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抢着给马家撑腰
讼师能够做到在县衙、乡野各方面通吃,那是因为他对县衙所有的官僚胥吏和乡绅宗祠,都摸的一清二楚。
偷摸养了几房外室、私吞了多少粮课、藏匿了多少丁户等等,全部做到了如数家珍,县里的官僚乡绅们当然会给他三分薄面。
以讼师的身份地位,本来是不愿意掺和这些穷的叮当响宗祠的说项。
天底下的土地八成都掌握在官僚乡绅手里,只是平头百姓的宗祠连几块像样的田地都没有,根本榨不出来多少油水。
但架不住耿家凑了二十两银子给他,有了这么一大笔银子,讼师当然是要过来一趟了。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讼师今天过来的真正原因,在于他看上了马家的祖坟。
一位精通风水堪舆的算命先生无意中说了一句,马家祖坟有贵气,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讼师就惦记上了马家的祖坟。
以马家整天操练戚家刀的凶悍,带着一帮子喇唬强抢了马家祖坟是不可能了,因为根本打不过。
讼师就准备借助今天的这件事,略施小计,算计一把马家,让他们乖乖把那块带着贵气的祖坟让出来。
马老爷子是个身材极其魁梧的白发老者,乐呵呵的看着讼师,长满褐斑的手掌却按着一口戚家刀。
看起来乐呵呵的,给讼师和他旁边的上百名宗祠男丁,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这要是在平时,讼师瞧见这个阵势,随便找个借口先离开了。
今天,讼师却是有恃无恐的坐在主位上,拿着山水折扇敲打手心,哼着小曲,一副悠哉的样子。
讼师有胆子抢夺马家的祖坟,面对马家二三十名操练戚家军阵的魁梧汉子,还能这么的悠哉。
那是因为他背后站着十来名身穿鸳鸯战袄的官兵,松松垮垮的站着,腰上挂着的佩刀估摸着都生锈了。
马由桂只是扫了一眼,就给出了一个判断,挡不住马家人的一波冲阵。
再怎么挡不住,那十来个兵油子站在那里,就是讼师的胆气。
马由桂很明白讼师为什么这么有恃无恐,马家人再是厉害,也不敢和官府作对。
杀了十来个兵油子很轻松,招惹来的可就是大批剿匪官兵了。
就在马由桂站了有一盏茶功夫,刚刚给身边的堂弟嘱咐了一句话,轻声哼着小曲的讼师睁眼了。
讼师在县里本来就是手眼通天的‘权贵’,养出了一身很有气势的官架子,身后又站着十来名官兵,越发的气定神闲了。
讼师‘啪’的一声,打开了山水折扇,气定神闲的笑道:“把那块地交出来,这件事就了了。”
“如果不交,焦家和马家以后就租不到田地了,你们两家的人就等着饿死吧。”
讼师不愧是能把县衙吃个通透的厉害人物,一下子就命中了马老爷子的要害,知道马老爷子是个很重义气的人,把焦家的几十条人命也压在了马老爷子肩膀上。
焦家这两年对马家的长房长孙可是没少照顾,马老爷子要是因为死守祖坟不放害死了焦家的人,可就是不义了。
这对乡里人来说,一个不义的名声,比杀了他们还让他们难受,更何况出身于戚家军的马老爷子。
马家和焦家的男丁们听到讼师的威胁,全都是满脸怒气的向前走了几步,显然是要找讼师拼命了。
十来名官兵碰见了流寇一个个胆小如鼠的跑的比野狗还快,欺负大明的百姓,倒是相当的得心应手。
官兵们同样是向前走了过去,指着马家和焦家的男丁开始吆五喝六,让他们老实待着要不然就让他们尝尝没了脑袋是啥滋味。
讼师‘啪’的一声,又合上了山水折扇,更加气定神闲的说道:“今天你们不给也得给了。”
“不给?县衙内外全卖给本员外三分薄面,本员外看谁能帮得了马家。”
“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就在这时,围在关公庙前方的层层叠叠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通道,一名无须白面男子走了过去:”咱家倒要看看,是哪个狗东西在狗仗人势。”
讼师瞧见走过来那人的长相,哪里还有半点的气定神闲,顿时吓的脸色惨白,比无须白面男子的脸色还要白。
看他的长相,还有一句咱家。
讼师哪里会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宫里的太监,还是一名品秩不低的太监。
讼师胜券在握的觉的没人能够帮到马家了,毕竟县衙上下只会帮他,而不会帮泥腿子一个马家。
谁能想到,马桂直接跳出了县衙,直接从京城请来了一位宫里的太监。
不仅是讼师没想到,周围十里八村的宗祠男丁们更是瞪大了眼珠子,就算是亲眼看见了,还是不敢相信马家能够请来一名太监撑腰。
县衙里的小吏在宗祠男丁眼里已经是大到没边的‘权贵’了,更何况小吏见了都得赔着笑脸的宫内太监。
讼师知道今天这件事无法善了了,有了宫内太监的撑腰,以后再想拿捏马家就不可能了。
讼师心里再是惶恐和胆颤,也只能心里一发狠,扯出了一张虎皮:“在下与兵部武选司的一位主事是同窗,还请公公给个面子。”
“这件事过后,一定给公公送上一份满意的干礼。”
这里围着乌泱泱的一堆人,讼师不敢明目张胆的贿赂宫内太监,只能隐晦的说上一句干礼。
但是谁不明白干礼是什么意思,周围的宗祠男丁们看向马家的眼光,又变成了可怜。
以讼师殷实的家底,他的这一句满意的干礼,最少得有三十两纹银了,甚至是惊人的五十两纹银。
干礼还是次要的,关键是因为那名兵部主事,那可是大到没边的正六品大官。
本县的土皇帝知县,也不过从六品,比兵部主事还低。
谁知道讼师的这句话刚说完,脸上刚冒出来气定神闲。
人群又很开了一条通道。
“武选司主事要是敢帮你干这种龌龊事,本官回去就撤了他的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