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欲辞别齐王遭拒
第二天,刘疾休果然又四体通畅,身上的红斑也全消了。
他开始坚持服用佘太医给他秘制的解药。服了五日,便觉丹田处有热流汹涌。他试着提提气,任脉之气可运至鸠尾,督脉之气可运至筋缩。他又试了试轻功,纵身可以跃到五尺高。
佘太医的解药,开始见效了。
刘疾休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的功力在慢慢恢复,因此他不敢到外面去练功,都只是静卧在床榻上运运气,这样平躺着,更利于内力的送达回旋。但白日里,除了接待好友,或者是刘莅彤来探望,他都尽可能与齐王府的仆役一起干粗活,锻炼自己的体能。
只是刘莅彤看见了,都会阻止他,并把下人责骂一通,别人也不敢再让他帮忙了。
闲得无事。刘疾休只好在齐王府瞎逛,除了齐王起居的那处禁地,前庭后院他差不多都能闭着眼睛出入了。
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不是刘疾休喜欢的,就是去看守牢房,也比只会吃饭睡觉强。
刘疾休给刘莅彤讲,希望为他找点事情做。刘莅彤总是忧心忡忡地回道,疾休哥哥,佘太医说你的伤还没好,需要休养,否则可能留下后遗症,那莅彤可要愧疚一辈子。
刘疾休只好去找刘梦北。
走到宝华殿外,碰见燕辰则,刘疾休急忙施礼道:“小民刘疾休见过燕统领。”
“疾休不必多礼,”燕辰则随意拍了拍刘疾休的肩,却暗自用了内力,没想到刘疾休的肩一下就塌了下去,没有半分抵御之力。
看来,这小子的武功真的是无法恢复了。燕辰则显出难得的笑意,道:“你是来找齐王的么?”
刘疾休点点头,避过了燕辰则精气灼灼的眼神。
临出门前,师父令狐二就教过他如何隐藏自己的功夫。后来武功尽失,也无需隐藏了。现在恢复了三成的功力,刘疾休早有防备,没让燕辰则这个绝顶高手看出破绽。
刘疾休谦恭地答道:“承蒙齐王和燕统领的悉心关照,我想当面向齐王表达感激之情。”
“随我来。”燕辰则将刘疾休带到宝华殿,奏道:“启禀君上,刘疾休求见。”
刘梦北正在研习《孙子兵法》中的地形篇,他正在策划一场围猎活动。
他圈起竹简,双拳立放在几案上,挺直伟岸的身躯,威严地注视着门外两个渺小的身影,沉声道:“进来吧。”
刘疾休跨过门槛,疾步奔上前,跪拜道:“小民刘疾休参见齐王。”
齐王未发声。
刘疾休的头搁在地上,手脚都瑟瑟发抖,大脑一片空白。
稍倾,刘梦北才慢条斯理地抬手,说道:“起来吧,疾休,你不必向孤行如此大礼。”
刘疾休擦拭了额头的汗珠,才站起身,依然不敢抬头。
“疾休,你走近一点,来,来,距离孤这么远,太生疏了。”刘梦北向刘疾休招招手,“你也姓刘,说不定三百年前我们是一家呢。”
刘疾休正趋步往前,听见刘梦北后半句话,吓得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刘梦北的眼光一闪,内心在嘲笑刘疾休太不中用了,能成什么大事?自己还在提防他,真是杞人忧天。
刘梦北心情一爽,快步走下殿阶,将刘疾休扶了起来:“疾休,看来你的伤情还是很严重啊,没摔着吧?”
刘疾休真想扇自己两个耳光,怕什么呀?天下姓刘的多了去了。自己又没说与齐王同宗同源,还能治我一个冒充王族之罪不成?
刘疾休这样一想,释怀了许多,对刘梦北施礼道:“谢齐王关怀。齐王的殿堂太辉煌了,照花了小民的眼睛。”
刘梦北哈哈大笑,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机灵,看来我并未完全看透他。
刘梦北又走到殿阶上,与刘疾休保持了适度的距离,亲切地问道:“疾休,今日来见孤,有何事呀?”
刘疾休抬起头,极诚恳地回道:“禀齐王,小民承蒙您及公主抬爱,经佘太医精心治疗,伤已基本好了,特来致谢。”
“哦,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刘梦北很欣慰地说道,“孤看你的气色精神的确都很清朗了,孤也稍觉心安了些。如果不是为救莅彤,你也不会受这顿冤打呀。”
刘梦北能当面说出这些话,刘疾休听来还是很感动,躬身说道:“齐王谬赞了。荆王府的遭遇,是小民自己的命运所致,与公主无关。而保护公主,是每一个臣民的应尽之职。”
刘梦北点点头,这小子胸襟广阔,见识高远,是能成大事之人啊。若能为我所用,岂不是如虎添巽?如若不然,也只好那样了。
他便试探道:“疾休,你伤好之后,有何打算?”
