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吃的鱼
一出堂屋门到在院子里,就感受到空气里还有一些冷冽寒风,应该还是春天。
河坝上风吹尘起,远处湖波粼粼,看上去非常宁谧,好一处自然风光。沿着河坝远远看去,村落里袅袅烟起,犬吠鸭鸣,河坝两边大部分是灰褐色的三间土屋,还有一些茅草覆盖的草屋间隔期间。
“大毛,快点。”刘秀松正陶醉的呼吸着略显清新的空气,刘秀华看他慢吞吞的,就半拉半拽的到了院子里。
这个院子也不能说是院子,就是一些细柳条扎起来圈围着,没有多少防护力,也就是圈养着鸡而已。
“大毛,快来趁热喝,你喜欢的嘎牙子都闷在锅里呢。”刘秀华将院子里的桌子摆放好,熟练的拿着海碗,就是涂了黑漆的粗陶瓷碗,摸起来还凹凸不平,初用起来还可能划破嘴,用久了就滑了,跟细瓷碗一样。用梧桐木做的八仙桌已经中间裂开了几条缝,污垢填黑了颜色,摆放着一碗撕碎了的黄色的鳝条,飘着葱花的清香,旁边一个碗里的嘎牙子上放着菱角面的窝窝头,刘秀松看着口水就掉了下来。
刘秀松绕着碗哧溜一声,立刻满嘴清香,鲜甜可口。吃惯了白面馒头,看到了菱角面的窝窝头,一口咬下去,满足无比,正是以前农村生活里无比怀念的味道,吃了几口之后发现刘秀华在旁边看着,弯弯的眉毛满是笑意。
“姐,你也吃啊。”看着都已经13岁细腰腰腿的刘秀华,刘秀松看着剩下的半碗汤,美味也立刻失去了吸引力。
“我吃过了,你快点吃吧,我去堂屋给你收拾一下书包,明天我送你去上学。”刘秀华看着刘秀松喝的香甜,也没看到他微湿的眼睛,迈着轻盈的脚步,伴着轻灵的歌声,打开床头柜收拾纸和笔去了。
“姐姐,环姐是不是要出嫁了?都准备好了吗?”刘秀松看着忙碌的刘秀华,突然想起来刘秀环,前世刘秀华被接走之后,刘秀环那个时候出嫁了,但也还是经常这样帮自己收拾书包。
刘秀松一听到刘秀环,马上想起好像她就是最近的日子出嫁,她出嫁和自己爬树两件事印象最深。
“还要过几天才出嫁,她现在要呆在她家里,准备嫁人的东西,我跟她说的时候看上去她比我还紧张你哩。她还问你好了没?要我说才不管你这个小赤猴,还爬树,皮实是不是啊?”刘秀华马上又绷起了脸,圆瞪着眼睛。
“姐姐又漂亮又厉害,哪里可以有我这么好的姐姐。”刘秀松半真半假,赶紧拉着刘秀华的衣襟,好像真的回到了儿童年代,享受的蹭来蹭去。
“快去床上躺着吧,千万别再有病了,爷爷生病那会都忘了吗?赶紧去歇会。”刘秀华担心刘秀松的“病情”,推搡了几下就赶紧去洗碗洗锅。
农村做饭的地方也叫“锅屋,农村里的灶台是土灶,主要烧柴禾,柴禾主要是芦苇、杂草、麦秸、树枝等。
刘秀松苦笑不已,这次主要实就是惊吓而已,现在自己重生过来,这个后遗症早就烟消云散了,还惊吓,说出去不吓死人就不错了。不过看着她担心的样子,只要遵照吩咐躺下。
刘云松躺在床上,抬头望去,黑黄的屋梁上挂着一个簸箕样的藤筐,簸箕上面有不时飞进飞出的燕子,“扑棱扑棱”的飞到自己的巢穴---顶层的苇泊围拢处有一只燕窝,眼窝里经常有小雁子探出头来,耍闹着,显得无忧无虑。
刘云松旧装换新人,兴奋的很,又想到了他的身份问题,还有刘秀华,这次要想办法改变原来的命运。要跳出原来的轨迹,一定要想周全。
他想着又想起刘秀环,她的父亲刘云腾,也是刘秀松的嫡亲大伯父,很年轻的时候病逝,死的时候还不到30岁,就只有刘秀环这个女儿。刘云腾大伯是刘秀华爷爷王老的警卫员刘云先的哥哥,父亲刘云磊是小弟,二伯刘云先跟着王老一起下放之后,刘秀华留在城市的父亲王俊国看着风声越来越烈,城市也逐渐不安全了,就干脆送她到刘云先的乡下,当时的环境下,干部下放加上知青下乡,全国范围内的流动很多,消息也相对闭塞,这件事遮掩起来就比较容易。公社主任刘云东---也是刘家堂人,与父亲刘云磊关系最铁,就对外托词说是刘云先在外的女儿送回老家,改了一个姓,王秀华为刘秀华,也对应了“秀”字辈。
刘家是当地大族,整个村子加起来有3000多人。刘家堂公社地理位置偏僻,管着几个湖边小村落,倒也没人追问。不过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幸运的事情。要知道在特殊时期时期,出身不明就意味着一个靶子,年龄小的即便不被批斗,但也绝对没什么好待遇。
这一放也就7年,刘秀华从6岁到现在也已经是一个13岁的大姑娘了。
刘秀松记得当时没有小孩子跟他玩,刘秀环大了,需要劳动算工分,所以在老宅里就只有刘秀华跟他一起。
刘云松记得一直到他重生,家乡也没有公开他父母的问题,既没说有责任,也没说有贡献,所以他一家在失去父母两个青壮劳力之后,只有刘秀松的爷爷刘廷延一个人支撑着这个家,也终于操劳过度,在1972年初也得了病,冬天的时候终于没有抗过去,撒手人寰,刘秀松知道他爷爷绝对是郁郁而终。刘廷延先是失去了大儿子刘云腾,大儿媳妇改嫁走了,只留下了刘秀环,幸好成人;又失去了小儿子刘云磊和儿媳;二儿子刘云先失去消息,为了养活2个孩子加一个半大姑娘,终日劳作,省吃俭用,去世的时候他才7岁。
