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
风倾玉立刻来了精神,顺势问道:“怎么一回事?”身边小包子被皇太后带走两个,永璂永瑆跟着乾隆去打猎,永璟巴巴儿地跟着兰馨在偏殿练字,就剩下自己,这日子太寂寞了,小燕子到来,实在是太好了,正好看看耍猴戏。
容嬷嬷看了看周围,然后皱眉道:“倒是还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是个十**岁姑娘,不过十二阿哥快回来了,从十二阿哥嘴里知道,总比打听更精准些。”
风倾玉点点头,经过几年历练,容嬷嬷也越发沉稳精明了不少,不似以前那么急躁。
翘首遥望,等了大半个时辰,永璂才颠颠儿地跑了进来,脸颊红扑扑,道:“儿臣给皇额娘请安。”行完礼,立刻跑到了风倾玉身边,笑得眯眯眼:“皇额娘,儿臣今天打到了一只很漂亮野鸡,还有,今天狩猎可精彩了,就像一出戏。”
“那就和皇额娘好好说说。”风倾玉拿着手帕给他擦汗,亲了一下。
永璂笑眯眯地娓娓道来。
风倾玉仔细地听着,一句话都不错过:“当时去围猎,那个福尔康好不懂规矩,居然说什么那只鹿是他,难道他不知道逐鹿天下意思吗?居然敢射鹿,鹿可是只有皇阿玛才能射。皇阿玛也是,居然没当一回事,还说什么谁要你让,不过儿臣看到皇阿玛脸色沉了下去。五哥还说什么且看今日是谁家天下,难道他不知道这是咱们爱新觉罗家天下吗?”
风倾玉听到这里,莞尔一笑,拍拍永璂脑袋:“说正经。”
永璂想了想,道:“五哥本来想射鹿,不知道怎么射了个衣衫褴褛姑娘出来,还背着包袱,本来鄂敏大人和富察大人要将那姑娘当刺客杀死,可五哥和福尔泰居然护着,不过还是被鄂敏踹了一个窝心脚,她命可真大,居然没死,硬是在昏迷前对皇阿玛说了一句话,然后皇阿玛就要看那包袱里画卷和扇子,然后脸色就变了。”
“告诉皇额娘,她说了什么话?”风倾玉一副我很好奇模样,惹得永璂很得意。
站起身,挺了挺胸脯,永璂清了清嗓子,大声道:“皇上,难道你不记得十九年前,大明湖畔夏雨荷了吗?”
说完,容嬷嬷脸色顿时一变。
风倾玉却是噗嗤一笑,只听永璂道:“然后皇阿玛就不管围猎事儿了,急急忙忙地带着那个姑娘进宫,叫了四个太医一块诊治,还说治不好,就要了他们脑袋。”
“十九年前,那不是皇上南巡时候吗?大明湖,在济南,奴婢却是记得皇上去过济南,后来慧贤皇贵妃病了,又出了几件事儿,皇上就匆匆地从济南赶回来了。”容嬷嬷若有所思地道,神色间极是愤慨,“难道那扇子和画卷就是皇上留下?不过,皇上墨宝流传极多,有几件东西也没什么,只是这个夏雨荷难道是……”
一句话没说完,容嬷嬷自己都吓着了,赶紧看着风倾玉。
风倾玉淡淡一笑,道:“皇上就是那样风流性儿,拈花惹草也已经司空见惯。我倒是敬佩孝贤皇后,是怎么管后宫,连善后事儿都做不好,现在让人找上门来。”
要知道,乾隆风流,景娴当皇后时也没少发生同样事儿,不过景娴要强,宫门把得死死,外头,乾隆前脚走了,后脚景娴都会派人处理得干干净净,虽不要人命,但总会除掉后顾之忧,绝没有发生过什么皇家血脉流落民间事儿。
容嬷嬷一惊:“难道当真是……”
风倾玉悠然一笑,瞧永璂气息渐渐平稳了,才端茶给他润口,拍拍他胸脯顺气,道:“这可不是咱们能说话儿,什么事儿还不是皇上自己做主。”
“娘娘说得是,奴婢也什么都不知道。”容嬷嬷笑眯眯地说着,然后又面带不甘地哼了一声,道:“宫里头也从来没有治不了伤就叫太医掉脑袋事儿,皇上倒真真是怜悯这民间丫头,果然是慈悲心肠。不过,怎么就越过了坤宁宫,放在延禧宫呢?”
