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人生总有哪些不如意【大结局】

第三百零四章:人生总有哪些不如意【大结局】

夜正擎听了顿时火冒三丈,猛的拍桌起立:“岂有此理,欺负人居然还敢欺负到我头上来!也不去问问你是我夜正擎的什么人,居然敢这样对你,看来她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真的没什么大碍,不信你看——”说着,她连忙展开双臂,正要转一圈给他看看,以示自己真的没什么事,结果,她刚张开双臂,手臂上的伤口立马裂开,痛得她忍不住呲牙咧嘴地闷叫了一声。

夜正擎见状吓得连忙去查看她身上的伤口,半是心疼半是责备的看着她:“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想逞强到什么时候?”

洛清自认理亏,便默默的不说话。

他说:“清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出这口恶气的!”

听到他这话,她心里莫名其妙地感到也许的不安。他手段毒辣是出了名的,现在她遭人欺负,说不定他会找人报复今天那群打她的女人。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更加不安了,连忙问:“正擎,你不会是想……”

“报复她们”这四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的一只手臂突然就伸了过来,将她一把搂进自己的怀里,宽慰她:“你别管这些,我会处理好的。”

“可是……”

“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出什么事的。”

洛清听到他这么说,知道多说无益,索性安心地躺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暖。心里却突然想到顾欣也受了伤,却没有一个像夜正擎这么好的男人照顾,心里便不免感到忧伤。

“正擎,”她突然说:“顾欣是个好女孩,我实在想不明白,祁靳为什么会变心。”

夜正擎闻言摇了摇头:“你错了,他根本就没有变心,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人的。”

洛清不解:“你的意思是说他从来没有爱过顾欣?”

“很简单,祁靳是一个很典型的男人,爱情和事业之中,排在第一位的是事业,所以,如果要是让她在爱情和事业当中选其一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事业。”

“可是这和顾欣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了。”他说:“陈元元的爸爸是S市新上任的市长,有权有势,如果他要是能够娶到陈元元,对他的事业无疑是锦上添花。而顾欣呢,先不说她哥哥顾俊锒铛入狱之事,就先说她家道中落吧,单凭这一点,没有办法和陈元元相比了。”

洛清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难道祁靳是因为顾欣家境不好所以才离开她的?”

夜正擎身为男人,所以能够理解祁靳的想法。同时,因为祁靳是他从小到大的朋友,他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好兄弟之间有所矛盾,便解释道:“怎么说呢?其实,早在他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他们是不可能的了。就算之前盛世娱乐集团还没有破产倒闭,祁靳也不可能娶她的,对于这一点,我相信祁靳心里也是有分寸。只是他一直放不下她,所以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洛清感觉自己越听越糊涂。

“我还是没听懂。既然祁靳从来就没有把顾欣放在心上,那为什么还要欺骗她的感情,骗她和他在一起呢?”

“清儿,你太单纯了,所以不懂得这些弯弯绕。”

“我也不想懂!”她有些赌气的咬了咬唇:“反正就是祁靳的不对,他不应该这么不负责任,枉费顾欣对他一心一意,他实在太令人失望!”

“……”夜正擎到自己说不过她,便再继续说下去。

洛清见他不说话,心里多少有些不满。

“正擎,你为什么不说话呢?是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夜正擎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扯开嘴角淡淡的笑了下,安慰她:“我知道你很关心顾欣和祁靳之间的事情,不希望看到顾欣受伤,但是,我们只是旁观者,是没办法改变他们的命运的,有些路,还是只能他们自己去走,有些摩擦,也只能由他们自己解决,我们又能做得了什么?”

其实她并不认可他的话,可又觉得他说的那么的合情合理,以至于她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本想说点什么的,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想,也许他是对的,有些事情只能由当事人去面对,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取代。

……

过了这一天,第二天一大早的,祁靳就给顾欣打来了电话,两个人约好在咖啡厅见面。

顾欣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略施粉黛,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的憔悴,然后整理好衣装,就起身离开家门,准备赴他的约。

祁靳早早的就在他们约好的咖啡厅里等着了。顾欣到之前,他就已经焦虑不已的喝了一整杯咖啡,没有下糖,也没有下奶,苦涩的滋味在他的味蕾上萦绕,他却像是失去了味觉,感受不到任何一丝苦涩。

顾欣一走进咖啡厅,远远的就看到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等着自己。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他约会的情景,那时候他们也是在咖啡厅见面,当时不怎么挑剔的他选了一个在咖啡厅的中央位置,她当时不知道是怎么的,突然就跟他说她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之后不管在哪里,他永远会选择靠窗的位置,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一直记得她的爱好,她不知该感动,还是该感到悲哀。

她正想得出神,祁靳一抬起头,就看到她愣在门口,连忙朝着她挥了挥手,一面轻声叫道:“顾欣,这里!”

这个情景也是似曾相识的,在他们之前的约会当中曾无数次的出现,如今他又挥手叫她了,仿佛他们还是昔日那一对亲密无见的情侣。

想到以前种种的美好,顾欣心中不免感到落寞,眼眶一红,眼泪都差点儿掉出来了。她只好吸了吸鼻子,强自镇定,然后才抬起脚,一步一步地朝着他走了过去,最后才在他对面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起初他们俩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服务生上来询问顾欣喝什么,然后默默走下去,过一会儿,才端着咖啡重新走了上来,最后又默默地走下去。整个过程里,他们两个人都默默地低着头,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人感到无比压抑的气氛。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眼见咖啡都喝到底了,祁靳才终于清了清嗓子,有些为难地开口:“顾欣……”

也就只是叫了那么一声,别的话什么也没有说。

顾欣抬起乌黑的眸子看了他一眼,示意让他继续说下去。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才问道:“你还好吧?”

他这话问的有些突然,顾欣心里虽然明明知道他在为什么,却还故意问:“什么还好?”

“昨天下午你被那几个女人打成那个样子,有没有好好处理?”

他这么问,是在关心她吗?昨天下午真正伤害她的人明明是他呀!

顾欣感到无比的可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轻轻的摇了摇头,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没什么大碍,不过点皮外伤罢了,死不了的。”

她的话语多少带有赌气的意味,祁靳不是听不出来。

“顾欣,你别总是这么勉强自己,哪里不舒服就去医院看,别总是拖着,要知道……”

“难道你今天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顾欣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是的话,还请你省点口水,没必要在我这个人身上浪费那么多的时间。”

他有些生气了,闷声叫了她一声:“顾欣!”

无视他的愤怒,她继续说:“祁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既然没有什么关系,那么我的死活,也就与你无关。”

她说话的声调非常的平淡,但她越是如此,他听了,心里就越加难受。

“顾欣,你别这么说好不好?”他近乎哀求的看着她,“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是我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听到这话,她忍不住冷笑一声:“苦衷?请问你有什么苦衷?”

“我……”他心里明明有万千番苦痛和无奈想要一一向她说明,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出口了。

见他答不上来,顾欣便冷冷地说:“我现在已经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没有珍惜这个机会。祁靳,你变了,你再也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祁靳了。”

“不是的!”祁靳慌忙地摇了摇头,“我从来都没有变过,我对你的感情,也从来没有变过……”

“是啊,你从来没有变过,只是我一直没有了解你而已。”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在怪我,可是你就不能够理解我一下吗?”

顾欣也生气了,反问道:“一个女人被她心爱的男人狠狠地抛弃,你还要她怎么去理解?”

“我没有抛弃过你,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他心里是真的爱她的,从来都没有变过,要不然他也不会苦苦挣扎到现在,而是早就甩了她和陈元元结婚生子了。

可是,他的这些话顾欣是再也不会相信了的。

“祁靳,你为什么到现在还要欺骗我呢?你骗了我一次难道还不够,还要再骗我一次吗?昨天在大厦,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她牵着你的手,而你却在我受到别人侮辱的时候漠视我,甚至是同那些人一起侮辱我……”

“我没有……”

他听了连忙否认,可是她哪里肯给他机会解释?

她猛的拍桌起立,手指指着他怒斥道:“你有!你别再自欺欺人了,我顾欣已经看透你了!你休想再骗我!”

在场所有的人听到声响,纷纷抬起头看向他们俩。

祁靳见状,连忙劝道:“顾欣,你先冷静点,我们坐下来好好谈好不好?”

顾欣只是冷笑:“怎么?你怕丢人吗?”

