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春 第73章
其实薛讷说的那人正是苏颋,不要说姚崇以后,这一个宰辅位子必然是苏颋的,而此时苏颋还要继续拉朋党,为自己登上宰辅的位子而作保。而此人薛讷是绝对不敢惹的,所以在接到苏颋给自己的口信时,他犹豫是犹豫,不过还是得去的。
此时薛讷把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此时陆峥便道:“那苏侍郎不是与我们交好吗?我看不会拿薛郡公怎么样吧?”
薛讷无语,而刘大远道:“管他是谁,我们就跟在薛郡公身边,如果有人胆敢异动,我们还能在其旁边护卫其安全。”
薛讷叹息道:“大远兄弟心中想得很好,可是这党争从来都是明争暗斗,让人防不胜防,不过这次我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那苏侍郎在什么地方见你?”陆峥很关切地问了一句,稍后薛讷道:“玉锦楼。”
玉锦楼是何地方,陆峥正在思索,不过马上他便想到了,此楼不是一般地方,那里不仅有京城来的贵客,也有其他地方来的人,汇集四方闲客,成一城之风,便是对其最好的形容。
想到此处,陆峥忙道:“此地不是个安全之地,却卧虎藏龙。我看苏侍郎将见面之地选在这里,必有他的暗意。”
薛讷又何尝不知呢?不过也不能断然拒绝。
此时看着陆峥一脸的神秘,刘大远不禁又道:“陆长史想得真多啊,我这个乡下人哪里能想来这些。”
此时桌子上的酒壶已经空了,薛讷又道:“大远兄弟继续喝,我这里酒多着呢,前些日子宫中有人送酒来了,我以为是陛下隆恩,不知却是赵丽妃的恩典。这太子的母妃送东西我岂敢不收啊。”
接着刘大远又拿出来一罐酒,还未揭盖,就有些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刘大远给对面的薛讷与陆峥都盛了一碗,三人对这宫廷中的御酒都赞不绝口。
此时刘大远已经有些醉意,陆峥见后不禁道:“大远兄弟不敢贪杯啊,明日早晨我们还要去玉锦楼啊。”
刘大远此时两眼困倦,站起来走到水缸旁边,洗了洗才清醒过来,又看了看缸中的月影,想起刚才的话语,不禁道:“不愧是宫中的御酒,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陆峥对着薛讷道:“这酒为何赵丽妃要送与薛郡公?我们素来与赵丽妃无纠葛,这酒指不定有什么暗意呢?”
薛讷却道:“这没有办法,这赵丽妃送的酒谁敢不接,如今他是太子的生母,以后便是皇后啊。”
“可是这赵丽妃曾经是个舞女,出身不好,幸得当年陛下的一次偶遇,如今才贵为太子母亲。他这么做,是不是要拉拢重臣?”
薛讷回道:“赵丽妃应该知道这后宫之嫔妃拉拢朝廷命官是何罪,所以他绝对不敢明目张胆的来。至于送酒,可能意思在里面,不过却不敢大肆声张。”
刘大远看到薛讷与陆峥不知在窃窃私语什么,就在桌子旁边细听着,忽而刘大远问道:“既然这是御酒,我岂不是占了便宜了,我一个粗人有此等的待遇,也是不容易了。”
看着刘大远乐呵呵的,陆峥道:“你不要高兴的太早,既然你享受此等恩荣,便还要替薛郡公办事。”
“不就是护送薛郡公去玉锦楼嘛,只要告诉我路线,保证万无一失。”
陆峥道:“可不要大意,这苏侍郎如果不包藏祸心也罢,如果有什么算盘,你可要在薛郡公面前侍卫好,不能辱了薛郡公的脸面。”
“这点绝对没有问题,即使对方人多也没事。”
陆峥看着刘大远一脸振奋,心中便细想着苏颋还有什么企图,几番思绪后,也想不来其他什么。不过陆峥这明日与苏颋面见,必然是要与其舌战一场,薛郡公平生不好言,而苏侍郎与另一朝臣张说号称燕许大手笔,其意便是两人文章独领风骚,煊赫一时。
而薛郡公将门世家,只有一腔热血,一身膂力,若与他人相互讽刺嘲弄,是绝对没有优势的。
此时陆峥便开始忧心了,俄而才道:“要不要将齐浣也叫来,明日与苏颋对话时,若其讽刺,我们也得有个辩解的人啊。”
薛讷便道:“齐浣是中书省的官吏,不应该参与这些事的,我看还是算了吧。你的担心我知道,苏颋的确是笔墨不凡,不过我不会随意与其在言谈上较量的,我自有办法。”
陆峥听了,只能是点点头,这其中的利弊也不是那么简单的,看着薛郡公毫不畏缩,陆峥就更没有道理畏缩了。
待到明日晨起时,昨日的一席话仿佛还在陆峥心里,陆峥从榻上起来时,薛讷已经在外面了。陆峥换好衣服,走出屋中,又看到刘大远在磨剑,这是刘大远一直都有的一个习惯。
陆峥伸着懒腰,对着刘大远问道:“大远兄弟此时磨剑,是要做好准备吗?”
