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难忘的回忆
但要她在师父面前撒谎是不可能的,她就几乎没有过能成功骗到她师父的时候。
于是她选择沉默。
然后她听见师父下一刻就笑了一下,那笑声她到后来都还一直记得,却又偏偏分不清他的笑声中含着什么情感。当时的她只觉得震惊,毕竟她都以为会挨训了,哪料到师父会笑。
她登时就想抬头去看自己师父,然后一只大手遮住了自己的视线,又因着她抬头的动作,顺势落在了她的脑袋上。
她愣住了,看见师父那同以往一样没什么神情的脸,就好像刚刚的笑声是自己的错觉。
师父说:“摸脑袋会长不高,有什么好羡慕的?”
她鼻头一酸,刚刚的疼痛都没能让她哭,可这会就因为师父这句话,她忽然就忍不住了。
然而下一瞬师父的话就让她硬生生憋住了眼泪。“你敢哭一个试试。”
她于是不敢哭的,也不舍得动,师父温暖的掌心按在自己的脑袋上,这样鲜少出现在他们之间的亲昵举动,令她觉得有点不适应,但更多的是不舍得。
但师父为什么就不让她哭呢?她要是也能哭一路,看上去就跟那小女孩儿一样,是被人哄着摸脑袋的么?
于是她抬头看着师父,难得有勇气回呛他:“可师父现在也在摸我脑袋啊。”
她说完便做好了师父会撤回手,谁料师父好像忽然体会到了摸她脑袋的乐趣,大手一个劲儿地着,把她揉得敢怒不敢言,“你不是想人家摸脑袋?那师父一次性让你满足个够。”
他说着还特地加大了力气,大手压着她脑袋,直把她压得要抬不起头。她忙抬起双手扒拉着把师父的手扯开,救下自己的脑袋,“谢谢师父,不用了。”
“怕长不高了?”师父收回手,依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抿着嘴不回他话了,可此时她再回想刚刚那女孩儿,被父母摸着脑袋安慰的画面,又忽然真没什么感觉了。
她想,师父说的话一般都是真理。所以摸脑袋大概真的会长不高的。
想到这,她忍不住又朝小女孩儿那看过去,便看见这回小女孩是一手牵一个人,被护在中间,然后蹦蹦跳跳着离开的。
她收回目光,视线落在师父刚刚按着自己脑袋的手上。
师父已经准备走了,见她还站着没动,便又站住脚,“走不动?”
她深呼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牵住了师父的手,而后赶在师父开口之前,她抬头望向有些怔愣的师父,一本正经道:“师父,我太小了,人多会跟不紧的。”
换成平时,她是决计不会说出“跟不紧”这种否定自己能力的话的,被师父听见了对方也一定会加倍训练她。不过此时此刻她就是莫名有种底气,觉得师父不会因为这个罚她。
她有些紧张地盯着师父看,便见师父皱了皱眉,“真没用。”
却到底没甩开她的手。
顾悠悠顿时松了一口气,嘴上还犟着:“我才不会没用。”
师父闻言冷哼一声,没再搭理她,抬脚就要走,却又被顾悠悠拽了一下。
他额间青筋顿时跳了一下,皱着眉回头去看才道自己膝盖上几公分的小不点:“又怎么了?”
顾悠悠知道对方不耐烦了,也不意外,毕竟若在以往,她师父可不会等到现在才“不耐烦”,早在她撞了师父的时候,她就会被罚了。现下这情况已经是十分罕见的了。
“师父,”她一脸淡定地指了指路边的一个棉花糖摆摊,好似完全没觉察到师父不耐的情绪,“我要那个。”
师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额角青筋顿时又跳了两下,然而今日是他自己先说的满足人家的要求,这会儿也不过是要个棉花糖而已……
他收回视线,垂眼看着顾悠悠那一脸认定他会给她买的神情,半晌眉头舒展开来,甚至嘴角边还浮现出淡淡的笑。
他这一笑可比刚刚那不耐的神情要可怕多了,顾悠悠心底一咯噔,手心甚至开始无意识那冒冷汗。
师父一笑准没好事!
她不由开始想,是棉花糖重要,还是预防未知的威胁比较重要……然而脑海中闪过方才那女孩儿吃着棉花糖时露出的神情,她又觉得,似乎还是棉花糖比较重要。
就在她内心纠结地时候,她的脑袋又被人轻轻地拍两下,跟拍小狗似的。师父的大手反过来包住她勉强只能抓着他手背的小手,拉着她往摊位那边走,“行,买。”
她怔怔地眨了眨眼,一时间什么想法也没了,只是呆呆地感受着师父的手包住自己的手时的温暖。
之后的一路上师父都没再表现出一丁点的不耐烦,回程的路上,她回想今天在游乐园的经历,又是意犹未尽,又是受宠若惊,因为自己提的任何要求,师父都答应了她,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甚至还答应了她一起坐过山车的请求。
要知道过往师父可是一直觉得这些玩意儿是三岁小孩儿才会玩的,从来不碰。
然而,等回去之后,面对陡然暴涨的训练强度,她才知道,她果然放松得太早了。
师父就憋着劲等着回来罚她呢!
最后的最后,她那天在游乐园有多快活,之后的半个月里就有多痛苦。
以至于之后师父偶尔想给她奖励,她都会斟酌斟酌,再不敢“放飞自我”了。
从记忆中回过神,望着眼前这被自己摸脑袋摸得脸红红的男孩儿,忍不住想,当初师父摸她脑袋的时候,她也是这副神情吗?
她嘴角的笑容微微淡下来,收回了手。她……忽然有点想师父了。
顾悠悠把手收回去,小满脸还红着,下意识抬手捂了捂自己脑袋,也没发现顾悠悠这一刻的神情变化,倒是一旁的王进敏锐地察觉到这沉默的气氛不太对,从账本中抬头一看,便捕捉到了顾悠悠一闪而过的落寞的神色。
王进微微一怔,这人平日里总是一副好似天塌下来都不慌不忙的神色,几乎从没露出过这样的情绪,方才……她是想起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