风倾玉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这人送来我也不敢要啊!这可是人形兵器。
不过这几年纯贵妃身子不好,手里权力倒被令妃弄到了手,别人虽然不忿,但好在她们手里也有权,彼此牵制着,令妃也讨不了好处,因此便也没闹过什么事儿。
兰馨带着永璟进来,奇怪地道:“皇额娘,东六宫那边怎么了?似乎出了什么大事似。”
风倾玉抱着永璟笑道:“不关咱们事儿,咱们什么也别理会,那边自有你们皇阿玛做主和令妃照料。好不容易永璂回来了,今日又不去上书房,容嬷嬷,叫人摆晚膳吧,下面才进上来菜蔬,永璂打野鸡,叫人做了野鸡汤来,咱们尝尝鲜儿。”
容嬷嬷答应着去了,坤宁宫里其乐融融。
永璂和永璟哥俩儿好,坐在风倾玉左右,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咯咯直笑。
兰馨已经长成了一位大姑娘,举止高贵,端庄娴雅,眉尖带着一抹傲然英气,比之往日,更滋生出一种女王气势,沉吟片刻,道:“皇额娘,春天了,是不是要将下面进贡料子分送各宫里去?昨儿个倒听祈嫔抱怨今年怎么还没春装呢!”
风倾玉暗自点头,道:“那就分下去吧,多留几匹素色料子我有用。还有,那些检查出来有问题料子,都拿去烧了吧,别留着害人了。至于送到五台山东西,你都得带人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山上一个老人,两个孩子,都得谨慎些。”
“是。”兰馨说完,也不说话了,静静地用着膳。
风倾玉极有生意手腕,虽然不能出宫,但颇有识人之明,暗中操作生意,为她办事人,互相之间并不知道彼此都是风倾玉人,因此商场上相互牵制彼此竞争,以此掩人耳目,所以这几年来风倾玉私底下生意已经遍布大江南北,日进斗金。龙山庄庄主霍天飞便是她人,主要做是马匹、皮草、矿产、药材等生意,隐隐已经成为北六省商业霸主。
南方商业霸主林家,林天成,则垄断了丝绸、瓷器、茶叶和珠宝等行业。
秦方是风倾玉放在明面上人,天下粮行、盐行、酒肆等饮食行业,均由他暗中负责,每年供给朝廷大军二百船粮食,遇到雪崩、旱涝等灾荒之年,也极力赈济灾民,但也只露出少部分实力,却也足以让乾隆赞赏有加。
三年时间,风倾玉果然紧紧地握住了天下经济动脉,虽然还有待发展,不是那么稳固。
但,足够了,只要慢慢地巩固,这商业霸主就不容动摇。
在现代做生意不大容易,没有魄力极容易失败,而且人心难测,但在古代却因为商业被人看不起,认为是低贱行业,所以反而更容易做起来,尤其有了风倾玉做后盾,有极大本钱起家,乌拉那拉家暗地里为其疏通,谁都给几分面子。
风倾玉心思缜密,她有景娴留下一部分暗卫,竟是当初雍正皇后临终前留给景娴,并没有交给当时熹贵妃或是弘历福晋。也是,哪一位皇后没有几个自己暗地里使用人?先帝皇后更是和雍正风风雨雨四十余年,能稳稳地坐在皇后宝座上,绝非寻常之人。
更让风倾玉惊讶是,这件事居然还是得过雍正允许,原因就是景娴个性极似雍正,雍正觉得她能忠言直谏,不像富察福晋总是对弘历唯唯诺诺,所以弘历封王时候,雍正又另外交给景娴一部分粘杆处出来暗卫。只是雍正也没有想到是,景娴就是个性太过刚直了,才一直不得弘历宠爱,被后来孝贤皇后和慧贤皇贵妃压制得死死。
而那一枚翡翠福豆,正是雍正所赐信物,难怪景娴薨逝后,立刻就被令妃取走。
可惜乾隆不重视粘杆处,景娴也死脑筋没想过启用他们,不然怎能落得那般田地?现在倒是便宜了风倾玉,从三年前便启用了这一批暗卫,实行曲线控制,从不在生意上留下任何痕迹,也完全甩手让他们自己做主,任谁去查他们底细,都查不到风倾玉头上。
也是因为风倾玉有了这一批暗卫,才及时发现永璟两岁时种痘差点被人种了生苗,立刻吩咐研究牛痘已有一年觉得极有成效暗卫给永璟种了牛痘,才逃过那一年死劫。