刘疾休施礼道:“禀齐王,小民今日前来,正为此事。我的命,是齐王捡回来的,今生今世,愿为齐王效犬马之劳。可惜小民文不能弄墨,武不能使刀,但粗活累活都可以干,全凭齐王差遣。”
刘梦北甚为满意,道:“疾休,你先别急,还是把伤养好了再说。到时候你想留在京城也可以,跟孤回齐国也行。”
“回齐王,小民不想留在京城,也不想去齐国。”刘疾休道,“我还是想回杜城监牢做一名狱卒。”
这是刘疾休的真心话,可刘梦北听来,却觉得刘疾休是想离开他,不想为他所用,这可不行。
刘梦北皱起了眉头,有些疑惑地问道:“疾休,在你眼里,京城齐城都不如杜城好?”
刘疾休赶紧致歉:“小民不是这个意思。自从离开杜城,我就没有过一天安稳的日子,不是遭遇劫杀,就是连累他人。我在杜城十年,一直平平安安,那里才是我的安身之地。”
刘梦北假装随意地问道:“疾休在杜城生活了十年,那你以前住在哪里呀?”
“京城,我从小在永巷长大,七岁离开京城去的杜城,”刘疾休猜测刘梦北会问他来京的意图,就顺着说道,“这次替我师父於狱掾送他的女儿来京城探亲,结果半路上就少了一人,到京城的当晚他的岳父岳母就被烧死了。我没有完成师父的重托,应该回去向他谢罪。”
刘疾休自以为这个回答滴水不漏,心中也有些得意。
刘梦北听来,知道他在撒谎,并怀疑他是带着明确的指令来的。那么,他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世了,而且身后还有高人在庇护他。这人是谁呢?
刘梦北长长叹了一口气,感慨道:“疾休,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遭遇了诸多不幸。你既然有自己的打算,孤也不勉强你。过几日,君王有一个狩猎活动,那是十年难得一见的盛会,你也去见识见识。好,你下去吧。”
刘疾休只好躬身告辞。
出了宝华殿,他的心情又不好了。他在齐王府随意地闲逛着。府里的人,大多已经识得他,都知道他是公主的救命恩人,对他也很恭敬,“刘公子刘公子”的叫个不停。还有好些人羡慕他,攀上了公主这棵大树,这辈子就可以尽享荣华了。
刘疾休对每个人都报以热情的微笑,但他的内心却很烦躁。现在伤快好了,体内的毒素也在慢慢的排解,可就是提不起精神。到京城也十来日了,接下来做什么,毫无头绪。他以为会像说书人讲的传奇故事那样,在某一天,会得到一个小字条,叫自己去某个地方碰面,一个蒙面人就会告诉自己该怎么怎么办。或者是隔三差五会得到一个锦囊,教自己依计行事。
这些都没有发生。师父叫自己到京城来到底干什么呢?寻找亲生父母?或者为自己的父母报仇?可师父从来没给自己提起过父母。每次问师父,师父就说,你是在京城长大的,我一直住在紫柏崖,怎知你父母是谁?
刘梦北叫他狩猎结束后再离开,这分明是不要自己走嘛。当然,他已经被刘寒风送给了刘梦北,已没有人身自由。可是太爷爷叫自己不要和刘姓人交往,如何脱身?
说来也真是奇怪,太爷爷怎么就预言那么准确,荆王,杜王,都姓刘,自己都倒了大霉。现在陷在齐王府,倒也平安无事,可他害怕齐王身边的燕辰则,那双眼睛太可怕了。他觉得自己好象在哪里见过,又想不起来。
就是为了逃避那双眼睛,也得离开齐王府。
刘疾休顺着西院的石板路漫无目的的走着,树上有喜鹊在喳喳地叫个不停。平日里听起来格外欢悦的叫声此时却非常讨厌,他拾起一颗石子就朝喜鹊扔去。
喜鹊冲他喳喳两声,飞了。
刘疾休拍拍手,拂拂衣,碰着了腰间的硬物,才想起是楚王刘玄武赐的腰牌。他掏出来,想扔进湖里,又收了起来。唉,自己是吉呢还是凶,怎么碰见的都是刘姓人,还都是君王?
刘疾休爬到湖边一块嶙峋的礁石上,掏出埙正要吹一曲,却瞧见湖对面的假山边站着燕辰则和鱼小芋。
燕辰则很激动,挥舞着双手,突然扇了鱼小芋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