“……”祁靳微微垂下脑袋,没有答话。

顾欣又是冷笑一声:“你祁靳怕丢人,我顾欣可不怕丢人,我光明磊落,不怕被千夫所指,可你祁靳就不一样了,表里一套,暗里一套,虚伪!造假!冷血!无情!”

她越骂越难听,但她说话很有分寸,骂他的时候声调很低,只有他一个人听得到,也听得清清楚楚,除此之外,别的人是听不到的。看得出来,即便是在这个时候,她还是尽力在维护他的尊严。

“顾欣,你别这么说好不好,你这样子跟我说话,让我觉得你就像个陌生人一样,你,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

“难道这句话不应该由我来说吗?祁靳,应该是我觉得你像个陌生人呀,是你背叛了我,是你爱上了别的女人……”

“你先坐下来好不好?你这样站着,我没办法和你说。”

顾欣别过头不想看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乖乖的坐了下来,只是仍然不肯看他。

这时,他才说:“本来有些事情我是不想让你知道,但是不让你知道吧,你又会误会我,因为我变了心不爱你了,所以,我想我应该告诉你,那你理解我,知道我的苦衷……”

“别废话了,你直接说就行了,别说那些花言巧语,对我不管用。”

她的冷漠使他觉得她就像一朵长满了刺的玫瑰花,只可远看,不可近玩,要是企图接近她,拥抱她,最终只会伤了彼此。

暗自神伤了一会儿,祁靳才缓缓抬起头看着她,她侧着头,因此,他只能看到她的半张脸,嘴巴稍微撅着,那是她每次生气想哭却又忍着不哭才有的表情。

“顾欣,我想你应该很了解,”他说:“我一直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人,在我的世界里,我可以不要任何感情,但就是不能没了我的事业。元元的父亲是S市的市长,如果我要是能够娶到她,这对我的事业而言,无疑是锦上添花,而且我家和她家是世交,我爸妈和她爸妈也一直有意撮合我和她,而且前几个月她爸还当着众人的面上作主张的宣布了我和她之间的婚事,我就想推也推不了,所以我才下定决心和她在一起。”

听到这番解释,顾欣不由得惊呆了,转过头愕然的看着他,楞了好久才问:“因为她是市长的女儿,所以你才选择了她?”

“是……”

“原来我在你心里,一直只是绊脚石的存在,是吗?”她伤心不已地问。

“当然不是了,你才不是绊脚石,你是……”

“我是什么?”

“……”被她这么一逼问,他又说不上来了。

他必须得承认,在他心里,尽管他从未把她当成绊脚石来看待,可她的确无法对他的事业和未来起到任何的作用。

虽然他没有回答,但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已经知道了,她就是这么一个不幸的女人,就因为她不是市长的女儿,所以没办法爱到自己所爱的人。她真的懂了……

她闭了闭眼睛,好让眼泪吞回肚子里去:“祁靳,这就是你的苦衷,我已经了解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你选择了你的事业,选择了她,我不怪你,要怪只能怪命运,怪我自己……”

“顾欣,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辜负了你……”

他突然说:“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解决?你想怎么解决?”

放弃自己的事业,离开那个陈元元回头来爱她?

难道他真的会这么做吗?虽然她怀疑,但他还是忍不住满怀期望地看着他,期望他说出那么一句“比起事业来,我还是更想和你在一起”话,或者之类的话来。

她极其期待的注意着他的每一个表情动作,她看到他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犹豫,她看到他的嘴巴张开的时候,眼见那几个字就要从他口中说出来了,她越想就越激动,整个人飘飘欲仙,感觉自己的灵魂就要挣脱身躯的束缚,然后快乐的升上天去,结果随着从他口里吐出的那一句“给我两年的时间,两年之后,我一定会和你结婚。”

她恍然从梦中醒来,醒来的时候才猛的发现现实是那么的丑恶不堪。

她都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连忙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耳朵,一边怯生生地问:“你刚才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我想你再给我两年的时间,等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我再娶你。到时候我一定说到做到,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我这两年里和你是什么关系?”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朋友?陌生人?还是……还是……”

“情人”这两个字,她实在没办法说出口。

让她当他的情人?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祁靳伸手握住她的手背,他知道她心里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自个儿心里又何尝不难受呢,他也不想让她受委屈,可是除了这个办法之外,他真的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顾欣,就两年而已,你先委屈一下,等我处理好了,我再……”

“等你?”她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说道:“等你和她结了婚,生了孩子,然后和她离婚,再来娶我,是吗?你是这个意思吗?”

“顾欣……”

她实在忍无可忍,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冲着他怒吼一声:“你别这么叫我!”

“……”他立马被吓住了,抬起头楞楞地看着她。

忍了一天一夜的眼泪,此刻终于如破堤而出的洪水,争先恐后地从她的眼眶里流了下来,然后在她的脸上肆无忌惮的纵横成河。

“祁靳,”她哭道:“你怎么舍得这样对我?咱们在一起多少年了,这些年我对你的感情,难道你都没有看到吗?你让我当你的情人,这种话你怎么说的出口呢?难道你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伤我的心,呜呜……”

“顾欣,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之外,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她,他也很想要弥补她,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怎样做才能够弥补她,这一声对不起虽然苍白无力,但至少能够表达出他心中对她满满的歉意。

顾欣好像没有听到他的道歉一样,自顾自地埋头痛哭,她的哭声特别的低,如果没有仔细听的话,根本就没有办法听出来,只有她那两个不停抖动的肩膀反映了她心中无限的悲痛。

她哭了好久好久,才彻头彻悟:对于一段已经逝去了的爱情,即便用眼泪去祭奠,也唤不回变心的人,既然如此,还不如转身昂首离开,给自己最后的尊严。

她就是这么一个要强的人,以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也将是如此。

想罢,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把所有因为悲伤而流出鼻子外边的鼻涕狠狠地吸回去,同时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咬紧牙关,抬起头,尽量摆出一副淡漠,却不失坚决的表情来。

她说:“祁靳,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的名字,以后这个名字,将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不会再这样叫,我们也不会再见面,生老病死,也绝不互相往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祁靳伤心欲绝的打断了她的话。

“顾欣,你别对我这么无情好吗?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咱们以前多么的要好,难道你真的舍得放下吗?”

顾欣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放不下又能怎样?你是要走你的阳光大道的人,而我只安于走我的独木小桥,这就已经注定,以后的我们俩就只能像两条平行线,不再有任何的交集……”默了默,她又加了一句:“也许,这样做对你我更好……”

祁靳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不,不是这样子的,顾欣,我舍不得你,我也没有办法放下我们的过去。两年而已,难道这两年的时间你都没办法等吗?难道这么小的一个要求你都不肯答应我吗?难道你真的一个机会也不肯给我吗?”

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每个问题都如针那样,狠狠地刺入她的心。

什么叫做就两年而已?什么叫做小小的要求?又什么叫做是她不肯给他机会?他怎么可以这样问她呢?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她的错,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就到此为止吧……”她疲惫不已的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像一个虔诚的教徒,在神灵面前立下一生的誓言。

真是奇怪,当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心立马静了下来,虽然心还在不停的滴血,但已经没之前那么痛了,麻木了的心,失去了知觉,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一丝喜怒哀乐,那都是人间最宝贵的东西,可都一并消失了,不再属于她了。

“就到此为止吧……”她再一次喃喃念叨。

这句话与其说是同他说的,还不如说是她在自言自语。只是誓言已成,就不容再做修改。生活也是如此,一旦做了抉择,便再无回头的可能。

祁靳张了张口,本来还想说什么的,却见顾欣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开口。

顾欣睁开了眼睛,视线明明看着前方,目光却是涣散的,没有任何焦点,哪怕他就端端正正的坐在她的正前方,也没能落入她的视线里。她看到的,就只有一片迷茫。

“什么也不用说了,”她淡淡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既然你选择了她,那我只能选择尊重你的想法,我不会阻拦你,更不会成为你未来道路上的绊脚石。我愿意把你送给她,送给那个你认为最适合的人,我愿你们幸福,生活美满。”

“……”祁靳什么话也没有说,默默的垂着脑袋,像一朵蔫了的花儿,无精打采的坐在那里,等着命运之神的安排。

他心里想着,她说的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既然他选择了事业,而她选择了离开他,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都沉默了起来,彼此之间再也不说话,气氛一下子变得玄乎了起来,僵硬当中带着一丝微妙,仿佛有一层薄薄的纱雾笼罩在他们的四周,压抑得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们之间不管是谁都想要戳破那一层沉默,偏偏都是有心无力,最后选择了安之若命,结果可想而知。

