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大联考
闲言少叙,一直无事,转眼间酷夏过去,已到立秋,午时虽热,早晚已经渐凉。
这一天一伙人正在吃早饭,张文若突然问道:“你们发现了吗,最近街上多了好多年轻的书生小伙啊,个个人五人六的,好像要干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当然了,难道你到今天才发现?”谢姜答道:“他们当然有事,而且是关乎前途命运的终生大事。”
“不会吧。”张文若吃了一惊:“难道是小王公主要招赘驸马了?”
“你可真会想,还是说你觊觎公主的美色,心里一直盼着这一天呢?”谢姜调笑道。
张文若耸了耸肩膀:“如果明王肯把他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武夫的话,我没意见啊。”
“那你还是换一个白日梦做吧。”谢姜嘲笑了一番,接着解释道:“他们为的是大联考。”
“莫非是那个……”
“不错,就是那个三年一次,朝廷的抡才大典,八大派的弟子招录,唐宋明三国同时举行的科举大联考。”
“它是今年举行吗?”
“就在这几天啊。”谢姜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屋里猫的的时间太长了?”
张文若懵了:“不是,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没人通知我呢?”
张文静不耐烦了,回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人家凭什么通知你?”
张文若急了,腾得一下子站起来:“我是主角啊,连我都不知道,这大联考搞得起来吗?按理我也应该参加,技压群雄啊!”
张文静叹了口气道:“你要是早有这般雄心,当初上私塾的时候,就不应该偷偷的往先生的砚台里撒尿。”
顿文有些好奇:“这是一个比喻或者调侃,还是真的确有其事啊?”
张文若无奈点点头,窃笑道:“知道现在他还以为那是独特的墨香呢,哈哈哈哈!”
张文静道:“你这样的就别去丢人现眼了,何况你也不够格啊。能够参加大联考的,都是三十岁以下,各地后起的文学之士和修行中人,根本没有武夫表现的机会。”
张文若悻悻的坐下,埋怨道:“我就是想不通啊,怎么朝廷选材和门派招新能搞到一块儿去,不伦不类,还三国同时,他们是相互约好的吗?”
谢姜道:“这你还真猜对了,就是约好的。
国家要繁盛,门派要兴旺,首要的就是人才。门派与门派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国家与门派之间,人才的争夺就是一场看不见刀光剑影的战争,关系到国家和门派的未来,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经过长期的较量博弈,修行门派先败下阵来,八大派是不允许在各国私自招收弟子的,必须要通过朝廷选才,然后以举荐的形式进入宗派,这样多了一道手,就能把修行者拈在手里。
至于三国同时举行,那是为了避免这些参考人四处乱窜,多方下注,一般来说,在哪国考出来的,就视为愿意在这一国出仕效力。所以各国也在想方设法,延揽他国人才,避免本国人才外流。
总的来说,江南科举之风最盛,水平最高,竞争也最激烈,所以常有江南士子到他国参考,但也有关中中原的顶尖人才,来江南参考,取得好成绩后再返回原籍,唐宋两国也愿意承认,大明也乐见其成。金陵贡院,实际上是神州各地人才荟萃之所,每次都要留下不少的佳话呀。”
不可否认,张文若有些眼红了,这样的大场面,没有他像话吗?
“我觉得啊,既然都联成这样了,为什么不再加个武试,让武夫比试一下拳脚什么的,娱乐一下嘛。”
谢姜道:“朝廷有武举,不过是在大联考之后,从来没有同时举行过。”
“为什么呢?”
“你自己想一想。”谢姜有些话不好说出口。
“这还用想吗?”张文若得意道:“大戏总是压最后才上场,那武夫比试肯定比文人蹲在那号房里咬文嚼字儿好看得多吧,听说他们吃饭拉屎睡觉都在那小笼子里,一捱就七八天,啧啧,想想都难受。”
谢姜笑道:“你可以这么想。”
张文若止住了笑:“真是情况不是这样是不是?”
谢姜答道:“先选官后选将,文先武后,这叫做以文御武,保不齐士子里头还有文武双全的呢。”
“啊。”张文若点点头,突然有点儿恍然大明白的感觉:“他们考完了心情舒畅,再来看武举,我们就成了耍猴的了是吧。这帮文人的小心思,啊,不怪他们得在那小笼子里憋七八天呢,该!”
