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落
水落
乾隆勃然大怒:“什么?”
偷龙转凤?硕王府?皓祯居然不是硕王的儿子?乾隆觉得这件事情太荒唐了。
皇家宗室随身伺候的人何止十几人?分娩之际更是人数众多,看守森严,怎能有人偷龙转凤?硕王府虽说是异姓王,可到底是个亲王王府,不可能只有一两个稳婆,就算只有一两个稳婆,那跟着伺候的丫头婆子太监呢?莫非全被福晋收买了?这么多年就没人发现蛛丝马迹?
“令妃,这是怎么一回事?”风倾玉虽然早就知道事实,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令妃实在是太按着剧本走了,这人,得留着啊,又能看戏,又不会影响自己的大局。
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尤其是,她现在子嗣众多,看似坐得稳,实际上还要防备着皇太后,这位从府邸格格一步步走上皇太后之位的女人不像表面那么慈眉善目,更不像这几年来表现得那么不爱权,历史上这位皇太后能在临死前干掉令妃,绝不简单!她现在能容自己,将来很难说,留下令妃将来对付皇太后,等皇太后薨了,后宫才是她真正的天下!
风倾玉心中千回百转,面上却一丝不露。
看着令妃娇娇柔柔地点头称是,乾隆脸上阴晴不定,心中忍不住去想。
令妃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他堂堂皇帝居然被臣子耍于股掌之间?
脸色缓缓地阴沉下来,连带明媚的晴空也带着一丝残冷,令妃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乾隆似乎对自己生气了,然而她毕竟经历过许多事情依旧汲汲营营,心念急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不该听信谣言。”
“谣言?何来谣言?”乾隆轻轻开口,声音虽轻,可语调冰冷,带着一股杀气。
对令妃的楚楚动人,见惯了后宫百花盛开的乾隆那是没一点宠爱。
但是窥伺朝臣内帏细事,乾隆怎能不怒?
祖宗家法,后宫不得干政!
令妃伏在地上不敢吭声,暗骂自己怎么如此不小心?
可是令虽然是美好的意思,同样也是巧言令色之意,令妃低垂着眸子,眼珠转了转,滴泪道:“是奴婢的额娘!奴婢的额娘偶然见到了白吟霜收藏的襁褓,那布料花色是二十年前经过阿玛的手赏赐下去的贡缎,当时生孩子的只有硕王府一家。奴婢的额娘情知此事非同小可,故而进宫告诉了奴婢,奴婢不敢当做不知,特地来告诉皇上。”
风倾玉奇道:“竟有此事?”
乾隆微微颔首,对风倾玉道:“皇后怎么看待这件事?难道硕王府当真混淆皇室血统?”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皇上,依我看,或者其中有什么内情也未可知,毕竟白吟霜的襁褓竟是贡缎,此事已经令人生疑。”风倾玉同情地看了地上的令妃一眼,然后说道,“再说,混淆血统乃是大罪,皇家不容,皇家宗室同样不容!咱们皇家不是小门小户,这等森严的王府居然出了这种事,那么其他的王府呢?那可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若不杀鸡儆猴,是不是接下来混淆的是皇家血脉?皇上不如先派人调查此事,若是真的,便给令妃记上一功,若是假的,皇上如此圣明,自有处置之法。”
乾隆点头:“如此甚好,还是皇后想得周到。来人,传傅恒!”