沉默了好久好久,顾欣才默默地起身,转身准备离开。

他仍然垂着脑袋,一声不吭,直到她走了好几步,眼见就要走出咖啡厅,永远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了,他的心突然咯噔跳了一下,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他的心就感到莫名其妙的慌乱可怕,可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和她背对着背,说一句:“我的手机号码永远也不会换,24小时开机,只要你想我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他根本没有勇气转过头去看她,没有勇气亲眼目送她离开。而她没有停住脚步,也没有回头去看看他,但他最后那句话,却像烙印一样,永远地烙在了她的心头上。

顾欣,是我对不起你……

这些自责的话,她不可能听得到。

顾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硬着头皮、跌跌撞撞地走出咖啡厅的,整个人像喝醉了酒似的,走路踉踉跄跄,过马路的时候,也不记得看红绿灯,就那样稀里糊涂地在红灯的情况下穿越斑马线,两旁往来如飞的骑车刷地一声,与她擦身而过,好几次,她差点儿被车撞飞,幸好那些司机紧急刹车,这才赶在撞到她之前加剧摩擦着地面,使得车子及时停了下来。

那些司机舌头毒如六月的太阳,冲着她大喊大骂,把她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尚不觉得过瘾,又恨不得把她吊起来狠狠地痛扁一顿,只是碍于众目睽睽不好行凶的罢。

顾欣始终浑浑噩噩的,两只耳朵也像失去了听力一样,对外界一切声音恍若不闻。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害怕孤独过,她突然像像疯了一样,拔腿四处跑,没有任何的目的,她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不知道哪里才是她的容身之处,又哪里才能给她带来慰藉。

跑到累了,她也不敢停下来,一旦停下来,心里那种恐慌就会像水面上的波浪,一层一层的不断的往外扩张,随时要将它吞并。没跑多久,她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双腿也感到又酸又麻,像两根棍子,被残酷的现实削的薄薄的,却偏偏要支撑着她沉重的上半身,尤其要撑着那颗被伤的体无完肤的心。

难道是她太坚强了吗?

她现在多么的痛快“坚强”这两个字!就是因为表面上的这股坚强,所以才会让祁靳误以为她不会受伤,才会让他无所顾忌的伤害她……

“不,我不要再想到他了……我不要再想他……”她不断的告诫自己,一定要尽快地将他忘记,所有有关他的记忆通通拖出她的脑海,有多远扔多远。

此时此刻,祁靳就像个挥之不去的梦魇,将顾欣整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无不占据。她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才离开了他那么一小阵子,她就已经开始是疯狂的想念他。现在就已经这样子了,以后该教她怎么办?往后漫长而孤独的日子里,她独自一个人又怎样才能苦熬过去呢?

“我要忘了他,我要忘了他……”顾欣坚持不懈的、不断的告诫自己。

也许是她意识到了这一点,才开始反思怎样才能够麻木自己,又怎样才能够有效地让自己忘记前尘往事,哪怕是短暂的忘记,都总比没有的好,最后得到的答案就是——酒精!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只有酒精才能够麻木她的心灵,也只有酒精才能让她在喝醉之后暂时的忘记一切痛苦。

洛清她在家里感到了莫名的不安,心里怀疑顾欣出了什么意外,便着急的给顾欣打电话,听到的却是对方已经关机了的消息,千里迢迢赶到顾欣家探个究竟,却也吃了闭门羹,根本就没有看到顾欣的人影。给祁靳打电话询问,最终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了家中,默默地期待顾欣平安无事。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从白天到黑夜,仿佛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转眼间,夜幕降临,黑色的天空如墨一般,浓稠得几乎化不开,酒吧里的灯光本来就很暗淡,此刻更加的漆黑了。

顾欣在吧台上已经坐了好几个钟头,这几个钟头里,她接连喝了好几瓶啤酒,幸好啤酒的含酒精量不怎么高,加上她酒量一向很好,所以灌了几瓶之后,她还不算烂醉如泥,至少还能强撑着坐在吧台边,继续一瓶一瓶的灌酒。四周围满了看好戏的男女,一个个拍掌叫好,甚至有几个色眯眯的挨着她坐下来,手里同样拿着酒瓶和她对碰,同时嘴里说着一些下流肮脏的话。

顾欣一门心思想要灌醉自己,根本没有仔细听那些臭男人说了什么话,也没有仔细观察他们脸上垂涎欲滴的表情。

这时,其中一个矮矮胖胖、挺着一个大大的啤酒肚、头部有些秃顶的色男人突然大着胆子把爪子搭在她的胳膊上,她身上只穿着薄薄的一件黄色衬衫,透过那一层薄布料,那是男人的手心烫得她的胳膊都快要起火了。

其他几个男的见状壮胆了不少,纷纷抬起手要去摸她。

顾欣虽然喝得醉醺醺的,但她尚有一丝意识在,双臂用力一张,就狠狠地甩开了那几只恶心的魔爪,怒吼一声:“别碰我!你们都给我滚远点!”

她已经是动了真气,说起话来也是歇斯底里的,然而,由于她喝了太多的酒,酒精灼伤了她的喉咙,以至于她的声音沙哑,用力说话时,声音也是低低,显得有气无力。

那几个色男人看到她这个样子,不仅没有知难而退,反而更来了兴趣,抖抖满身的臭毛,再一次贴近她。

其中一个高高瘦瘦、光着上半身、胸口一堆黑毛、脸部很长,憋着眼睛和嘴巴却都在堆在一起的男人把手搭在她的胳膊上,色眯眯的看着她:“小美女,你怎么一个人喝这么多呀,这样喝酒可不好玩!要不哥哥陪陪你,这样才有乐趣!”

原先那个矮矮胖胖的秃顶男人听到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的话,立马就不满了,猛地伸手推了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一把,怒斥道:“你这人是怎么一回事?她可是我先看上的,你凭什么和我抢?”

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被对方一推,立马火冒三丈,跳起来往前一扑,伸手顺势也推了那个矮矮胖胖的秃顶男人一把,一边毫不示弱的骂道:“大胖子,你算老几?凭什么你先看上就是你的了,我还说是我的呢!”

那个矮矮胖胖的秃顶男人气得不得了,抡起拳头就要打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见对方要和自己干架,立马应招。于是,两个人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大打出手,场面顿时变得无比的混。

喝得酩酊大醉的顾欣呆呆地坐在吧台边,手肘靠在吧台上,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像是在看好戏,但她却什么也没有看懂,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两个男人为了争抢她一个女人而大打出手。她只是觉得好笑,怎么也笑不出来,只好拿起酒瓶,继续大口大口的灌她的酒。

这时,原本在包间里和朋友们商谈摄影作品的夜赫突然听到外面喧闹的打架声,忍不住停止和朋友的对话,暗地里竖起耳朵仔细地听了起来。

打架这种事情在酒吧里就像家常便饭,那是时有的事情,他一个堂堂君子,本来无需管这些的,只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的,在他听到争吵声的时候,心里头突然涌起了强烈的好奇心以及不安感,使得他坐立不安,就连他自个儿也不理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声音很杂乱,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听清楚,只能从那些杂乱的争吵声里听出是几个男的在殴打,并且还有激烈的争斗。

朋友见他突然愣了下来,便笑问:“夜赫,你在发什么呆呢?刚才不还聊得挺开心的吗?”

夜赫不好意思地摇了摇,有些敷衍地说道:“没什么,只是听到外面有人在打架,所以有点分心了。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说到你近期的打算。”朋友提醒道。

夜赫点了点头,便继续之前的话题说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面争斗之事打断了他原先的思绪,以致于他现在头脑有些混乱,说起话来,也没之前那么的流畅,而且说着说着,就东扯西扯,没个逻辑,讲了老半天,也没讲到重点,甚至有些牛头不对马嘴。

也许是朋友感觉出了他的分心,笑了笑,打断了他的话:“夜赫,我听你说得乱乱的,看来是心不定啊,是不是因为刚才被外面的争斗声打断思绪,所以现在说不下去了?”

