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一章:风起风又起(大结局)
奈何,奈何!
时不,与她。
她怔了,愣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有人的地方,没有她。
有她的地方,没有她要的人。
是不是,可笑?
可笑……
而眼望这一切,有人亦回首。
尘世间,有很多种种。
三个人的路太挤,两个人刚刚好。
多了,总要有人退场。
浥轻尘原想着再帮他一把,扫掉他生命中这最后一把灰尘。
可不想,竟也是个痴儿。
竟,选了同行。
她来不及诉衷情,来不及诉衷肠,来不及和他话思量。
来不及,太多太多。
可惜,来不及。
一场天雷,赴了幽冥。
照红妆,尚且避不开。
又遑论……是她自己。
她来不及多言,只这最后一眼,便是永远。
浅浅一笑,便是她回来了。
也是,她走了。
可这场天崩地裂,多留片刻都是罪。
天不等人,时不等人。
一切,都不等人。
素鹤心知无力改天,强撑仅剩的几分清明,将事情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办好。
前尘如何,他不管。
却总得为她,再续上一续。
遂,挥手纳来四象琵琶,起手捻诀,倏的,一道金光打入其内,顿见琵琶有灵,护主不昧。
金光闪过,骤然化作一颗珠子。
滴溜溜的转了三匝,登时没入虚空不见。
做完这些,他眼望长空。
复,俯瞰人世。
这一看,亦是最后一眼。
随即,垂眸。
刹那,终也是走到了尽头。
身体恰似点点流光,化与虚无。
又从虚无中点点走来,慢慢聚拢,
化作那个完完整整的他。
是他,非他。
终是属了天意,终是命不由己。
终是不忍自私一回,不忍……为己独活。
天意,要他归与天命?
他就把命,还给天。
天意,要他死?
他便,不回头。
……
一枝春,怔然片刻才回神。
不敢相信,一切就这样尘埃落定了。她木木的回眸看神沇,想在他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希冀。
然,人生何其多寂寥。
不如愿者,如是说。
桺二爷抬眸,不动声色纳入眼底,随即通令全军后撤三三之数。
并,撒下结界。
一枝春刚要发飙,却是忽的神色急变,正待出手,然一息竟被制得不能动弹,不由厉目而视?
你……
神沇低眸垂眼,仿若未知。
任其如何,只作不晓。
折扇轻摇,端的潇洒。
倏的,天雷急聚,紫电狂鸣。
乍见天威下覆,又见后土力承。
一时间,生灵荡荡。
雷电所至,皆为焦土。
大雨滂沱,尽是牢笼。
死者,死无数。
生者,只零丁。
一场天威过境,活下来的竟无一个半半之数。
魔兵,没了。
仙者,二三。
世家犹了了,唯邪人最猖獗。
这一死,死的在场之人无不心惊。自欲海天立世以来,便不曾有过这般的惨烈。
即便是当年,当年亦不曾伤筋动骨。
而感受到神沇的不友善,桺二爷笑的悠然自得,捏着两瞥胡子左右各来一下。
道:“有礼了。”
神沇目色不变,然周遭空气仿佛突然凝滞。
但桺二爷清楚,
这次自己赌对了。
一个便宜之机,换八风岛堂而皇之存世。呵,这世间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而一枝春对此不能忍,她做不到那样一个人没了,还能无动于衷。
遂提元攒功,不顾一切冲破禁制。
趁两人交锋,抢步上前。
可她还没碰到人,那边天空倏的云开雨散,雷电齐收。
一道霞光撒下,无数光点自地而出。
巧不巧,竟是往断龙滩的方向飞。
以缺云子为首,邹寂人随后。
更有认识的,不认识的。
不一而举,瞬间,一枝春只觉得血气直冲脑门。
她气,气素鹤,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
给所有人都留了,唯独没给自己留。
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红了眼,怒了眉。
可话到嘴边,她临了了说不出只字片语,喉咙里好像压了一座山,任她拼尽全部都无能无力。
亦如,今天的结局。
半晌,才喃喃的道:“知道别人留活路,怎么就不知道给自己留一条?”
“死有什么好,为何要认命?”
“倘若天要你亡,你便应该把天捅穿。”
捅穿了,老娘陪你一起顶。
就这么死了,算什么?
殊不知,她愈是如此,神沇愈皱眉。
她是敢说了,但代价是她付不起。
故,抬手一纳。
将之,纳回。
可天之将乱,世必糟。一波不停,更有一波起,一浪未息更有一浪强。
电光火石的刹那,百里无霜已然破空而至。
厉声之下,杀气万千。
“谁干的?”
闻言,俱是
鸦雀无声。
除他二人,桺二爷、黑嵋与云行雨尚且站的住。
其他的,无不跪伏。
便是火里水里,照跪不误。
明知跪不跪都会死,可发软的膝盖由不得人做主。
一跪,身死。
二跪,身亡。
三跪,魄丧魂倾。
此,皆神之怒。
睇眼神沇,见其八风不动。
杀意高涨之时,亦有了目标,道:“是你?”
神沇不紧不慢挪开些许折扇,反复欣赏起扇面,眉眼懒抬。
道:“非也。”
然,百里无霜是个不讲道理的。
他不是素鹤,没那个好脾气。
道:“既不是你,为何不阻止?
