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迷醉
蓝作亮也正斗的兴起,应道:“正有此意。”言毕自腰间抽出了一条金丝软鞭,他这软鞭平时缠于腰间,对敌之时可应手而出、携带颇为方便。
吴昌远亦拔出剑来,斜斜的指向蓝作亮,却不刺出。这一招有个名膛,被称为屹立华山。想那华山巍然峻险无比、若此剑使将出来,暗合华山险势,敌不出动则已,动则后式延绵不绝,一剑快过一剑,直至刺中对手则已,端是起手的最佳剑式之一。
蓝作亮也不打话,金丝鞭倏然而起,尽似一条软蛇奔向吴昌远面门。吴昌远瞧着鞭影,剑身一挥将那金鞭荡了开来,顺势迎鞭直上,向蓝作亮刺去。岂料剑刚刺出,却见那金丝鞭梢有如灵蛇般向自己身后风门穴点去。
他暗自称奇,蓝作亮能将这金丝鞭使得灵动无比自不奇怪,奇怪的是他那鞭梢意然能从自己身后打穴,且认穴之准,犹如对面。好在他临危不乱,反应迅捷,一觉不妙,立即斜窜了几步,堪堪避开此招。
蓝作亮亦是一击不中,后手又至,只见他手腕轻挥之际,那条金丝鞭再次卷向了吴昌远,这一卷中亦暗含拉扯之力,如若着身,势必将对手拉扯一块血肉下来。
吴昌远自是识得其中厉害之处,好在他在华山辛苦练剑了十年,剑式更是已达炉火纯青之际,一觉不妙,即刻换招。一柄长剑竟似化作旋转的剑影,向那鞭梢缠去。他这一剑名唤三转陀螺,只要沾到那金丝软鞭,即便绞不断也能将那长鞭缠向自己的剑身。
蓝作亮也是识得他此剑的精妙之处,不停的挥动着软鞭,却又不与吴昌远长剑相碰,鞭梢犹如毒蛇吐信般的点向吴昌远周身各处大穴。
众人远远的看到蓝作亮一条长鞭挥舞不停转动着大圈,煞是好看。只见那一层层金色的光圈慢慢的向着吴昌远推进,瞬间就间吴昌远包裹起来。
李岩等人自是颇为担心吴昌远的安危,双方兵器尚一拿出之际。李岩等人均觉得兵器上吴昌远略有吃亏,然则双方兵器都是各自顺手而使,即便吴昌远换成其他的兵器,想来未必如那柄长剑威力更盛。
就在李岩等人担心之际,场中吴昌远剑影大盛,每一剑使出,剑身中隐隐含有缠力及吸力劈向对方长鞭。原来是他以将华山十六式的缠字决及吸字决用在剑法之上。
他自华山修练华山十六式,除了粘字决及吸字决因限于自身功力不足而未能达到炉火纯青之外,其他诸式均以修练的纯熟无比。如若他吸字决能更进一步,只怕仅凭吸字决即能将对手的金丝软鞭寸断于自己的长剑之下。
饶是如此,他剑式中的吸力和粘力虽不能胜敌,但却以摆脱对方的鞭影,一时间和蓝作亮斗了个旗鼓相当。
双方翻翻滚滚拆了数百招,此时天色渐暗了下来,蓝作亮见他那剑法同样层出不穷,暗自想到,自己这一套鞭法不知道练了多少遍,早已至出神入化之境,却不料今日竟奈何对手不得,也是不禁颇为惊奇。
再斗片刻,天色以经黑透,双方均跳出场外。吴昌远言道:“想不到蓝将军你的鞭法也有如此深厚的造诣,你我今日胜负不分,再斗下去,只怕也是难分一时瑜亮,今日就此作罢如何?”