夜赫尴尬不已地微微垂了下头,回答是也没有哦回答不是,而是淡淡地说了句:“真不好意思,现在思绪的确有点儿乱。”

朋友理解的摆了摆手:“没事儿,我看你好像听关心外面的事情的,要不出去瞄一眼吧,顺便放松一下,我们刚才也聊太久了。”

夜赫本来就有此意,现在听到朋友的话,更是求之不得,连忙同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便随着朋友一块儿走出了包间,准备一探究竟,结果,他一走出包间抬头张望,当视线扫过坐在吧台前那个无比熟悉的侧面时,他立马惊呆了,忍不住脱口而出:“顾欣?”

朋友听到他的话,连忙好奇的问:“你认识啊?”

他一时答不上话了,喉结上下滑动,只有口水在他的喉咙间不断的吞吐。

他该怎么回答他朋友的问题呢?他和顾欣相识,又不相识,相识是因为之前多次在各种宴会上见过面,以及之前偷拍洛清时,偶尔看见洛清和顾欣走在一起;不相识则是因为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打过招呼,哪怕面对面,也会像一般的陌生人那样,擦肩而过。所以,对于他们俩的关系,正确的定义应该是彼此单纯地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对方的存在,但却像陌生人一样从未有过交集——即,有过多面之缘的陌生人。

朋友见他没有回答,便也没再追问下去了,淡淡地问了句:“我看那个女生好像遇到麻烦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夜赫这次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他和顾欣又没什么关系,他犯不着去躺那趟浑水。

“不了,这事跟我又没关系,我又何必自找麻烦!”

朋友显然不大理解他的想法,奇怪地问道:“你真的确定吗?那几个男的,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好货色,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要是落到他们手上,那可就糟蹋咯!”

夜赫不以为意地回应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怜香惜玉了,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你心里就只有摄影,又怎么可能真正的懂我呢?”

夜赫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本来他是想说“你不也一样没有真正的懂我”,然而,他张了张嘴,突然觉得此话不妥当,便临时改口说道:“成了吧,你这德性我还能不了解啊!”

朋友只是笑笑,没有说话,转身就往包间里走去。夜赫见朋友走了,也只好抬起脚跟着一块儿走进去。

然而,他刚转身准备和朋友进包间,不然就听到身后传来的一句:“这个女人是我的了,我今晚就带回去好好享受,哈哈哈哈……”

夜赫听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脚下踩着另一个像大一块猪肉经热水烫过之后缩成一团的男人,右手则抓着顾欣的手臂,强行把她从椅子上拉下来。

顾欣不从,便一边尖叫一边挣扎:“放开我!你这个家伙,你快放开我!要不然我就跟你不客气了!”

无奈她身材瘦小,加上力度没有那个男人大,因此,无论她再怎么用力挣扎,始终挣不脱那个男人的磨爪。情急之下,她只好低头狠狠地咬了那男人一口,痛得那个男人立马呲牙哦咧嘴地哇哇大叫。

“你这个疯女人,居然敢咬我,看我等会怎么整死你!”

说着,还不忘口流唾沫,色眯眯地拽紧她的手,像拖行李一样,一路拖着往外走。

这时,夜赫的朋友回头看夜赫还愣愣地站在原地,便催促道:“进去啦,不要再看了!”

夜赫没有听到朋友的催促似的,独自一人踌躇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袖手旁观吧,他的良心会过不去,见义勇为把她从那几个男人手里救出来吧,他内心里又不想趟这趟浑水,免得最后搞得自己一身骚。

犹豫了好一阵子,他始终没下定决心。顾欣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一个劲的拖着往外走,眼见就要走出酒吧,在他的视线里永远消失,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坚定,他突然就下定决心上前制止,尽管顾欣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他权当做一回好人了。

想罢,他匆匆地对朋友说了句“你先进去吧,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然后就飞跑着冲向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一边大声喝道:

“放开她!”

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听到夜赫的喊叫声,连忙停下脚步,转过头一脸谨慎的看着来者,随时做好作战的准备。

“你小子少管闲事!”

夜赫已经快步走到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的跟前了,指着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身下醉得一塌糊涂的顾欣:“赶快放开她!”

他的脸上表情严峻,两排牙齿紧紧地咬着,以致于鼻子两端微微皱起,满是怒意和挑衅。

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听到这话,不但没有松开顾欣,反而将她越抓越紧,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让她逃脱了。

“你这家伙是谁,干嘛要多管闲事?”

“我是谁,与你无关,放开她就对了,我绝对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这话,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鄙夷的“呸”了一声,脸上带着不屑的冷笑:”你以为你是谁呀?刚才那个大胖子的下场你没看到是吗?行啊,尽管放马过来,反正爷刚才还没打过瘾!”

说罢,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便作出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夜赫早就做好了打架的心理准备,此刻也正在挽起衬衫袖子,免得等会打架的时候袖管碍手碍脚的。

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看到他这个样子,趁他不注意,猛地扑向前来,无影脚一抬,立马往前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向他的肚子踢去,夜赫眼疾手快,赶在对方的脚快要提下自己的肚子时,腹部连忙往后缩起,原本正在挽袖管的手也连忙放开袖子,手臂轻轻一斜,便及时的挡住了对方的无影脚,然后手顺势一翻转,便轻轻松松地抓住了对方的脚腕,这个过程有点像反转局面,化逆境在优境之意,手法如此娴熟,又如此迅速,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就像满天的飞絮,伸手想要去抓住诀窍,却是扑了个空。

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一楞,刹那间忘记了反应。说时迟,那时快,夜赫抓住对方的脚腕之后,手臂往前一缩,便顺势将对方的脚往后拉。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单脚独立,加上被夜赫这么一拉,以至于一时没有站稳,整个人踉跄摔倒在地,同时,不得不松开了顾欣。夜赫却凭着那只脚而悬空挂起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然后来一个漂亮的转身,整个人往前翻转一圈,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就换了另一只手,一把揪住对方的领子,用手皱用力的往前一托,便给了对方狠狠的一肘子,痛得对方呲牙咧嘴的哇哇大叫。夜赫却还不肯罢休,抡起拳头,对着对方的脸狠狠的打了好几下。只是这几下他并没有用足力度,手下自有留情,毕竟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凶狠之人,不像他的弟弟夜正擎那样,有仇必报,而且是绝对的下狠手。今天遇到他夜赫,也算是对方走了狗屎运了。

打了好几拳之后,夜赫才心满意足地松开手,起身冷冷地看着躺在地上缩成一团的、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你现在知道是谁吃不了兜着走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吓得拼命的点头,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得罪了对方,从而又招来对方的一顿暴打。

夜赫本来还想要再训斥几句的,余光看到烂醉如泥,歪坐在地上的顾欣,吐到嘴巴便的那些话,便只好硬生生的吞了回去,换回一句:“快给我滚,下次别再让我看到你!”

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闻言连忙艰难的爬起身,然后把拔腿溜走了。

夜赫走上前去,微微弯下身,一脸温柔的看着顾欣:“顾欣,你还好吗?”

顾欣缓缓抬起头看着他,酒精让她失去了清醒的意识,此刻连她的视线也是模糊的,她抬头看他的时候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英俊挺括的轮廓,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没看清,她甚至还以为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是祁靳,她不由得泪流满面,上身往前一倾,突然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夜赫被她的行为猛吓了一跳,连忙扯开她的手,谁知她的爪子竟然抓得那么的紧,无论他怎么用力扯,始终扯不开,无奈之下,他只好放弃了挣扎,任由她紧紧的勾着自己的脖子。

只是,看到她满面纵横的泪水,她心里多少感到有些不忍。

“顾欣,你还好吧?”他再一次问道。

顾欣突然像个小孩子似的嘟着嘴巴,摇了摇头:“我不好……我不好……祁靳,我一点儿也不好……”

听到“祁靳”这两个字,他才明白,原来她是认错人了。

“你喝醉酒了,你家在哪里?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顾欣仿佛没有听到他这句话一样,只顾一边摇头一边喃喃地说我不好,似乎她的意识还停留在刚才的对话里。

夜赫现在倒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现在已经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的,又喝醉了酒,如果他要是把她撇下不管的,她肯定会出大事的,他想管吧,又有些有心无力,这么大个人,他又怎么管得了呢?又何况他和她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犹豫了好久,他最终才下定决心,对自己说了一句:“算了,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

这话也算是劝服自己吧。

想罢,他直接扛起顾欣,把她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像扛着什么物品一样,大步大步的往前走了,直走到停车场,然后才把顾欣放进车里,自己累了个半死,坐在驾驶座上累得直气喘吁吁。

实在看不出来,那么小个的女人,居然那么重。

他难免抱怨,但该抱怨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夜赫因为不知道顾欣家在哪里,又不方便把顾欣一个人留在酒店之类的地方,所以只好把她带回自己在郊外的别墅,让她睡一晚,等明晚他清醒了再送她离开。

这便是他的打算。

然而,他刚把顾欣带进自己的家门,顾欣突然就“哇”的一声,吐得满地都是,甚至还吐在了他的身上。

那些秽物又脏又恶心,搞得夜赫他都差点儿吐了,只好拼命的忍住,一边坚难不已的把她拖到床上,让她安顿下来之后,夜赫才无比厌恶的抖了抖身子,好将附在自己身上的秽物抖落在地。

他看着抖落满地的悔悟,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我的天哪,看我在搞什么,我真是给自己找事干!”

