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业火(六)
“盒子里面装的何物?”一个身披甲胄,手持金刀的军士在城门口,拦住柳无痕,厉声问道。
也难怪,柳无痕仍是一身黑衣,头发散乱,面色苍白,左臂还打着夹板,虽说没有兵刃在身,腋下却夹着个看起来有些年岁的盒子,任谁看了也会多做盘问,更有甚者,把他当做可疑人士,当场拿下也不奇怪。
“书。”本就不善交流的他,皱着眉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把盒子打开!”甲胄军士用刀指着盒子挥了挥,狠狠说道。
柳无痕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甲胄军士见状,回头给身后手下使了个眼色,两人齐刷刷冲上前来,便要抢夺那锦盒。
柳无痕自是不肯拱手相让,转动身形,左闪右避,闪避之中,伸出左脚,扫向一人下盘,被扫那人“咚”的一声横跌在地,又绊倒了另一人。
“反了!反了!来人呐,速速把这贼人给我拿下!”甲胄军士没想到这看着瘦弱的青年,居然敢动手,怒气冲冲的大喊。
十数个端着长矛的军士,整齐的冲了过来,将柳无痕团团围住。
柳无痕纵然有伤在身,毕竟功夫不弱,动起手来,军士们一时拿他没辙,一不小心,又是几人被踹的人仰马翻,其余人见状,只是围而不攻,双方僵持起来。
就在此时,只听远处一个女子略显焦急喊道:
“住手!”
众人望去,一位极美的妇人,从城门外款款走来,优雅的步伐让人看的两眼发直,满脸的微笑让人如春风拂面,此女自然是一直跟在柳无痕身后的沐夕冉。
沐夕冉穿过众人,直到甲胄军士面前,先施一礼,柔声说道:
“军爷息怒,我家小弟不常出门,不懂得规矩,方才与我有些争执,还在气头上,行事这才这般鲁莽,得罪了各位军爷,这小小心意,便当做军爷们的汤药费,还望海涵。”
边说边从腰间掏出一张银票,递给甲胄军士。
甲胄军士虽惊叹于美妇的美貌,却略有迟疑,迟迟不敢去接那银票。眼前男子太过可疑,显然锦盒内的东西大有蹊跷,让他一时拿不定注意。
“李副将,如此大动干戈,所为何事啊?”城门内侧一个身穿锦衣,面如玉冠,看上去放荡不羁的公子哥,穿过人群,边摇着折扇边向甲胄军士问道。
来人乃是西京河南府知府大人许长林的小儿子许凌风,洛阳城内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李副将虽不情愿,却还是强堆起笑脸,跑到许凌风身边,小声耳语道:
“许公子,前日嵩山少林寺遭贼人放火行窃,上面下令近几日要严查出入城人员,此人行迹甚是可疑,我等上前盘查,这人拒不配合,还动手打人,想必一定是大有问题!让我等把他拿下,审问一番,再交由知府大人定夺。”
“江湖中事,何时轮到官府插手?”许凌风问道
“上面的命令,哪容得咱们打听,吾等只能奉命办事。”
许凌风双眼眯起,上下打量沐夕冉一番,开口道:
“让他们进去。”
“公子,这,不合适吧?这两人十分可疑,极有可能跟少林寺之事有关,怎么如此轻易放他们入城。”李副将着急道。
“听我的,准没错。”许凌风诡异的笑了笑,拍着李副将的肩膀道。
“散开,放他们进去!”虽然一脸不情愿,李副将还是下了放行的命令。
沐夕冉冲许凌风微微一笑,施礼道:
“多谢公子相助!”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许凌风合起扇面,同样微笑,抱拳回礼。
沐夕冉转身搀着柳无痕向城内走去,经过许凌风面前,回首又是微微一笑,便径直离开。
“敢问夫人芳名?”
“吴绿春。”
许凌风望着快要远去的身影淡淡的说道:
“可惜!”
李副将听闻,眉头一皱,虽不敢言语,心里却想:这浪荡的公子哥,仗着自己父亲,见了妇人美颜,便行出如此荒谬之事,万一引狼入室,该如何是好。
许凌风摇开扇子,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眯眼笑着问道:
“李副将,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为了那美妇,才放他们入城?”
“可惜已为人妇,许公子还是消了这念头吧。”李副将稍有不满,回道。
“是说你耿直还是愚钝!我可惜的是,这绝色妇人,跟那小子一起,只怕也是个贼人!”许凌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方才,我瞧这男子功夫不弱,你这几名手下,只怕是擒不住他,与他同行的妇人,只怕也不是省油的灯,真动起手来,自然是占不到便宜,再者说,就算他们不敌,若一心往城外逃去,你还不是竹篮打水?”不等李副将接话,他继续说道:
“我已吩咐几个手下,远远地跟住他们,你速去调集些人手,来个瓮中捉鳖,岂不美哉!”
“公子英明!我这就去办。”李副将话音未落,已一溜小跑,不见人影。
“吴绿春,吴绿春,我看你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
…………
…………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蓉静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柳无痕进入城内,便仿佛置身花海一般,大道上车水马龙,花海人潮,道路两旁多是贩花的小贩,各家店铺门前,也用鲜花装扮,各色牡丹,迎风舒展,美得秀韵多姿,美得雍容华贵,美得绚丽娇艳,美得惊世骇俗,却美不过身旁的沐夕冉。
他自是不会驻足欣赏,也不会感慨万千,只是默默的在这芬芳中行走。
这牡丹之城洛阳,柳无痕曾来过多次,地形环境也颇为熟悉,他埋头穿行在人潮之中,想要前往马市。
路上行人见他,如见瘟神一般,无不侧目,纷纷躲闪,三三两两的冲他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他心无旁骛,无心理会,只想快些走完眼前的路。
沐夕冉突然拽起他的右臂,拉着他转入一条胡同,轻声说:
“有尾巴!你这身打扮也太过扎眼,待甩开他们,先去找家裁缝铺换套行头。”
“何人?”
“怕是那蠢驴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