蓝作亮也是诧异对方年纪轻轻,偏偏拳脚功夫和剑法又是如此了得,由此看来,其师朝阳老人被人冠以中原第一大侠之称,多半名不虚传。又即想到,自己和这青年人打的难分难舍,而手下其他人众却恐怕不敌洪大魁等诸人。今日此事只能如此作罢,回去禀明八大王后再作打算了。
他向吴昌远点点头后,向李岩说道:“今日得罪李公子了,李公子日后若来到南阳府,蓝某人定当好生赔罪。”言毕,率着众人急驰而去。
李岩和吴昌远众人相认一番后,得知吴昌远是华山朝阳老人的徒弟后,颇为高兴,更难得的是这位青年侠士武艺又是如此高强。一行众人说说走走,向咸阳城奔去。
一路之上,吴昌远耳闻李岩说起如今天灾战事不断,而官府对民众亦苛政胜虎,灾民过着食不裹腹,衣不蔽体的生活,处处灾民如潮般的揭竿而起。又闻得四处灾民起义大多各自为战,终被官府各自击破镇压下去。
吴昌远问道:“将军何不顺八大王之请,将各路义军联合起来呢?”
李岩回道:“如今天下各路义军中,唯八大王和闯王势力最大,八大王更胜一筹,闯军如和八大王联合势必被八大王所吞并,义军谁做首领无防,但至少需对得住‘义’字。如今闯王对待其他各路义军,若愿意归顺闯军更好,即便不愿归顺,闯军都会和之结为同盟之力,同进同退,共抗官府。”
吴昌远闻言一怔,本想天下义军皆为一家,一人振臂高呼,万众响应,岂料各路义军间竟也有此等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又想道人各有志,多路义军也未必真能守的住义字,那八大王想来亦是如此。
李岩继续言道:“我本待过些时日前往南阳和八大王相商结盟之事,看今日之事,日后闯军想和八大王联盟看来难度不小。”
接着李岩继续说了些如今四处灾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讲到动情之处,脸上洋溢着担扰焦急之色,似是天下百姓之苦若能由他李岩一人能承担,他即便万死也甘愿为之一般。
吴昌远闻得此言,满腔热血沸腾,看向李岩那一张丰俊的脸庞,竟充满了神圣之感,不由言道:“将军日后若有能用得着小人之处,但请吩咐,小人万死不辞。”
李岩道:“但若换得天下太平,百姓安康乐业,万死又何足道哉。”
一行众人到得咸阳,来到了咸阳的一处联络处落下脚来。自此吴昌远跟随李岩东奔西走,体验到了当今天下民情之苦、之愤。
匆匆五年弹指而过,吴昌远以年近三十,这五年间吴昌远跟随李岩南征北战,多次解得李岩于刀山火海之危。李岩更是对他犹如亲兄弟般。这五年间吴昌远以娶妻生子,如今儿子都以三岁有余,取名吴康宁,自是希望天下安康宁静之意。妻子却是神木门掌门魏沧海的独女,名唤魏倚莲。他和魏倚莲的相识,正是通过魏倚连的师兄洪大魁而结缘。
魏老爷子膝下无子唯有一女,自外孙出生后,即来到闯王军中居住,如今以三年有余。吴昌远也把二老从老家接了过来,和妻儿一起居住。他五年间也回过华山几次,师父更是在他大婚之时下山来喝了他一杯喜酒。只是五年的时间,那形意大侠韦洛能却始终无人能知,这人倒也颇为神秘,崛起时在武林大放光彩,岂料数年间竟神秘失踪一般。
这期间官府招降了张献忠等路义军,更是剿灭多路小股的义军。现唯有闯军与官府相抗,闯王亦起起落落和官府交战多年,这年更是攻克了洛阳。
时值崇祯十五年,这一日,吴昌远接李岩密令,护送数车珠宝金饰前往成都府权将军刘宗敏处。吴昌远带着梁氏兄弟、洪大魁及数名好手趁早即向成都府奔去。
众人押着骡车一路跋山涉水向南行去。众人均是行走江湖多年,一路行来倒也无事,只是骡车队伍却不便速行,每日行个几十里便即打尖休息。
不一日,众人行进四川境内,离那广元府尚有些时日。众人行至一山林处,忽闻得林中一阵嘈杂声隐隐传来。