躺在床上的顾欣像个没事人似的,闭着眼睛,不知道睡得有多安详。

夜赫实在没办法,只好自己一个人灰心丧气的走进浴室,美美的冲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家里没有保姆,平时都是临时工每星期来家里打扫一次卫生,所以现在家里除了他和顾欣之外,便没有其他人了,吐得满地都是的秽物,也没有人可以帮忙打扫。夜赫只好亲自动手,弯着腰用拖把拖地。

也不知道这活花费了他多少时间和精力,等他终于忙完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他累得不得了,腰部又酸又痛,他想挺直背部,都有些吃力,眉头皱得老紧了。

“啊,好酸啊——”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富家子弟,还是头一回干家务,现在终于体会到家庭主妇的不容易了。

稍微歇了口气,他才终于想起了房间里的顾欣。

“也不知道她睡得怎么样了,不会又吐了吧?”

这个念头把他给吓坏了。他花费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好不容易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她要是再吐了,那么他又要遭殃了,洗地,洗被子……光想想就觉得可怕。怕得他忍不住抖腿,连回房间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

但他还是憋住气,一步一步的走向房间。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顾欣不仅没有吐,反而睁开了眼睛,像是醒了的样子。

人死之前尚有回光返照,酒醉之人也会在深夜的时候突然短暂的恢复意识。

此时此刻,顾欣正是处于这种状态之中。

夜赫见她醒了,感到有些吃惊,上前几步,忙关心地问:“你醒啦?”

顾欣听到声音后连忙抬起眸子看着他。眼前的他不是那个他,这多么的令她失望啊,眼泪再一次情不自禁地从她的眼眶里流了下来。

她什么话也没有说,眼泪早已经将她吞噬。

夜赫到她现在这个样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手无足措的看着她,楞了好久才安慰道:“你别哭呀,你喝了那么多酒,要是再哭,很容易伤风的。”

伤风不伤风,她又怎么会在乎呢?失去了爱情,连活着也没有意义,既然如此,她又怎么可能还会去爱惜自己的身体。

夜赫见自己的话劝不住她,索性任由她哭去了。

他说:“既然你想哭,那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受到他这句话的怂勇还是什么的,她突然真的忍不住似的嚎啕大哭了起来,声音凄惨,但经这么一通大哭,她的心情真的舒服多了,一直压抑在她心头上的烦心事,也终于随着眼泪慢慢的消失了,尽管她的心情还没有变好,但比起之前,她已经能够稍微正视生活了。

哭了好久之后,她终于哭累了,闭上嘴巴,停止了哭泣,眼睛一闭上,好像又睡着了的样子。

夜赫不确定她是不是又睡着,便站在床边默默的看了一会儿,见她始终没有动静,这才确定她是真的睡着了。

转身正要离去,突然顾欣叫了他一声:

“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的声音非常的小,让人一听就能清晰地感觉到气若游丝的那种感觉。

夜赫连忙回过身,只见她仍然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难道刚才那句话是她的梦呓?

他不大确定的开口回答道:“也没为什么,就是不忍心看你一个女孩子在外头受到伤害。”

“只是如此吗?”她又开口了。

见她重新开口,便确定她并不是在梦里,他终于安心了些。

夜赫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就只是这样。”

她又安静下来了,不再开口问他,眼睛也从未睁开过,让他再一次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又睡着了。

没有办法之下,他只好选择主动开口询问她:“顾欣,你是不是睡着了?”

“……”没有回答。

夜赫感到有些尴尬,要走不是,不走也不是,僵持了好一会儿,她终于睁开了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盯了好久好久,才问了一句:“你们男人是不是全都只爱江山不爱美人?是不是全都把事业看得比爱情重要?”

“什么?”她这问题问得实在是太突然了,他难免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她已经问了第一遍,便不再开口说第二遍。

夜赫琢磨了一下,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大确定的摇了摇头:“也不一定吧,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特色,不可能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的确有些人把事业看得比爱情重要,甚至可以为了事业放弃爱情,但也有些人宁可选择爱情,也不愿为了事业而放弃那个人。”

“那你是哪种人呢?”她又问道。

祁靳是那种把事业看得比爱情重要,宁可为了事业放弃爱情的人,而他夜赫呢?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关心夜赫的选择,她就是想要问一问,看一看他的选择是不是和祁靳的一样。

结果,夜赫却告诉她:“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这个答案很是令她意外。

“嗯嗯。”夜赫点了点头,“因为我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事业和爱情哪一样对我更重要,所以我现在没有办法做出判断。”

这个回答让她吃惊得不能再吃惊,以至于她忍不住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他说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他不仅出身好,人长得也算英俊,可谓是百里挑一,按道理来说,应该有很多女孩子追求才对,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有谈过恋爱呢?

顾欣都快忍不住怀疑他的性取向了。毕竟一个称得上风姿绰约的高富帅30多年来连恋爱为何物也不知道,难免令人费解!

也许是夜赫察觉到了顾欣心中的疑虑,苦笑着摇摇头:“你别误会,我对男人没任何兴趣。”

顾欣听了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她才不关心这些呢,反正她的事情跟她又没什么关系。

“不过,你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谈过恋爱呢?”她忍不住好奇地问。

“这有什么奇怪的?没遇到对的人,又或者说遇到,却不属于自己,因此只能默默祝福对方,久而久之,不就一直单身下去了么?”

夜赫的回答非常的巧妙,而且又合情合理。

顾欣听了,忍不住感叹一声:“看来你我都是有故事的人。”

夜赫无话可说,默默的微笑着,心里头多少有些苦涩。

俩人不由的再次沉默了起来。

夜赫站得久了,两条腿有些酸麻,在原地上稍微动了动,却并不能缓解酸痛,想着时间也不早了,便说:“已经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明早我再送你回去。”

说罢,他再次转身准备离开。刚走了两步,顾欣再一次叫住了他:

“那个……”

他没有回身,也没有看她,手放在门把上,正准备开门。

顾欣犹豫了一下,才鼓起勇气,问了一句:“我想找个男朋友,你想找个女朋友吗?”

她的声音非常的平静,仿佛在问他,你今天吃饭了没,显得格外的顺其自然,甚至是理所当然。

可问题是,他并不觉得自己和他之间有什么关系,也就是不觉得她想找个男朋友,和他是否想找个女朋友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多大的关联,甚至是毫无关联。

这一次,他终于忍不住回过头看着她,而她此时也正好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却没有任何火花的迸溅,甚至没有任何的深情温柔可眼。

他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你,你那是什么意思?”

顾欣仍旧看着他,却没有将他看入眼底,她的整个身心早已被另一个人全部占据,此刻的她只是一副没有灵魂的肉躯。

“我说,要不我们交往吧。”

她就像个机器人那样,因为程序的设定而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话语里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就像是在陈述一句很普通的话语那样。

奇怪的是,夜赫竟然没有感到生气,更重要的是,他的内心没有一丝波澜,像死海那般,风平浪静得让人有些害怕。

他几乎连想都没想,便问:“为什么呢?”

