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趣事(四十二)

学院趣事(四十二)

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叶栀佯装友好回应的七八秒后,他竟然背后偷袭,一举杀死了所有的电影角色,即那些普通姑娘。

一场由导演所精心准备的真正的电影故事,刚刚开始,就已结束。

叶栀冷静地站立于尸堆,严肃等待某一件期待之中的事件到来。乍一看,这还真是个不按规则行事的古怪家伙。

只是,为什么这家伙,宁愿舍弃电影彩蛋,也要杀死所有的普通家伙?叶栀由自己来回答。

先前他佯装友好回应的时候,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电影角色,会不会是诱使他步步进入致命陷阱的引导者?那些姑娘,是不是就是一段段承接电影前后片段的重要线索?若真是如此,叶栀绝不会按导演的意图来行事。

遵循姑娘们的意见,可能就上了导演的套。

而且,叶栀还想到了另一件可能性的事情:他自己,会不会就是空壳人?因为在电影开场的故事背景内,他可能就是那个被召唤的邪魔——空壳人。

整个电影开场,经由邪魔召唤仪式而忽然出现的人,唯有叶栀自己。

叶栀不希望自己能猜出导演的意图想法。这样便不好玩。他也不相信此导演的意图想法,真有他所设想得那么单纯简单。从开场到现在,事实上,一直都是导演牵着叶栀的鼻子走。导演利用叶栀的某些人性缺陷,一步步将之推入了早已设好的致命陷阱。

这家伙也明白自己正跟着导演的牵引走。所以,他忽然跳脱了出来,一举杀死所有普通姑娘,断了维系电影前后片段的线索,想看看导演如何为这情况而准备。导演绝对是个考虑周到的人。电影角色突然全部死亡的情况,必在他的策划之中。或者说,这些姑娘,最终,应该会全部死掉。叶栀只是将之提前。因为这是一个恐怖故事。恐怖故事里,不死人,怎么让体验者感受到害怕与绝望。

一场精心策划的致命陷阱,也由于叶栀的忽然跳脱,而转变成了聪明人与聪明人的头脑战争。叶栀正跟导演的意识亡魂对战。导演的意识亡魂,就隐藏在这电影世界之中。

电影世界里的虚拟大环境,没因姑娘们的全部死亡而立即变动。月色下的乡野街道,少了姑娘们的嬉笑吵闹,一时宁静又避世。什么意外情况都未发生。

叶栀却更兴奋了。他知道,导演仍占上风。四周的环境未变动,便说明,导演显然早就猜到了这种跳脱情况,且做足了准备。导演并不着急露底。其还在牵着叶栀鼻子走。

这一回该轮到叶栀来反制导演的操纵了。叶栀对电影世界里的一切东西都未知。他必须小心翼翼地走好每一步。

但这家伙忽然又跳脱规则了。人生地不熟的未知世界里,他反而比平常都无约束,大刺刺地行事,没在意每一个可能潜藏危险的环境细节。

月色下的弯曲乡道,歪歪扭扭地通往一个被橘树林所掩盖的神秘村镇。

叶栀笔挺往前走,目标直取神秘村镇。那里,应该掩藏着他与导演间的第二场头脑交锋。想于此,他加快了脚步,甚至都不考虑回后走。他知道,乡野街道的前后尽头,应该都会是橘树林所掩盖的神秘村镇。往回走,只会多花前往神秘村镇的时间。何必呢?

当然,叶栀并不确定,乡野街道的后尽头,还是橘树林所掩盖的神秘村镇。他只是依着自我想法进行猜测。如果他是导演,他想让某些倒霉蛋前往某一个确切地。那么,无论倒霉蛋走哪条道路,去哪个方向,路途尽头一定都会是那个确切地。那个确切地,必然隐藏着什么东西,导演特想让倒霉蛋体验或了解的东西。那种东西,便是导演与倒霉蛋进行二次头脑交锋的关键媒介。

叶栀此时加速前往神秘村镇,就为找寻那种东西,努力再破导演的牵引。他真心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他要翻身做牵引者。他要牵着导演的鼻子走。这才好玩!