众人心中一紧,吴昌远道:“洪师兄,你去看看何事,其他人提高戒备。”片刻,洪大魁赶了回来,笑着言道:“大家放心吧,没什么事,是一群山民在围赶野猪。”众人继续向前行去,果然不多时便见到数十名山民,手持叉棍之类围堵什么。
那一群山民见到众人之时,似若无睹,继续吆喝追赶,众人不多时便以赶了过去。忽然间,吴昌远脑海一闪,仿佛依稀间,那群山民中有一人眉目隐约有些熟识,却又不记得在何住见过那人。
吴昌远叮嘱梁氏兄弟和洪大魁一番后,随即便返回那群山民处,却见那群山民依旧在那吆喝追赶,只是那隐约熟悉的人影却以寻觅不得。
他想起那熟悉的人影暗道,莫非自己一路上过于小心谨慎,以至于看花了眼?他匆匆的退回,赶向了梁氏兄弟等人。却见众人均在原地等着他,他松了口气,继续领着众人向南行去。
当晚众人仍未走出那片山区、在山林中觅得一处空旷之地,露营扎寨。夜间,吴昌远更是和梁氏兄弟及洪大魁轮流守了一夜,好在夜间相安无事。
第二日一早,众人继续南行,行至晌午时,众人正欲找一处空旷之处休息一番,忽闻一阵肉香飘来。众人向香味处行去,却见两个汉子在一处空旷之地席地而坐,面前生了一堆篝火,上面架了一头肥美的野山羊。那野山羊肉味随着篝火热气不断扑鼻而来。
众人不待吴昌远的吩咐,随即也找了地方席地而座。吴昌远坐了下来,取出干粮,慢慢的嚼啃着。只是他离那两人颇有一段距离。众人眼望那山羊在篝火烘烤下发出滋滋作响,金黄色的羊肉散发出的香味更加诱人。众人虽以取出了干粮,却无从吞食。
只听那两人悄声到:“这羊肉烤的好香啊,一会烤好后我要吃这一块。”“有没有你昨晚睡的那婆娘香?”另一个猥琐的声音问道。他二人虽是悄声话,离吴昌远相距又远,但吴昌远近年来内劲大增,将他二人这番对话听的一字不漏。接着二人又不断的说些诸如谁家的婆娘摸起来又嫩又滑,谁家的媳妇办起那事来令人销魂之类的言语。
须臾,那二人将烤羊肉烤好后,更是拿出了一坛酒出来,打开坛盖,阵阵酒香扑面而来,更是混合着羊肉的香味,众人一时竟馋的呆住而合不拢嘴。
这倒也不能怪众人嘴馋,而是自前几日进入这山区以来,时至今日都未走出这片山区,照目前的速度来看,想出这片山区,只怕尚须好几日才能走出,众人吃干粮以好几日,今日得见美酒肥肉就在眼前,又如何能合得拢嘴?
那二人看向众人的表情,颇为尴尬的挠了挠头道:“诸位,不好意思,我兄弟二人从广元欲前往安康府,今日行到此处,也是我兄弟二人运气好,偶遇一野山羊,打来烤了,不想在此处遇到诸位。”另一人接着道:“瞧诸位的神情,似也想吃一口这只野山羊,只是这头山羊我兄弟二人打来着实不易,我兄弟为此腿上还被刮了一下,诸位如果想吃这山羊,只须付三两银子或给些跌打扭伤的药,这头山羊及那坛酒诸位就随便吃喝。”说话间,另一人拉开衣袍的下摆,露出一条毛茸茸的大腿,上面果然有片淤青刮伤。
梁力走挥手向那兄弟二人掷出三两银子后,笑呵呵的言道,兄弟们去吃两口吧,率先跃到那篝火之畔,撕下一块羊肉往嘴中送去。众人皆争相奔去,扯着那羊肉拿出几只水壶,倒了些酒大口大口的吃喝下去。
梁力行撕了一片肉,倒了些许酒向吴昌远行来,他对吴昌远道:“小师弟,你也吃一些吧。”吴昌远回复道:“我刚吃过干粮了,你们吃吧。”他其时干粮没吃多少,但他心中总是念及昨日那熟悉的身影,自是更加谨慎。
只是他一直观察那兄弟二人,发现二人长相平平、相貌也极其猥琐,更有许多轻言细语处处透露着这二人不象作伪。又加上最近几日众人一直在山间赶路,舟车劳顿不说,一路也未曾有几顿饱餐可食。否则以他的精明仔细,早已禁止众人了。
须臾间,众人酒足饭饱,各自拍了拍肚皮,打着响嗝、直呼过瘾。忽然一车夫向前走一步竟未站稳倒了下去。他身畔一同伴甫一伸手也同样摔了下去。只听得噗通之声不绝与耳、先是一众车夫、接着那数名好手,再后来梁氏兄弟,最后竟连洪大魁也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