“……”这下子,她终于答不上来了。

她之所以会提出要和他交往的请求,也只是一时冲动,没有任何的原因。

见她沉默了,他反倒痛快地答应:“我觉得你这个建议也挺不错的,那咱们俩就试试看吧。”

如此神圣而伟大的一件事情,就被他们俩如此草率的决定了,这个时刻里,谁都没有想到未来,似乎未来对他们两来说还很遥远。

顾欣微微垂下眸子,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夜赫淡淡的笑了笑,说了句“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说完,便拉开门走了。偌大的房间里顿时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又有了爱情,可她却觉得自己仍然还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从来没有被温暖过。

“也许……”

也许什么,她不敢去想。在爱情面前,她只是一个输了的人,早就没有了任何资本谈情说爱。如今,她只是糊糊涂涂地去和另一个陌生人相识,也许以后不一定相爱,但是,这也算是爱情呀……

她闭上眼睛,再一次沉沉的睡去,第二天一早醒来,想起昨天半夜不知廉耻的和他提起交往的事情,就悔得肠子都青了,懊恼自己昨天半夜喝醉了酒,既然稀里糊涂的就说出了那些话,甚至还主动提出要和他交往的要求来,想想就觉得丢脸。

她越想越觉得不妥,猛的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不行,我得跟他解释清楚才行!”

她和他又不是什么老相识,用陌生人来形容都不为过,就因为昨天喝醉了酒犯的傻,然后就傻傻的和他交往?那也太莫名其妙了吧!虽然她刚刚失恋,还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更何况她对夜赫一点意思也没有。

她不断的对自己说:“我一定要和他说清楚,免得以后大家不好见面。”虽然以后想见的机会不大……

她一边对自己说一边匆匆忙忙的下床,连牙也没刷,脸也没洗,就匆匆忙忙的跑出房间,走到客厅一看,客厅啥影子也没有,跑到其他房间看,也是空无一人。

她正在纳闷,突然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了她一声:

“你醒啦!”

是他的声音!她的听力一向很好,虽然昨天只听过一次,但她这一辈子也都不会忘的。

顾欣回过身看着他,却发现他身上穿着围裙,手里拿着铲子,人倚在厨房门口,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个……”

她刚说了两个字,夜赫便急匆匆的说了句“我的东西快煮焦了”,便又急匆匆地跑进厨房。

顾欣有些反应迟钝的站在原地上,默默的看着他跑进厨房,想要叫住他,张了张口,却叫不出声来。

过了一小会儿,他才从厨房里大声的对她说了一句:“顾欣,我在做早餐,你自己先逛逛,等会做好了我再叫你。”

顾欣淡漠地“哦”了一声,百无聊赖,只好四处走走,这间房间看看,那间房间看看的,左右也是无聊。直到她推门走进了夜赫的工作室,看到满墙的照片时,她才整个人愣住了。

墙上那些照片除了风景之外,大多都是洛清的人物像,既有洛清在海边散步的照片,也有洛清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的角落里的照片,更有洛清一个人蹲在地上抹泪的照片……

那么多的照片,她看得眼花缭乱,怎么看都看不过来,不过很明显的是,这些照片都是从某个不为人知的角度拍摄下来的,也就是说,当事人并不知道。

想到这里,她恍然明白了这些照片的含义。

就在这个时候,夜赫已经做好早餐,上楼寻她来了,一进工作室,就看到她对着墙上的照片发呆。

“你是第一个闯到这里来的人。”

他的话里用了个“闯”字,但是语调平平,并没有表达出任何愤怒的意味,事实上,他也并没有为此感到生气。

“对不起,我不知道……”

夜赫摆了摆手,眼睛却盯着墙上的照片,没有吭声。

顾欣问:”说句实话,其实你很早之前就喜欢她了是吗?”

夜赫也不含糊,直接点了点头,然后很快的他又摇了摇头。

顾欣看得一头雾水。

他却笑了,笑容里夹带着一丝苦涩:“其实我也不大清楚,我就只是觉得她像个梦一样,很美好很美好,可那毕竟只是个梦啊!”

“……”顾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默默地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大概是后来两个人沉默得太久,顾欣才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

“她知道吗?”

夜赫闻言低头看着她,用眼神问她:“你指的是什么?”

顾欣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问,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洛清是不知道的。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

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她又问:“既然你喜欢她,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夜赫摇了摇头,眼睛仍然盯着墙上的人儿:“没有这个必要,有些梦留在自己脑海里就好了,并非梦想成真才是最好的。”

她听了忍不住喃喃自语:“有些梦留在自己脑海里就好了,并非梦想成真才是最好的……”

他说的多么的有道理啊,最好的梦就是留在自己的脑海里,这样,才能够真正地保留这份单纯的美好。

顾欣恍然大悟:我爱你,但不一定非要得到你,你幸福,便是我的所有。

夜赫见她呆住了,便笑问:“你刚才在楼下的时候好像有话同我讲,是吧?”

是的,她原本是要想告诉他她后悔了,不想和他交往了,但是现在,她又改变了主意。

她扯开嘴角,淡淡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认识你很好。”

夜赫也报以淡淡的微笑,两人均不再说话。

……

夜启明办公室。

夏娜儿刚汇报完调查结果,夜启明就呆了,那一句“七年前,洛清和夜总曾有过一夜情,后来,洛清秘密生下一对双胞胎,也就是现在的洛昊和洛梦”在他的耳边不断地萦绕。

洛昊和洛梦竟然是他的亲孙子孙女?

这一切,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他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夜启明忍不住问:“娜儿,你没调查错吧?”

他是怕自己高兴得太快,结果却会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可就太伤人心了。

夏娜儿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举起手发誓:“夜董,您放心好了,这次的调查结果,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有了这句话做保证,夜启明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了。

“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我早就猜到,昊昊那孩子就是我孙子,他那么像我小时候,怎么可能会有假呢!唉——”说着,他又唉叹一声:“只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正擎虽然早在七年前就和那个戏子在一起了,而且还有了两个孩子,瞒着我,到现在也不告诉我,要是早点让我知道这件事情,不就什么事都完结了吗!”

“这事也不能怪夜总。”

“为什么不能怪他?”

“因为夜总也不知道洛清现在的两个小孩子其实就是他的亲骨肉。”

夜启明大吃一惊:“就连他也不知道?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他的确不知道。七年前,夜总在一次晚宴上认识了洛清,并且救了她,估计那个时候,洛清只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情,因而与他发生了一夜情,后来,洛清便消失了,直到前几年被盛世娱乐集团的总裁顾俊捧为大明星,才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也就是在一年前,夜总才和她有了联系的,但是却一直不知道那两个孩子的真实身份。”

“那她为什么不告诉正擎呢?”

夏娜儿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呢,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洛清对夜总的爱到时一点儿也不假。”

夜启明闻言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你怎么就能确定她是真心的了?说不定她就是看上了我夜家的财产!”

“夜总,如果你还记得七年前的洛氏集团的话,你就会相信,她的确是真心实意的。”

夜启明听了这话,连忙开始回想七年前发生的事情,想了好久,才恍然想起了洛氏集团的破产倒闭。

猛的已经,夜启明问:“难不成她就是洛老的女儿?”

“正是如此!所以我才说,她并不是为了钱才和夜总在一起的,否则当年她的父母死亡的时候,她大可以拿那笔赔偿金,可是当时她并没有拿,反而捐了出去,这就足以证明,她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洛清居然会和洛氏集团扯上关系,更没有想到,七年后的现在,我们夜家居然还会和洛家有联系,更难以想象的是,洛家的女儿居然和我们夜家有了共同的后代,唉!”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哀叹一声。

夏娜儿听了这话,便问:“夜董,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夜启明仰起头看了看天花板,半响没有说话。

夏娜儿见他没有回答,不便继续问下去,便学着他的样子,微微抬起头看着天花板。

七年前那件事情,现在除了他们夜家之外,恐怕再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夜启明才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道:“还有一点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既然她为我们夜家添了两个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却一句话也没有说,还瞒得严严实实的,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夏娜儿没有回答。

本身这个问题就不是向她提问的,她自然没有必要回答这个问题。

“娜儿,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做呢?昊昊是我的亲孙子,我怎么可以任由他流浪在外?”

夏娜儿闻言笑了笑:“既然夜董你那么喜爱那孩子,那就把他带回来,带到家里好好疼爱,这不就结了吗?”

“可是……”夜启明犹豫了。

他又何尝不想把洛昊带回自己的家里好好疼爱呢?问题是,洛清名义上并不是他们夜家的儿媳妇,自然而然的,洛昊和洛梦在名义上也不算是他们夜家的孙子,更重要的是,他之前一直竭力反对夜正擎娶洛清,现在,想要把两个孙子带回家,又谈何容易?