刘秀松握紧了拳头,关于父母的问题要让公社明确下来,父母虽然自己才4岁就离开了,但他们绝对意外,不能因为这个意外而背负上这么一个出身不明的包袱。在这个年代,最关键的是出身,所以必须要将这个问题解决掉。
刘秀松关于住的地方倒不在意,只是现在是“特殊时期”,不能讲错话,不能做错事。
目前阶段还是先对付着,自己还小,慢慢来。现在刘秀环住在刘云磊分家时盖的房子里,他和刘秀华住在当初未分家的老宅子里,有两间堂屋,一间锅屋和一处院子,也就是现在住的宅子,外间放了杂物。
看着熟练拿着做饭家什做家务的刘秀华,刘秀松非常的惭愧,前世除了玩,后来读死书,就什么都不会了,由于是男丁,应该是从小就被人照顾的好好的。
刘秀华扫了一遍院子,然后去锅屋刷碗,一会又端着刚刚刘秀松放锅里的饭菜出来了,用她亮亮的眼睛看着他。
“你病刚好,给你做的,让你吃,你怎么剩那么多,快点吃完。”刘秀华将刘秀松刻意留着的炖锅鱼拿了出来,放到他面前,原来刘秀华刚才已经发现他一直在不停的打量她,根本就没睡觉,一看到锅里的饭菜就气愤的端了过来。
“姐,我刚才吃好了,你看,好饱啊。”刘秀松说着掀开了上衣,露出瘦骨嶙峋,却显得圆滚滚的肚皮,接着又打了个嗝。
“你真的吃饱了?”刘秀华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心里有点发慌,平时他都饿鬼一样,今天怎么了,不是真的摔出毛病来了吧?
“真的吃饱了,姐还信我啊?我什么时候说过瞎话(说谎)啊?”刘秀松转过身来,理直气壮的说到,他刚才实际上偷偷灌了一通凉白开。
“姐姐,你也补补身体,浑身没有二两肉。”刘秀松看着刘秀华忙里忙外,悄悄上去抱住了她的腰,在她耳边轻轻的说到。
“是不是皮痒了,敢笑话我?”刘秀华转身就要跟平常一样追打,才醒悟过来他刚刚受伤,只是爱惜的摸了摸刘秀松的头。
“我是说我们到了长身体的时候,生活会越来越好,我们现在要锻炼身体,补充营养。”刘秀松假装没看到,他突然发现原来刘秀华现在已经具备了美人胚子,薄怒之下虽然还很青涩,但他见过长大之后的样子,那可是千娇百媚。
“说的好,生活会越来越好的,哈哈。”刘秀松和刘秀华都没发现,外面有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红黑脸,身着灰色衬衣,口袋上别着一只钢笔,从装束看是当时的一个典型干部形象。
刘秀松眼前一楞,才记起来,原来是他。
刘云东,也是刘家堂公社革委会的主任,刘秀松记得他经常来家里看看,聊几句,目前是刘家堂公社最大的干部。
革命委员会是特殊时期期间全国各级政权的组织形式,简称革委会。革委会实行一元化,即党政不分家,党委与政府合为一体,革委会主任是名副其实的一把手。不过后来党政又分开,有些地区就还是革委会最大,有些地区就是党委最大,所以这个也看当地情况了。不过在刘家堂,绝对是刘云东最大,因为他一直兼任着刘家堂村的支书。
“大毛,病好点了吗?”刘云东看上去手大脚大,眼睛炯炯有神,亲切的话语让人感觉不到反感。刘秀松记得好像是在刘云东为人廉洁,据说后来也没升上去,一直被压制着,最后退休也只是从副处级的位置退下来。
“已经完全好了,东叔今天怎么有空?”刘秀松的心里年龄倒不惧场,不过不得不装出天真的样子,在刘秀华面前倒没什么,在这些搞政治运动出身的身上就得小心了。
“恩,我不放心,你们家大丫头出嫁,我这个做叔叔的怎么回来看看,你婶子也去帮忙了。”刘云东已经在秀华姐的招呼下坐在了凳子上,“刚才你说生活越来越好,是为什么啊,老师说的吗?”刘云东虽然还是笑着说,不过气场却是凝重起来。
“是啊,老师说我们长大了,会越来越能干活了,那自然日子就会越过越好了。”刘秀松记得当时“四人帮”当政,现在是什么流行也不记得了,就说长大能干活就肯定对题的。
“大毛不错,以后要多帮帮秀华,你们要相互扶持啊,不错,不错。”刘云东显然没再关注刘秀松,刘秀松真的松了一口气,才刚刚重生第一天,已经接二连三的事搞的精神紧张,疲惫不堪了。
刘云东公务繁忙,坐了一会,就大步流星的离开了,离开之前还塞了几张粮票给刘秀华,显然是知道现在刘秀华当家,没他这个小屁孩什么事。
不过倒是给了自己几块糖,让刘秀松这么大个人装出欢天喜地的样子,确实够难为情,不过看着刘秀华也欢呼雀跃,为了她也值得了。
刘云松与刘秀华随意的聊着天,一个下午就过去了。刘秀华又赶紧的去做晚饭,是面汤,也是简单的菱角面汤,靠山吃山,靠湖吃湖,现在大队公粮都勉强的情况下,只能靠湖里的出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