“那你还想去吗?”张文静忍着笑问道。
“我去个屁呀我,我在家剪纸,让他们玩儿去吧。”
“那正好。”谢姜笑道:“你抓紧时间,给剪一批‘金榜题名’、‘独占鳌头’的吉祥词儿来,现在正是时候,准能大赚一笔。”
“不剪。”张文若一甩手道:“谁爱剪谁剪,不挣他们的酸臭钱。”
“这过了啊。”张文静劝道:“你不能见不得人家好啊,再说了,这次大联考,跟咱们还确实有点儿关系,子一也要参加呢。”
这张文若倒是没想到:“他……够格吗?”
张文静点点头:“他这是第一次参加,压力很大,成宿成宿的睡不着,我上次去看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憔悴得很。”
张文若坐下来,三两口把饭扒完,放下碗筷便道:“我去看看。”
“你去干什么呀,别把人搅和了。”
“这话说的。”张文若不乐意了:“我从来只会成人之美,怎么会坏人之事呢。”
你还真敢说啊。
江西会馆,又名‘万寿宫’,是江西的行会商人在金陵建立的馆所,供同乡同行集会、寄寓之用,每次入金陵参加联考的江西学子,大多都住在这里,既便于交流科考心得,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张文若也是江西人,可惜他档次不太够,下金陵是跑单帮,今天也是头一回来,这一见不得了,果然好气派。
只见会馆当前一座高大气派的门楼,飞檐斗拱间,金粉沿边,斗彩辉煌,雍容大气,漆以普蓝天青,以飘翠银缕,大门上端正中挂着直匾,上书“万寿宫”三个龙纹饰金大字,下挂一横匾,上书“江西旅金陵同乡会馆”,字迹遒劲有力,显是出自名家之手,张文若猜的,当然不能挂无名之辈不是。
张文若迈步进入馆中,早有眼疾手快的小厮上来接住,闻明来由,张文若只说是访友,说了张子一姓名,那人查到确有其人,又见张文若确是同乡,这便放过了,说了房间,末了专门还专门叮嘱了一番,叫大考在即,小心行事,切勿搅扰云云。
张文若应了,便往里去,过了前面的戏台和中间的真君殿,最后一进院子要大了许多,两排是十几间厢房,里面住的就是此次来金陵赶考的学子,院内青砖铺地,古木数株,书生们有的在房中温书,有的在树下纳凉,还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纵论时事。
张文若也不去惹他们,按着房间,正好在窗下捉着了正埋首用功的张子一,嘴里面不知道正嘟噜些什么。
张文若在外面,趴在窗户上头,突然出声,立时吓了他一个激灵,抬起头来正要发作,见了人立时转怒为喜,张文若也吃了一惊:“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撞见女鬼了呢。”
“真那样就好了,至少临死前还能快活一回,哪像现在,读书读得我想死。”张子一顶着一双黑眼圈,眼睛里都是血丝,但还有心思打趣,看来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
“你怎么会来这里的?”张子一问道,接着请人进来,他这屋里还住着四五个人,各自在那里用功,当真是半点儿不为外物所扰,一心只读圣贤书。
张文若哈哈一笑:“听说你在这儿受苦,我特地过来看看,哎呀,看见过得也不好,我就放心了,好兄弟就是得共患难呐,不能光我一个人走背字儿啊。”
“你那叫什么走背字儿。”张文若不忿道:“我听文静姐说了,你现在吃穿不用自己发愁,每日连楼都不下了,就在那里剪剪花绣绣草,日子过得要多舒坦有多舒坦,连太子殿下你都懒得搭理啊。”
此话一出,立时引起满院注意,众人都鸦雀无声,目光无不灼灼盯着张文若,仿佛要把他吃掉了一番。
张文若打个哈哈,连忙解释道:“太子殿下听说我剪纸剪得不错,叫我去给他表演技艺,钱没谈拢,所以就没去,哈哈,不是诸位想得那样。”
众人这才罢了,谈话的继续谈话,读书的继续假装读书。
“哼,奇淫巧技,以图幸进。”
不知谁叽叽歪歪了这么一句,张文若也懒得理,就当没听见,接着和张子一说话:“我知道这大联考事关重大,何至于这样呕心沥血的,尤其你现在年纪还小,以后还有机会啊,你看那帮家伙,年纪比你大一轮儿,不还是悠哉悠哉吗?”
这一波又引来不少仇恨,张文若全不当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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