如一个个成年的巫师手舞足蹈,口中还念念有词,这点并不是艾米没有办法面对的,这样的一团和气的青春期生活,于谁来说都可以引发身体里最根本的东西,比如性,暴力,比如狂热,诸如此类不胜枚举。真正让他觉得心有余悸的是这大大咧咧中的细微之处,那些他们从口中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话语,那些在他们脸上淡放出的诡异的笑容,无一不让艾米心中产生一种极其不易察觉的危机感,那时的艾米像足了小时候玩的一个游戏中的一片小纸屑,而他们却是那支曾经握在手中,并心怀不轨地在头上蹭了几下的塑料笔帽,艾米无时无刻不被他们身上的与静电般的豪气与粗狂所吸引,同时又无时无刻不被他们同化,于是就恨不得能离开得远远的,并且要发誓永远不再回来,就是在这种如纸屑被笔帽的静电吸引又上上下下弹跳的滑稽与困惑中艾米度过了近两年的时光。
艾米比别人更为明白,这怨不得别人,人人都能脸挂微笑或心怀不轨,人人都能谈论人生,性,课业和精神。艾米的选择也只是听与不听,见与不见,闻与不闻。
在快熄灯的时候,艾米掐准时间赶回来了,迅速洗刷完毕便钻进了被窝,他们还是就艾米不喜欢的问题讨论着,喋喋不休。
“从业资格证拿到了吗?”
“还没有呢,听说考试通过了,现在只知道证书号码。”
“那可以报初级了吧?”
“我打算考研,还有注册会计师,会挺累的。”
“我直接弄个公务员,我叔叔会给我内定的。”
“还是你牛!”
“艾米,你呢?你是我们四个当中最具实力的,看你每天忙到这么晚,不会是做黑马吧!”
艾米没有回答。
“就睡了吗?”
“估计是累了。”
“刚才你们两个阻击打的相当给力。下次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