也许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夏娜儿告诉他:“夜董,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您是觉得您自己之前一直大力反对夜总和洛清在一起,如果现在贸然把两个孩子带回家,势必会引起众人的反对。”

夜启明如实的点了点头:“我的确就是担心这些,唉,都怪我之前没有调查清楚,要不然的话,也就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夜董,你又何必杞人忧天呢?既然洛清给夜家生了两个宝贝孩子,而且夜总又坚持要和她在一起,甚至不惜与您反目成仇,搞得父子俩关系僵硬,您倒不如趁这个机会顺水推舟,成全了他们俩,说不定以后他们还会感激您呢!”

夏娜儿这番话讲得非常的有道理,夜启明听了,不停的点头表示同意。

“娜儿,你说得对,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那我也只能将就了。”说罢,他又连忙吩咐夏娜儿:“娜儿,你赶紧去趟电视台,撤掉前几天的那条新闻……不不不,这样还不够,你再想办法登条新闻澄清事情,尽量恢复她的名誉。”

“好的,我这就去办!”

夏娜儿点头转身离开办公室,急冲冲地赶去电视台了。

新的消息一出来,整个S市都震惊了,众人奔跑相告,就连洛清以前的助理也忙不迭地放下手头上的工作,急忙来到了洛清家了里。

洛清开门的时候看到助理现在门口,心就忍不住扑通扑通直跳,感到了莫名的不安。

以前助理每次登门,总是来传达各种噩耗,久而久之,她便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某种意识,致使她现在看到助理,就像看到乌鸦一样,总认为即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洛清忍不住皱紧眉头,一脸谨慎的看着助理:“你突然来找我,该不会是又出了什么坏事儿吗?”

助理听到“坏事”这两个字,又看到洛清一脸阴云密布的模样,就忍不住哈哈大笑,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停止住了笑,然后才告诉洛清:“洛清,你误会我了,我今天来可不是为了说什么坏消息的,相反的,我是给你带来好消息的!”

洛清似乎并不怎么相信助理的话,问道:“什么好消息!”

“之前夜启明不是在媒体上说你的坏话吗?今天也不知道他哪根神经烧坏了,突然就撤掉了之前的那些新闻,而且还发声明澄清了上次的事情,并且主动承认是他的错误。我就奇了个怪,所以才来问你的,不过,看你现在一脸蒙逼的样子,估计你也还不知道,对吧?”

洛清岂止是不知道,简直是一头雾水。

这件事情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洛清简直无法反应过来。

“你,你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吧?他……他真的把所有的新闻都撤掉了,而且还主动承认了错误?不是吧?”

助理点头如捣蒜:“我说的可全都是真的,不信你自己看新闻去!”

洛清听了助理这话,连忙掏出手机开始看新闻。助理果然没有骗她,之前那些不好的新闻果然已经撤掉了,而今天的头版头条,居然是夜启明对她的道歉声明……

她都快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现问题了,连忙伸手揉了揉眼睛,再次低头看时,仍然是那个消息,没有一丝改变。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洛清忍不住自问。

然而,她还没想到答案,门外突然想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夜正擎今天早上去公司上班的时候忘记了带钥匙,在公司上班上到一半,突然看到了重大新闻,便带着不解给他的父亲打了个电话,得知真相的他又急匆匆的开车回来了。

洛清听到敲门声,连忙起身走去开门。门一打开,她便看到了一脸急色的夜正擎。

“正擎……”

她才说了两个字,突然就被他抱住了。

“清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问。

“啊?”洛清被他抱得紧紧的,脑袋有些空白,不知道该对他这个问题如何做思考。

夜正擎半是责备,半是心疼地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有本事一个人隐瞒的滴水不漏呢?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呀?早点告诉我,让我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难道不好吗?”

洛清越听越糊涂,赶紧问他:“正擎,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一句也没有听懂呢?”

“清儿,你不要再骗我!”他说:“昊昊和梦梦其实是我的亲骨肉,对不对?”

这话一出,洛清立马惊呆了。

“什么?”

七年的时间过去了,前几年,她一个人承担了多少痛苦,多少不幸?一个女人未婚生子,这个过程有多么的艰辛,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永远也无法深刻的体会到。生下孩子之后,独立将两个孩子抚养长大,更是一段血与泪的历史,那些日子苦熬过去了,但心中的痛永远也无法磨灭,她会一辈子的记得,记得那些年里所经历的一切。

只是,她以为这一切不会有人知道,以至于现在从他的口中听到这些的时候,她才会感到无比的吃惊。不是她不想告诉他,只是她之前的时候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后来又觉得没必要告诉他。当然了,她也曾想过,等他们俩结婚以后,她再将洛昊和洛梦的真实身世告诉他,只是现在……

果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见洛清愣愣的不说话,夜正擎便继续说:“清儿,我应该早就想到的,昊昊和梦梦那么的像我,无疑是我的孩子,只是,只是我一直不敢去这么想,更重要的是,我这个人实在是糊涂,糊涂到居然会把七年前那一夜给忘记了……”

他越说越懊悔,心想,假如他并没有忘记七年前那一夜的话,他可能早就猜到洛昊和洛梦的身世了,只可惜,他之前一直没有记起来。现在还来得及吗?

洛清早就吃惊的连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呆若木鸡的瞪着眼睛直直的看着他。这件事情,她保密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就已经被他先知道了。

“正擎,你……你是怎么知道的?”犹豫了很长时间,她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

“是我爸告诉我的,我今天在公司看到了新闻,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然后他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我。”

“叔叔又是怎么知道的?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听说是他派他的秘书调查出来的,估计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吧。”

“原来如此啊!”她恍然明白。

“清儿,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七年了,整整七年了,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不告诉我呢?你要是早点告诉我那该有多好呀,我辜负了你这么多年,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我心里真的很不好受,每次想到那些年里你一个人受尽了委屈和苦难,我的心就绞痛得厉害。清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洛清微笑着摇了摇头。她从来就没有怪过他,她所受的一切委屈都是她心甘情愿的。

只是,虽然她从来都没有怪过他,从来没有埋怨过他,但是,他的心里仍然有个疙瘩,因为在他的心中,也一直有一个天大的秘密,从未告诉过她。他之前甚至想过,一辈子也不告诉她,不让她知道,然而,由于事情出了意外,以至于他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把多年来的秘密告诉她,不论后果如何。

想罢,他才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清儿,其实我自己也有个秘密没有告诉过你。”

洛清听了感到无比的意外,连满好奇的问道:”什么秘密?”

“在告诉你之前,你能否答应我,不管你接下来听到什么,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她没敢回答。

夜正擎见她没有回答自己,立马着急了,双手摁住她的肩头,非常激动地问:“清儿,你为什么不答应我呢?答应我好不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离开我,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不要让我再失去你,我真的没办法再承受失去你的痛苦,你就答应我,永远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由于他的过度激动,导致他在无意之中加大了力度,使得她的肩头被抓得生痛。

洛清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正擎,疼……”

夜正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了手,关心的看着她:“清儿,你没事吧?”

洛清勉强地笑着摇了摇头:“我还好,不用担心。”

听到他这么说,他多少放心了些。

这时,洛清才说:“正擎,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和我说什么,所以我也没有办法百分百的向你保证,但我可以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尽量和你一起去面对的。”

他知道她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他安心下来,只可惜,她的这颗定心丸并没有起到多大的效果。

夜正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被现实折服了。咬了咬嘴唇,过了老半天才鼓起了巨大的勇气。

“清儿,你还记得七年前洛氏集团破产倒闭的事情吗?”他问。

“嗯嗯。”洛清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虽然已经过去了足足七年的时间,但是,对于当年的事情,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当年就是因为洛氏集团破产倒闭,才会让她的父母走上了绝路,而她也因为他父母的死亡成为孤儿,并且差点了遭到了坏人的迫害,幸好当时夜正擎及时的出现,这才让她免遭一顿,并且温暖了她当时的寒心,给她带来了无限的幸福,也正因为如此,那一夜美好的记忆支撑着她走到现在。

只是她搞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件事情来,莫非这件事情和他刚才所说的秘密有关?