皇家血脉都是两岁时种痘,从康熙年间开始推行,用了康熙推行痘方,但凡种痘者皆无恙,虽然不是万无一失,但也确有用,只要种了熟苗,出痘时候大部分都会平安渡过,若是有人从中动手脚,种了生苗,几乎没有渡过去机会,皇家子孙夭折,多因此故。
但,动手脚人太干净了,居然没有蛛丝马迹可供暗卫追查。
不过可以肯定是,必定是后宫之人才会有心谋害皇嗣。
风倾玉眉心冷凝,但也明白绝不能小觑后宫中任何人,能在后宫之中出头,谁都不是良善之人,而自己身边六个孩子个个聪明伶俐,长得极得人意,早就已经惹了人眼,难怪他们沉不住气了,这两年没少处理有害东西,诸如布料、首饰、饮食、香料、盆景等等。
刚刚她说料子,也多是各宫里孝敬,但虽有问题,却未必是所送之人做。
兰馨命人将给各宫赏赐一一分派下去,一时之间,倒也繁琐,幸好有崔嬷嬷和李嬷嬷帮衬着她。风倾玉是甩手掌柜,每日迎来送往事儿都是兰馨料理,东六宫那边事儿,她也权当不知道,坤宁宫里反正没人嚼舌根。
恍惚着,就是数日过去了,风倾玉饭后两刻钟后总是要去御花园散步,这日便带着永璟和永璂,由容嬷嬷以及宫女太监陪着,慢腾腾地在御花园里转悠。
彼时正当春日,百花盛开,处处繁华,一片锦绣织就,却无人知道底下暗藏激流。
风倾玉估摸着,那什么格格事儿恐怕也早就传遍了,这几日乾隆是忙得没来坤宁宫。
路上询问着永璂功课,因四周无人,永璂忽然道:“皇额娘,你说那个叫善保极有才华,所以才叫那克楚(舅舅)暗地里帮衬他们兄弟,可为什么叫他们在寿安宫上学,却不叫他们做儿臣伴读呢?有聪明人陪着上学不是很好吗?”
风倾玉一愣,笑道:“你呀,小脑袋瓜子怎么转不过来了?上书房教是什么?”
“是为君之道,治之道。”永璂想了想,直言道。
风倾玉柔声道:“是啊,上书房教是为君之道,治之道,这是咱们皇家子孙该当学习,是为了以后统治大清江山。可寿安宫乃是官学,教是为官之道,尊君之道,教出来是之栋梁。你是想要一个学不到真材实料手下呢?还是想要一个膀臂?”
当皇子伴读,也许是体面,但善保才能却受到了限制,他应该去学怎么做官。
永璂恍然大悟,敛容道:“皇额娘说是,儿臣明白了。”
见永璂如此懂事,风倾玉甚是欣慰,慢悠悠地走着,走到堆秀山时候,却听山后有宫女叽叽喳喳地小声道:“听说,令妃娘娘说,那位姑娘眼睛眉毛和皇上长得一模一样,像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呢!”
“快别多嘴!”另一个宫女轻声阻止道:“宫里事儿,哪里是咱们奴才嚼舌头?”
先一人嗤笑了一声,道:“这宫里头都传遍了,还什么舌头好嚼?这又不是多嘴,延禧宫那边格格都叫上了呢,也不想想,咱们正经公主还没叫过千岁千岁千千岁呢,那边一个不知来历民间丫头倒是高声呼叫了起来。”
容嬷嬷气得只打哆嗦,在风倾玉示意下,厉声喝道:“谁在那里嚼舌头?滚出来!”
一声惊叫,两三个宫女连滚带爬地从山后出来,一见到风倾玉悠然自若地站在那里,已经吓得肝胆欲裂,扑通几声跪倒在地,颤声道:“惊扰了皇后娘娘,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哦?该死?为什么该死呀?在说些什么?”风倾玉握着永璟手,一副极恼怒模样。
很好,在这里嚼舌头,是单单告诉自己呢?还是无意中说闲话?
无意中说闲话几率很小吧?毕竟宫女各自都有自己要做事情,没那么多闲工夫。
容嬷嬷喝道:“娘娘问话,还不赶紧回答!”
一名宫女颤抖着身子道:“奴才等人是在说延禧宫中令妃娘娘那儿一个年轻姑娘,说是……说是皇上沧海遗珠,已经传遍了宫里上上下下。奴才等人不该乱说宫闱之事,不该惊扰皇后娘娘,奴才该死,请皇后娘娘责罚!”
风倾玉淡淡地道:“既然知道该死,那就闭紧了自己嘴巴!来人,每人打十个板子,罚三个月银米,若有人再论此事,即刻乱滚打死!”
说完,步履有些不稳,一副怒极模样,朝延禧宫方向走去。
身后太监应了一声,而那三个宫女虽然要挨打,却掩住了眼底一丝丝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