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离开X城，是在下雨的第五天，假期接近尾声。那烂柯一梦，人间转瞬千年的棋局，留在水蒙蒙的记忆深处，和十八岁的钢琴小岛放在一起。他说，下一个假期来临的时候，他们一起去看雪，谁要带伞谁是小狗。

天安回来了，当天宁打开那扇门的时候，她就躺在沙发上睡着，围着一条毛毯，她的行李还随手丢在门边，大衣和裤子扔在茶几上，睡前她显然卸了妆，头发抓成马尾也没来得及卸下来，露出弧度美好的额头，没有荧光幕前越来越深沉的模样，睡时的她佝偻着身子像个离家的孩子。

天宁开了屋里的暖气，上楼给她抱了条被子，再将她的行李和摆在茶几上的大衣裤子收拾妥当，天安睡得沉，天宁发出的声响对她毫无影响，感觉到周身徒增的温暖，她还露出满意的笑容继续睡。

天宁不知道天安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一觉她究竟谁了多久她也不知道。依着习惯天宁收拾完屋子，天安还没有清醒的迹象，天宁蹲在天安身边端详了她半天，没有了婴儿肥的天安在大屏幕上越发明艳动人，女王气场也开始显露出来。

天安是被电话声吵醒的，确切的说是被电话声吵醒，被饭香味勾搭起来。她还穿着一身前晚的皱巴巴衣服，马尾因睡觉而凌乱不堪，她打着哈欠，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在飞机上还是在哪座不知道要她做什么活动的城市。

“小料。”她喊了声助理的名字，没有回应。

“小料。”她又喊了一声。

“你在叫谁？”天宁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拿着电话出现在厨房门口。

天安先是以为做梦，反应半拍以后才想起自己圆满完成了演唱会，现在是公司恩赐的假期。

“啊……姚天宁！”天安跳起来，在沙发上像疯了一样乱蹦，“我放假了，我放假了！”

天安第一次吃天宁煮的东西简直惊为天人，根本不相信天宁已经会开始下厨了：“姚天宁，你不会现在就打算嫁人了吧？我警告你，我还没有毕业呢，你敢这么早就结婚试试看？”

“你想的真多。”天宁自己都完全没有往这个方向想呢。

天安这才满意的笑，靠在天宁肩头：“姚天宁，这几天你搬来我这里住吧，我想你了！”

二十三岁，天安没有跟天宁坦白，她已经开始害怕寂寞。

天安在家的这段时间，天宁很少和薛穆出去约会，也很少去薛穆那，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冷落了薛穆，几次想要开口解释，又欲言又止，但是，心里就是放不下姚天安。

有次薛穆下班专门来设计院接她回天安那，下车前，终于提起勇气说了句对不起，却被薛穆敲了一记。

“傻瓜，这个有什么好抱歉的？我了解的！”

第一次， 天宁忍不住主动上前拥抱了他，然后是细细密密的吻。

那一晚，薛穆眼里溢满了星光。

天宁是个有些闷的人，这点天安再清楚不过，尤其是从X城回来以后，天宁开始对博物馆的图纸进行构思。很多时候，天宁一坐电脑旁就是一个晚上，好在不能出门瞎逛的天安，这两年早学会了如何自娱自乐，回来的第二天她就去托SWT的摄影师朋友去电子商城买了一台投影仪，无聊了对着房间里的大银幕玩植物大战僵尸。不过天安的房子也有热闹的时候，如果薛穆正好送天宁回来的话，他就会在这里陪天安玩一个晚上的《异度感知》，对于这个专业性极强的侦探游戏，两个人往往会花上几个晚上才通过一关，所以每次一通关就会相互庆祝，把这个房子搞得热血沸腾，连天宁都不得不起身陪他们狂欢。

一个月很快过去，天安收拾完行李，蹲在厨房门口假哭：“为什么要赚钱？为什么要上班？为什么要拍电影？为什么要给我片酬？”

天宁走过去拍着她的肩：“其实，你可以少接些工作，不要那么累！”

听天宁这么说，天安又撇嘴高傲起来：“开玩笑，姐我现在可是在上升期，正是巩固大好河山的时候。姚天宁，你看着，三年内我给你带个影后姐姐回来，看那些三姑六婆们还敢不敢大放厥词。”

天安是这样不服输的个性，别人说她花瓶，她就学唱歌学跳舞学演戏，她出专辑开演唱会，只要剧本看得过眼的戏就接，即使再累她也要拼下去，她从来都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个性。

天安走了，房子虽然又像往常般空闲下来，但不同的是，偶尔天宁会回到这里住上一个晚上，坐在餐桌前回想天安吃她做的菜的样子。天宁时常趴在阳台上看着对面九层，看着那里偶尔会出现的叔叔阿姨的身影，那两位位应该是对面小夫妻的爸爸妈妈吧。每次他们出现的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帘，然后那位大叔就会在房间里四处转悠，检查各个电器家具，阿姨则开始收拾屋子。

那一个月里，天宁不止一次看到天安站在她此刻站的位置上对着对面发呆，每当她一靠近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拉着她进房间。

十二月，X城博物馆项目正式公告，跟着项目公告的还有院内竞标通知，天宁是接到通知的其中一位，曲鑫都那个时候在临省，看到公告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天宁，问了天宁对这次方案的构思，天宁的方案已经大致敲定，所提到的细节曲鑫都也比较满意，便鼓励天宁放手去做。

十二月，对工作向来游刃有余的薛穆不知道被什么事情缠住，把私人时间和工作时间分得很开的他也开始有了加班。

春节假期来临之前，天宁的图纸已经上报给规划部部长，这个项目本来就是节后定稿的，所以内部竞标也会在年后进行，天宁图纸提交上去，部长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天宁也就没有多问。

这个假期有点长，天宁还记得上一次，薛穆提过等到下一个长假的时候陪她去看雪。可是到了放假的那天他也没有提起，天宁心里多少是有些失望的，有时间的时候她就对着电脑一张张雪景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