莫非,欺我兄长无人?”
“少主如此,是否,与在下不公?”
有道是,一念生一念死。
此事他人或不知,难道……您也健忘?
对此,百里无霜不与之言。
他只知道他的大哥死了,死了,懂不懂?
曾经,救不了。
如今,依旧。
为什么?
为什么他死了,你们还活着?
剑眉带煞,地裂八方。
拂袖一振,水破山罡。
幽幽道:“少他娘的来这套,今清楚?
我,要你们同葬。”
哪知,神沇还是一副云淡风轻不与外人说,道:“些许挂碍,令兄皆已处理妥当。”
聪明人,当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想他枉死,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是吗?”
你用他,威胁我?
怎么,当我是他?
他甘心,我也甘心,会甘心替你们尽天命?
啊?
神沇抬眸,折扇缓缓被收拢,遥遥一点。
天命
,天做主。
你不信,大可一问。
见此,百里无霜到底不是愚人。纵然思绪翻江倒海,却很清楚对方是什么意思。
顿时,四目交汇。
或许,因命是素鹤给的缘故。
致使两人,一见莫名投缘。
浑浑噩噩如己,竟为了他,不自觉敛了威压。
道:“叫什么名字?”
少真离難知是问自己,半点不怵。说起来他人小,站在人堆里不起眼。再看,实则是为数不多没有跪的。
恭声道:“小子复姓少真,名离難。乃是,百里伯父所取。”
“伯父?”
“是。”
缓了神,复抬眸。
拱手道:“我娘说,我的命是伯父给的。
虽非生身之父,却有再造之恩。
无他,无我。”
一听这话,百里无霜瞬间来了兴致。
觑蝼蚁一般,扫视众人。
嘴角乍然勾起一抹邪恶,负手道:“好,若有人杀他?
你,该怎么做?”
“报仇。”
“说的好。
可是,你太小,仇人太强。
该当,如何?”
“守静以制动,守弱以待强。
守恒以待时,只要小子沉住气,便有报仇之期。”
说罢,仰起稚嫩的脸庞。
目光,陡然狠戾。
头一回,一群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修行,在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毛头身上,看到了什么叫狠。
那感觉,远比踩了一坨屎还让他们觉得恶心。
但,这话却对了百里无霜的胃口。
冷笑晏晏,杀意森森。
道:“你小子不错。
记住,仇要报,人要杀。
不要,给他抹黑。”
“是。”
少真离難听罢,即是体内真元荡荡。如滔滔江水,澎湃不息。
瞬间,就知道怎么回事。
连忙跪下,正儿八经磕了头行了大礼。
道:“离難谨记教诲,绝不给伯父丢脸。”
百里无霜刚要夸赞,倏的眉头紧蹙。
稍一计量,便有答案。
于是,口里催促。
道:“都有哪些人?”
闻言,伏在地上的人,头恨不得塞到裤裆里,无一敢抬。
毕竟,逼死素鹤他们有一份。
真清算,都得完。
就这会儿的功夫,已经开始求爷爷告奶奶。
可出乎意料的是,少真离難看过他们,竟似大人般冷笑不已。
道:“大的,伯父已经解决。
小的,权且让他们多活几天。待小子长大,必要他们尝命。”
这话一出,百里无霜瞧着愈发顺眼。
道:“岂不闻朝有心,夕无意?放过仇人,就是背叛自己。”
说罢,即欲动手。
恰在此时,雪绡和听棋前后脚赶到,一边让听棋赶紧带走大公子尸体,一手架下自家少主强招。
急道:“少主,不可。”
“你也要拦我?”
雪绡自是不敢,可眼下时机不对。晚点,便不是他们能做主。
顾不得犯上与否,苦劝道:“奴婢不敢,可此地不宜在此久留。
少主不为自己想,当为大公子着想。须知此行已然惊动茗园与松涛阁,兼有世家观望,一旦此事上奏天主通晓幽主,那时候,事情可就非同小可。”
然百里无霜来都来了,若是不能
替那个人报仇,那自己一口气活着的意义在哪里?
他,不能走。
思及此,催元上手。
雪绡不得已,死死架住,招来往复,寸步不让。
回头催听棋:“快点,咱们没时间了。”
听棋含泪点头,匆忙将人驮上。
岂料,没走两步。
这兜天顶上,即迎来一声娇喝。
“放肆,好大的胆子。”
雪绡听罢,只道坏事了。
听棋焦急,怎奈无计可施。
磾水灵,自天而降。
岂止,怒上眉山?
更是怒从心起,既有大仇得报,同样还有恨铁不成钢。
先是喝住听棋,再是侧眸肃肃奏杀。
道:“霜儿,还不与为娘把这孽种挫骨扬灰?”
“敢?”
怎料她话音刚落,半玲儿也紧追而至。
抬手一抖落,亮出百里氏的令牌。
道:“家主有令,大公子交松涛阁。”
“半玲儿,你敢?”
半玲儿负手收了令牌,冷然道:“我半玲儿当得是家主的差,不是你茗园,你看我敢不敢?”
见此情形,百里无霜眉目立转,示意两人赶紧走,他断后。
偏生,多事之秋偏多事。
念头刚起,又杀出个活阎王。
“谁都不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