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后妈来了又走

恶毒后妈来了又走

冬去春来,时间来到了1993年。上一个学期结束之后,萧雯就不愿意继续去上幼儿园了。江小娟知道她不喜欢幼儿园,也就不勉强她了,反正再过半年,就到九月份了,那个时候,萧雯已经满六岁了,就可以去公立学校上学前班了。

云下村隶属于车水乡,邻村有云上村、德睦村、奚留村、三花洞村等等。整个车水乡有两所公立小学和两所公立中学,凡是年满六岁的孩子都可以自由择校,先上学前班,然后从一年级一直读到六年级,接着可以继续择校上初中,从初一一直读到初三,就算完成九年制义务教育了。

1993年那会儿,无论是上小学,还是上初中,都需要交学费、杂费和书本费。直到2006年9月1日,中国才实现城乡义务教育全部免除学杂费。所以,对“生不逢时”的萧雯来说,上学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

幸运的是,萧雯遇到了蒋校长。蒋校长真名叫蒋文昊,是车水一小的副校长,当他得知萧雯的情况后,立即让萧天佑夫妇写了一份报告,然后找村里的干部证明并盖章,这才减免了差不多一半的学杂费用。

9月1日开学那天,江小娟给萧雯换上一身新衣服,然后牵着她的小手,带着她去车水一小参加开学典礼。一路上,萧雯终于像个孩子似的蹦蹦跳跳,非常兴奋。江小娟眼中带笑,依旧不停地唠叨,要求她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还要求她记住每一条分叉路口和马路两边的房屋及路标,以便日后独立上下学。

负责学前教育的老师姓陆,叫陆之涵,是蒋校长的妻子。陆老师长得很漂亮,有一双爱笑的大眼睛,说话轻声细语,声音也很好听。她的手指白皙修长,不仅写得一手好字,而且做得一手好菜。总之,她是一个极温柔的女人,大家都很喜欢她,总是想尽办法吸引她的注意。

萧雯不善言辞,也不懂得表达爱,所以她很羡慕其他同学,他们动不动就跑到陆老师的面前,然后饱含深情地向她表白,诸如“陆老师,我爱你!”“陆老师,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师!”之类的话,他们几乎可以脱口而出。哪像萧雯,连一句“陆老师,你真好!谢谢你!”她都说不出口。

车水一小,全称是“车水乡第一小学”,全校共有10个班,每个班有40~50人,其中,学前班、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均有一个,四年级、五年级、六年级均有两个,分别是四一班、四二班、五一班、五二班、六一班、六二班。

萧雯很喜欢“车水一小”这个学校,很喜欢这里的老师,也很喜欢这里的同学。大家来自不同的村庄,彼此都不是很了解,没有闲言闲语,没有冷嘲热讽,而且大家都不是三五岁的小孩子了,也不会再追着一个人大唱“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如果一直都这么岁月静好,那该多好啊!可惜,老天似乎并不喜欢萧雯,非要给她制造一些灾难不可!于是,老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一个可怕的女人带到了萧雯的面前。

那是1994年的春天,萧家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带着女朋友回来了,那个女人叫张玉环,是隔壁官庄乡人氏。不知道为什么,萧雯初见张玉环时,就不自觉地想到了那句俗话:“马蜂的尾巴,后娘的心,是最毒不过的了。”于是,她立即躲进房间里面,内心感到一阵又一阵莫名的害怕。

据萧家兴说,他在外地打工的时候,经工友介绍认识了张玉环,两人交往不久后就同居了,这次回来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领证,二是办酒席。张玉环虽是初婚,但萧家兴却是二婚,按照当地的规矩,他们只是简单地摆了一桌酒席,邀请双方父母一起吃了顿饭,就算结为正式夫妻了。

其实,在外面打了几年工,萧家兴早已厌倦了漂泊的生活,如今又娶了妻子,他便打算好好地种田种地,然后好好地过日子了。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果不其然,才过了几个月,夫妻俩就开始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了,原因依旧很简单,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父母关系不好,受苦的永远都是孩子。每次吵完架,张玉环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差很差,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怒和不满,她理所当然地将无辜的萧雯当成了出气筒。不管萧家兴在场与否,她都敢光明正大地指着萧雯的鼻子破口大骂,如果萧家兴不在家的话,她就更加放肆了,要么不给饭吃,要么动手打人,轻则掐胳膊掐大腿,重则扇耳光还连带口头威胁。

萧雯有苦说不出,渐渐地,她开始每天做噩梦,而且是每天重复同一个噩梦。在她的梦里,所谓的“家”,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到处都被黑烟笼罩着,当她小心翼翼地走近家门口的时候,一张血盆大口突然伸了出来,吓得她连连后退;血盆大口流着口水,蠢蠢欲动,而她,想叫却叫不出声,想跑却迈不开脚步。这时,一双可怕的大手将她抓住,她使劲地挣扎,不停地挣扎,甚至抱住大门,将指甲插进了门框里,也无济于事,还是被那双可怕的手生拉硬拽地拖进了黑漆漆的屋子里……