乡野街道的尽头,橘树林所掩盖的神秘村镇,古老,无人。四周的家居房舍,崭新如初。炊烟在泥囱的上方圈卷,结幔黑气,升飞高空,像朵朵充满谜团的阴云。

“半夜打火,不是举宴,就是杀人。”叶栀望见月色下,结幔飞空的村镇炊烟,不禁吐槽了一句可怕的农村俗语。

农村里,似乎许多人都忌讳“半夜做饭”。夜半为黑,阴气最盛,亡魂出没。某些枉死的游荡饿鬼,便会循着炉灶香气,扑入屋舍,将活人与饭菜,一同分食。

不过,叶栀倒不因“饿鬼寻食”之传说而忌讳“半夜打火”。他因“灾荒战乱”之史实而忌讳“半夜打火”。

历史上的大部分灾荒战乱,都会记载食人现象。烹食同类,是一种被常人所谴责的极变态行径,为世道所不容。但灾荒战乱下,多少饥民为一顿饱饭而癫狂,宁愿舍弃底线,满足肚腹。于是,食人现象,活动猖獗。

易子而食,还算良知;杀人取髓,丧心病狂。多少逃难的外地流民,死于本地人的棍棒之下,骨髓都没被留下。头骨满缸,令人发指。

就以叶栀降世之前的家族史为例。家族在清末年间,恰逢灾荒、战乱横行,逼于无奈之下,就自行开启过一段食人时期的黑暗家族史。灾荒最严重时,一座约有数万人的小山城,最终只被吃剩下六七个古老家族。叶栀所在家族,即是幸存数之一。

那一段时期,家族的精神病患者数目,曾接近顶峰。人吃人,再被吃,朊病毒在各阶层间都极度活跃。家族曾于一夜间,秘密地处决三十多位直系族员。整个家族总人数,瞬间凋零至不足二十数目。也自接触那一段家族史起,叶栀便始终都相信:自己的家族,不会善良。祖辈们从食人的阴暗时代中走过来,所经历之残酷经验与教训,影响了家族的每一代后辈。家族每一代后辈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遗留着他们/她们的残暴因子。所以,家族对外,从来都不怎么善良。叶栀作为最新代的家族长子,本性也从来都不怎么善良。

这家伙的家族训条,其实还一直都有一则隐藏的警言,虽然它并未被明确记载,但所有后辈们都会无形铭记。清末的那一段阴暗家族史,总结起来,便是那则隐藏的警言:善良,就会被吃。要想不被吃,就别善良。

言归正常。叶栀此时看见月色炊烟,隐隐有一丝不安。他不禁想起了“半夜打火,起烟做饭”的最真实解释。

“半夜打火,起烟做饭”的确切叫法,应该为“半夜打火,杀人做饭”。这种叫法,似乎太片面化地描写灾荒、战乱之史实,故被后代的史学家们进行过统一修改,调成目前此种柔和之叫法,适宜大家接受,尤其是小辈们接受。

且于实际上,大多数的残暴黑暗之史实记载,都经过后代史学家们的柔和型修改,转变得不再那么生动与恐怖。只有那些修史之人,越钻研得精通,才会越了解历史的可怕。这应该蛮正常。古往今来,无数个王朝更替,哪个不是食人的乱世?

底层百姓,在乱世中,根本就不像人。叶栀不愿再回想那恐怖的乱世往事。有心者,自会去钻研。不用他来多费口舌。他现在,只解释“半夜打火,起夜做饭”的确切来历。

从古至今的王朝律法中,有条千年不变的隐形文律:禁止人相食。这是大部分古代人的共同认知。触犯者,会被同类严惩不贷。

但在灾荒、战乱之时代下,生命安全都没有保障,更甭提律法束缚了。生死面前,善恶靠边。有部分极饿者,就会有越来越强烈的食人意图,以求温饱。

食人,是一种被大家所抵制的恐怖行为。就是真实施,也不能光明正大。而且,等灾荒、战乱平息,秋后算账,食人者无疑会成为第一批受斩者之一。因而,有些见不得人的情况,就需要秘密地去做。夜色,无疑是最好的掩护。

待第一个食人者未被人举报,安然存活时,大多数想活命的饥民,自然就会效仿。食人现象的群体效应便出现,固化,久而久之,就会形成一种大家都认可的共同默契。大家在不得已之下,就会自觉成为食人者的帮凶之一。因为大家都想活命。

只是,食人,实在是一种无法被正常伦理所接受的不得已之行为。大部分正常人都会下意识地把它与日常生活相区分。于是,半夜打火做饭,成为了重要分界线,同时,也成为了一种默契媒介。

毕竟大家都知道,自己身处特殊情况,若为活命,就要做一些不得已之事。这可以被原谅。但特殊情况总要过去,人们终要回归正常。食人等不得已之行为,那时就必须被抛弃。

而当日后再有相同的特殊情况出现时,人们又会依据上次的生存经验,重新拾起这些不得已行为。次数增多,这些不得已之行为,就会转变为特殊情况下的特殊文化。人人都会习惯性接受。

“半夜打火,起夜做饭”,便会成为特殊情况下,合理合法的隐性默许之一。

这虽可怕,却是不得不接受的史实。

因为人的大部分生存观念,在极端情况下,确实会极自然地转变。不用太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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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风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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