刘大远道:“此去见苏侍郎,薛郡公刚才吩咐了,以防万一。”
此时薛讷走过来,对着陆峥道:“我仔细想了想,陆峥你还是不要去了,有大远兄弟便行了,这苏侍郎也是朝廷之臣,他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陆峥有些想法,却在此时戛然而止,既然薛讷已经做好了准备,就只能随他的意思了。
此时刘大远扶着薛讷出了门,而陆峥眼巴巴地望着两人走远,又觉得有些不便,便跟在后面。
玉锦楼此时已经是人烟繁闹,薛讷与刘大远坐车驶到这里,刘大远扶着薛讷进了酒楼,里面座中皆满,薛讷顺着小二的指引下进入二楼一间屋中。
里面苏颋安然坐着,看到薛讷来了,便道:“薛郡公请坐吧。”
薛讷看到苏颋后面站着几位身强力壮之士,便问道:“苏侍郎这出门带如此多的勇士,不怕招摇吗?”
苏颋笑着道:“我带着这么多的家仆,也是为了自身安全啊,倒是薛郡公出行如此简易,让人钦佩。”
薛讷坐下来愧疚道:“如今苏侍郎承嗣令父之爵,在陛下面前红极一时,而我区区一寒微之士,怎么能与苏侍郎相提并论。等到苏侍郎坐到相位上还要提携我一把啊。”
苏颋招招手,让下人把酒食放置在桌子上,又道:“请薛郡公用吧。”
薛讷拱手道:“请苏侍郎先用吧,毕竟这是苏侍郎请的,我薛讷只是个陪客,如今陛下不重用我了,而苏侍郎如今荣宠至极,岂能我先啊?”
此时苏颋看着薛讷如此谦逊,便想到薛讷是在逃避自己想问的问题,其实苏颋是想让薛讷帮助自己提升威望,而薛讷这样躲避,让他又有些不快。
所以苏颋开门见山,直入主题道:“我此次与薛郡公会见,就为了一个请求,还请薛郡公答应。”
薛讷便道:“什么事还请苏侍郎说来听听。”
苏颋便又道:“即是为了宰辅之位,此时姚相已经快从宰辅之位上退下来了,而薛郡公知道如今我与你是在一条线上的人,这共同利益你也忖度的来。”
此时薛讷想了一想又道:“这点我万万不能答应的,这是朋党之争啊,我薛讷纵横沙场数十年,也没有在朝廷里与其它朝臣对抗,这如今都快致仕了,我只能这样了。”
苏颋脸色明显不悦,就道:“薛郡公忠直我是知道的,可是这是我们共同的利益,要是我当上宰辅,你便可以更加富贵,更加有名望。”
薛讷看苏颋脸色不悦,又看着后面的家仆一个个都两眼盯着自己,便有些紧张起来,而后面的刘大远却道:“苏侍郎是朝廷命官,自然也不能胁迫他人。若是有当宰辅的想法,苏侍郎不如多关注民生疾苦。”
苏颋听了刘大远的话语,便斥责道:“你是何人,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
刘大远直接道:“我舍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此话在理,你若是不听,必遭大祸。”
苏颋哈哈大笑道:“我为官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些话,你个下人竟然插手其中,我看你是不自量力。”
薛讷的表情明显是僵住了,他便道:“这是我府上的下人,还请苏侍郎不要怪罪。”
苏颋便道:“无妨,我不会与这府中下人一般见识,倒是薛郡公应该好好想想自己的出路。”
此时外面进来苏颋的一位手下,对着苏颋道:“苏侍郎,外卖有人要进来,说是他叫陆峥,不知苏侍郎接纳不?”
苏颋挥挥手,心想到陆峥怎会此时来此,他知道陆峥与薛讷关系不浅,就道:“没事让他进来吧。”
陆峥此时进来后,看见薛讷与刘大远有些尴尬,看着苏颋一副得意的样子,便道:“我看苏侍郎把话聊的差不多了,我只直说了如今陛下在思虑,我们就不要瞎掺和了,毕竟这是陛下的意思,而我们不过是仅仅领旨。”
苏颋自然是不乐意了,便道:“陆长史不要逼我,这事我是干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