后来,据萧雯回忆说,那个噩梦一直持续到16岁,那个时候,她上高一了,成熟了许多,也懂得了更多的道理,加上远离了那个黑暗的家,面对新的人和环境,心情就豁然开朗了。

除了每天做噩梦,每天折磨她的,还有巨大的饥饿感。即使后来参加工作了,自己也可以挣钱买好吃的东西了,但那种饥饿感,还是会如影随形;明明已经吃了很多东西,肚子也鼓鼓囊囊的,但萧雯还是觉得饿,还是想吃东西,这让她苦不堪言。

也许,这就是对饥饿的恐惧吧。从小,萧雯就吃得很少,跟张玉环一起生活后,吃得就更少了。在她的记忆深处,有那么一碗苦麻菜汤,黑乎乎的,又苦又咸,令她崩溃到大哭。而那碗苦麻菜汤,也是她对张玉环最后的记忆。

那一天,正是1995年的夏至日,天气很炎热,人也容易上火,萧家兴嫌饭菜既难看又难吃,便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然后丢下碗筷,很不爽地出门了。张玉环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放下碗筷,睨了一旁的萧雯一眼,正好对上她的眼睛,吓得她立马低下了头,然后不自觉地瑟瑟发抖。

这一次,张玉环既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拳打脚踢,而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来,径直走进卧室,开始收拾东西。萧雯顿时松了一口气,却也有些害怕,万一打骂还在后头呢?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急忙舀了一碗苦麻菜汤,然后端着那碗汤,悄悄地溜出了家门。

正当午时,太阳很大,屋檐下几乎没有可以遮挡的地方,萧雯不敢走远,更不敢去别人家,包括爷爷奶奶家,只好随便找了一个角落,勉强可以遮遮太阳,便拍了拍石板上的灰尘,然后坐下来,准备喝汤。

正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长到这么大,萧雯见过这么难看的汤,却从未喝过这么难喝的汤,这不,才喝了一小口,她就被这个汤给恶心到了,不仅全部吐了出来,还连续吐了好几次口水,连眼泪都流出来了,这才勉勉强强缓了过来。

萧雯倒了胃口,什么也不想吃,什么也不想喝,便将汤碗放在一旁,开始发呆。刚吃了饭,又被太阳的热气蒸着,她不由得犯起困来,将头轻轻一歪、一靠,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过了一会儿,她猛地惊醒过来,自言自语:“不好,要迟到了!”然后拿起一旁的汤碗,拔腿往家里跑去。

原来,萧雯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上课铃响了,而她就要迟到了。要知道,萧雯最怕迟到了,每次都是早早去学校的。谁知,大中午的,家里不仅没人,大门还上着锁,萧雯愣站在门口,只能干着急。若拿不到书包,就没法去上学,一想到会迟到,她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江小娟闻讯赶来,见萧雯大声哭着,大门又上着锁,而萧雯手里还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苦麻菜汤,心底的怒火就“噌噌噌”地冒了出来。她早就看张玉环不顺眼了,对萧雯被虐待一事也有所耳闻,为了维持整个家庭的和睦,她才一忍再忍,如今见萧雯也忍受不了了,她就更忍受不了了。

万万没有想到,江小娟还没来得及找张玉环算账,张玉环就让自己的亲哥哥替她送来了一纸离婚协议书,就如同当年的石艳红一样,她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个家,所有的烂摊子都由家人代为处理。

不同的是,石艳红当年把唯一的儿子带走了,萧家兴自然是不肯罢休的,去石家大吵大闹了无数次,还千里迢迢找到了石艳红远嫁之后的夫家,可是,他们早就把儿子藏起来了,而且他们人多势众,萧家兴根本不是对手,只能无功而返。

当“悲剧”再次上演时,萧家兴的第一反应就是:坚决不离婚!于是,他撕了张家大哥送来的离婚协议书,然后找上门,好言好语地请求张家人的原谅,希望他们再给他一次机会。因为有了前车之鉴,他的态度很温和,表现得也很诚恳。不料,张玉环铁了心要离婚,张家人的态度也十分强硬,萧家兴势单力薄,只好同意离婚了。

人们常说:陷入爱情里的女人,往往是智商为的大笨蛋。而当时的张玉环,就是这样一个智商堪忧的笨女人。在不了解萧家兴的为人之前,她就一头热地扎进这段婚姻里,在柴米油盐酱醋茶里转了一圈,才知道婚姻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美好。而她下嫁萧家兴这件事情,一直都是张家所有人心里的隐痛,就像一颗新鲜的白菜被一头又脏又臭的笨猪拱了似的。但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们家的姑娘非萧家兴不嫁呢?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任你怎么拉都拉不回来了。幸好,她及时看清了事实,终于下定决心回头了,张家人都为她感到高兴,于是快刀斩乱麻,为这段不幸的婚姻划下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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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萧雯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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