虽然硕王府出了五服,但毕竟是富察家的人,这件事还是交给富察家去查比较好。
傅恒得知乾隆让自己查的居然是硕王府偷龙转凤之事,虽然说得委婉,有可能是别人听信谣言,但有襁褓为证,由不得傅恒不惊骇,一旦是真的,那可真是难以收拾了,也会给他们富察家带来极大的影响。
血脉宗嗣,何等要紧?竟然有人混淆富察家的血统,而且还是上了族谱的硕王府嫡长子,傅恒虽然不是族长,却也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而且富察皓祥已经过继出去了,一旦富察皓祯不是岳礼的儿子,那么硕王府算是绝户了。
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乾隆素来信任这个小舅子,又极宠爱福康安,自然不愿意让富察家蒙尘,沉吟片刻便说道:“傅恒,朕准你私下调查,不用张扬,过程不许走漏风声,查清楚之后,不用禀告他人,直接来告诉朕,朕会叫宗人府来处理。”张扬开来,皇家同样没脸。
“奴才谢主隆恩。”傅恒感激涕零,这完全都为他们富察家着想啊!
乾隆宠信富察一家,由此可见一斑。
风倾玉倒真不怕富察家做大,毕竟富察家的人本来就有本事,傅恒和四个儿子个个文武双全,骁勇善战,立下不少军功,他其他的兄弟侄儿亦各有功绩,当初富察氏是因富察家而当皇后,而不是富察家因为出了一位皇后才比较出彩。
傅恒出了宫,擦了擦额头的汗,眼里闪过一丝厉色,迅速地吩咐下去。
富察家人脉广,有权势,而硕王府行事太高调了,府里的人又没本事,傅恒想查什么相当容易,当晚他就拿到了一支梅花簪和一块襁褓。料子虽然旧了,却能看出是出自内务府的贡缎,而这支簪子十分粗糙,甚至还有些变形,但是同样给傅恒带来极大的冲击,不为别的,就因为当初雪如登门想撵走白吟霜的时候,很多围观的人都看到白吟霜的肩后有一个梅花胎记,还因此被富察皓祯称为梅花仙子。
傅恒沉着脸问道:“这就是当初硕王福晋换孩子时的襁褓和烙印用的簪子?”
“回大人的话,正是。奴才动用了大部分人脉,抓来了硕王福晋身边的秦嬷嬷,酷刑下去,一切都招了,这支簪子是她交给奴才的,襁褓却是奴才派人从白吟霜身边拿来的,绝对不会有假。而且听秦嬷嬷说,白吟霜肩后的确有一个梅花烙印。”下面的人恭敬地道。
“皓祯亲生父母的下落呢?”傅恒彻底怒了,要查,自然要所有的证据。
“皓祯的亲生父母尚在世,住在玉泉山下,奴才已经把他们全部带回来了,他们承认二十年前的确有人给了他们一大笔钱,买走了他们家的小儿子。如果让他们当面指认,他们还能认出当年的人。”毕竟卖儿子这是一件大事,不会轻易忘掉。
傅恒彻底怒了:“一切相关人员全部捉拿归案,本官明日就进宫禀告皇上。”
硕王夫妇位高权重,不能轻易捉拿,但是别人却不在其列。傅恒的动作相当快,带齐人马,将雪如福晋的姐姐雪晴率先捉拿入狱,当初接生的婆子,买婴儿的婆子,包括富察皓祯和白吟霜,统统没有落下。
这一夜,硕王府乱成一团,都统府亦乱成一团。
气得岳礼怒道:“傅恒,你这是干什么?我儿乃是西藏驸马,岂容你随意捉拿?”
傅恒冷笑道:“你身为王爷,我不能随意拿你,明日带着皇上的圣旨来拿你夫妇,都好好给我呆在府里头!来人,派人围住硕王府,等候皇上的旨意!”说罢,拂袖而去。
第二天上朝,岳礼立即控告傅恒目无法纪,随意拿人。
乾隆脸色顿时一沉,看向傅恒,傅恒连忙跪地道:“启禀皇上,奴才已经将一干涉案人员全部捉拿入狱,证据以及折子奴才已经呈到皇上御前,还请皇上御览。”
折子和证据自然是送到了养心殿,下了朝,乾隆看完,登时怒了,立即派人去叫风倾玉,饶是风倾玉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吃了一惊,这个傅恒当真了得,居然一丝不漏地把证人证据都拿到手了。
风倾玉道:“皇上,这件事不宜再拖,须得立即处置。”
乾隆点头:“再没见过这等恶毒妇人!玉牒是谁想上谁上谁想废谁废的不成?皇家宗室没有儿子的嫡福晋多了,也没见谁敢混淆血统,以他人之子假充自己亲子,更没见她们失去嫡福晋之位,这个硕王福晋是怎么想的?居然做出此等天地不容之事来!来人,把他们全部给朕带上来!岳礼夫妇,和一干人犯证人全部带上来!”
不用傅恒跑腿,自然有人去宣召带人。
养心殿里一片阴影,硕王岳礼本来就侯在养心殿外,来得最早,胆战心惊地跪着。
风倾玉拿着手帕掩住嘴角的一丝上翘,对乾隆道:“最让人厌恶的是出主意的都统夫人,这个雪晴想的都是什么?难道硕王府竟是她家后院不成?说换就换?听说都统是掌管一旗之事,是一旗最高官员,倘若这都统夫人挑唆下面官员的妻子,是不是时常发生偷龙转凤的事情?还有每三年一次选秀,秀女的名单必须经过都统之手,万一更改秀女名额年龄或者冒充秀女,因此嫁入皇家宗室,还不是混淆了皇家血统?皇上该当严办!必须杀鸡儆猴!”她娘家的人在这一旗副都统位子上呆很久了,必须要借此登上都统之位。
有道理啊!都统管的是什么?一旗的兵丁,旗下的大小事情,每次选秀的名单,若是谁送个礼什么的,更改了秀女的年龄,或者用汉女冒充秀女,或者用庶女冒充嫡女,皇家一点都不知道,岂不是成了他们中饱私囊的幌子?
办!必须严办!
硕王岳礼听得迷迷糊糊,一点都不懂,这说的是他家?是福晋的姐姐姐夫?
“岳礼,哼,你硕王府好大的胆子,居然偷龙转凤,混淆宗室血统!”将一干人等都拿到跟前,乾隆不理雪如福晋的哭诉,直接将证据和折子都扔到岳礼跟前让他看,转头盯着雪如和雪晴两姐妹:“好,好个硕王福晋,好个都统夫人,还不快认罪!”
一看完折子,岳礼顿时惊呆了。
雪晴面如土色,浑身打颤。
雪如慌忙跪在地上使劲磕头:“皇上,冤枉啊!冤枉啊!奴才实在不知是谁如此冤枉奴才!皓祯是奴才的亲生儿子,实在不知道是谁如此冤枉奴才!”
风倾玉讽刺一笑。
说起来这个雪如古怪得很,当初既然狠得下心以女换子,后来却毫不掩饰对白吟霜的疼爱,既然选择了富贵,却又想要女儿,真以为世上有两全其美之事?现在大难临头,居然又不认白吟霜,真真是让人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雪如咬紧牙关死不承认混淆血统之事,竟连白吟霜也不认了,她知道一旦承认,阖府就离死不远了,雪晴有样学样,磕头磕得满脸是血,哭叫道:“皇上,这定然是有人冤枉奴才姐妹两个,奴才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奴才冤枉!皓祯的的确确是硕王的亲生儿子!”
“大胆,证据确凿,你们居然还敢否认?”乾隆气得笑了,他当了皇帝这么多年,真没见过这种死鸭子嘴硬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拖了很久很久,终于开更了,内牛满面。
突发性疾病,我很庆幸我一直住在市中心医院对面,只隔着一条街一座楼,急救来得既快又方便,没有像我堂伯父那样来不及急救就一命呜呼,也没有像我堂族伯母那样离得太远导致半边身子瘫痪。不过住院两个多月,昏迷清醒又昏迷,昨天刚刚出院,身体仍有些不便,日后需要长期在家中疗养复建,因停更带来各种不便,给予大家各种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