洛清忍不住关着脖子猜想。

夜正擎继续说道:“七年前,我刚刚当上暗夜国际集团的总裁,那时候没什么经验,竞争压力又比较大,公司所有的人都等着看我的笑话,还有我妈,她巴不得把我从总裁一位上把我挤兑下来,为了不让他们称心如意,我只能加倍努力,做出业绩。”

“嗯嗯。”洛清点了点头,认真的听他继续说下去。

这个时候,她还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说这番话的用意。直到他说了一句“那时候,洛氏集团和暗夜国际集团一直在暗中对抗,为了扩大暗夜国际集团的力量,我曾多次派人潜入洛氏集团,收集情报”,她才隐约感到不安,一股不祥之感迅速的从她的心头上划过,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果然,就在她听得心惊胆战之时,他终于说出了那个秘密:“后来,我成功打败了洛氏集团,并且私下利用各种关系暗中收购了洛氏集团,只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洛氏集团的董事长以及董事长夫人,也就是你的爸爸妈妈,居然会因为集团的破产倒闭而走上不归路……”

“……”洛清惊呆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一张小小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足以塞进一个鸡蛋。她心中的震撼以及恐惧,完全没有办法用语言来描述。

她一直以为,当年自己父母的死亡只是一场意外,结果没有想到,她的父母的死亡竟然是夜正擎——这个心心念念、爱了整整七年的男人所造成的。这叫她该怎么接受,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她甚至忍不住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一定是我听错了……一定是我听错了……”她嘴里机械的说着。

她该怎么办?

她再也忍不住似的,大颗大颗如豆一般的泪珠终于从她的眼眶里争先恐后的流了出来,她在窒息当中隐隐约约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人紧紧地抱住,冰冷的液体砸落在她的脸上,紧接着,她感觉到自己的两片嘴唇被什么东西含住,她几乎绝望到了极点,双手向前猛地一推,就将夜正擎推倒在地。

她的视线早已经被泪水模糊了,透过那一层泪水,她看到夜正擎往后跌坐在地,伴随着巨大的一声“啪”,像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向地面,她甚至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夜正擎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心里便痛得不得了,屁股下的冰冷,透过每一条神经线,直直传达到他的大脑,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除了心绞痛万番之外,其他部位像死肉,早已没了任何的知觉。

他双手撑着地板,想要站起来,挣扎了一番,才发现一切都是枉然。刚才那一跌,已经损伤到了他的骨头,现在只要稍微动弹一下,都难如上青天,但他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两条腿像折断了的木棍子,摇摇摆摆的支立着,难保什么时候撑不住会再一次郑重的摔落在地,所以他只好伸手去抱一抱她,只要她愿意抱一抱他,他就可以一瞬间获得继续支撑下去的力量,可是,当他伸出手的那一刻,她无情地往后闪躲。他扑了个空,一时没站稳,再一次踉跄摔倒在地。这一次,他完全折了骨头,再也站不起来了。

洛清并无意想要伤害他,只是现在这个时候,由于她心痛到了极点,实在没办法接受他,更不愿意让他碰自己。

她努力忍住眼泪,可却怎么也忍不住,那些眼泪就像关不紧水龙头的水,拼命的往下流。

她再也忍不住了,拔起腿冲出门外,完全不顾身后他的呐喊。她发誓,此生再也不想看到他!

可是,天大地大,又有哪里是她的容身之处呢?无奈之下,她又只好找刘一凡的事帮助。

刘一凡听她叙述完整个过程后,什么话也没说,低着头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才问了一句:“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洛清早已哭得不成人,但她还是哽咽着回答道:“我爸妈是因他而死的,我永远也没办法原谅他,我也不能再和他在一起了,所以我决定离开他,离开这个伤心地。”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他确认道。

洛清斩钉截铁的点了下头。

虽然她曾经深深的爱夜正擎,可是,正所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既然她没有办法替自己的父母报仇,那就只能远离夜正擎,这么做也算是对彼此的惩罚。

刘一凡见她态度坚决,便不再怀疑,只是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去哪里,两个孩子怎么办。

洛清告诉他,只要能够永远的离开夜正擎,去哪里都无所谓,至于两个孩子,她自己一个人也有办法养大他们。

刘一凡心里虽然不放心,但还是答应了帮她偷偷离开夜正擎,并且还答应帮忙偷偷把洛昊和洛梦带出来,送他们母子三人离开S市,到一个夜正擎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洛清感激不已,却无以为报。

刘一凡没有多说,叫她不要放在心上。当天夜里,他便偷偷一个人潜入洛宅,趁夜黑风高、夜正擎酒醉不省人事找到了洛昊和洛梦,把事情简单说明之后,便把两个小孩子带出洛宅,紧接着,洛清又带着两个孩子急匆匆的上了飞机,离开S市,经过多次转折,终于去到了刘一凡提前给他们找好的地方。

等到第二天天亮,夜正擎才发现洛清带着孩子远走高飞了。

他顿时悔恨交加,责备自己昨晚没有好好看着他们,竟然让他们趁着自己不注意离开了,更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把单元的事情告诉洛清,如果他要是没有把那件事情告诉洛清的话,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清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你就真的不能原谅我吗……”他无能为力的跪坐在地,心痛万分。

他的秘书为他奔上奔下,四处打听洛清的下落,却始终没有任何的消息,洛清和孩子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每一次回来汇报,看到他生不如死的样子,秘书心里也难受得不得了。

“夜总,”秘书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决定安慰他:“您先别太担心,洛清小姐只是一时意气用事,说不定等过几天,她就会回来了。”

这一番话,根本就安慰不了他受伤的心灵。他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不,她不会回来了……”

没有人比他还了解她,既然她已经决定要离开他,就绝对不会轻易的回来。

难道,他真的注定永远的失去她了……

悲痛随着这个可怕的念头再次狠狠地吸来。他根本没办法接受现实!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给我找到他们母子仨的下落,我要他们平平安安的回来,听到了没有?”

秘书闻言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夜总,您就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赴全力的!”

说完,秘书便立马退了下去。

光赴全力是没有用的,她既然决心离开他,就绝对不会让他轻易的找到。

“清儿呀,”他伤心欲绝,眼泪拼命地往下掉:“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你怎么舍得离开我……你怎么就舍得离开我……呜呜……”

没有人回答他,那个总是笑语盈盈的人儿早已远去,如今,折磨他的,偏偏是往昔的那些幸福美景。

但他是绝对不会就此放弃,他在此发誓,只要一天没有找到她,他便会永远的找下去,直到找到她为止。

“清儿,我说过的,我是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不管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把你找回来,绝不让你离开我……”

……

洛清失踪的消息立马传遍了整个S市,汪菲不仅知道了洛清失踪的事情,还知道了夜启明已经同夜正擎和好一事,并且从集团的一些老员工那里听到了一些传言,说什么夜启明有意把整个暗夜国际集团全部交给夜正擎打理。

这无疑让汪菲大吃一惊,生怕自己到口的肥肉就这么飞走,连忙赶回家找夜赫商谈。

“夜赫,大事不好了!”汪菲人还没出现,就先传来了她惊恐万分的声音。

夜赫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突然听到他母亲的大声叫嚷,吓得连忙起身朝门口看去,只见汪菲从外面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连鞋也来不及脱,就快步跑到他的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一脸惊恐和愤怒。

夜赫着实被他的母亲吓了一大跳,连忙问:“妈,你怎么慌慌张张的,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出大事了!夜正擎那个乌龟王八蛋也不知道下了什么蛊术,居然把你爸迷得团团转,现在你爸居然打算把集团所有的事物都交给他来管理,看样子,我们母子俩这下没戏了!”

瞧他母亲说的那么严重的样子,他原本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总算松了口气,安慰他母亲:“原来是这档事儿呀,我还以为怎么了呢,也没什么的嘛,我看你也不要那么的大惊小怪,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云淡风轻的口气立马引起了她的不满。汪菲横眉冷对,做出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来:“夜赫,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夜正擎都要把你踩到脚底下了,你居然说没什么大不了的,难道你忘了吗,这么些年来,咱们母子俩是怎么受尽人家的白眼和欺负走过来的,难道你全都不记得了吗?”

汪菲这番话说的实在太过于严重,甚至是言过其实。夜赫是夜家的长子,虽然他的父亲从小偏爱夜正擎,可他从来没有感觉自己被别人欺负过,相反的,他一直觉得自己过的挺好的,所有的人都很疼爱他,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受尽白眼和欺负,只是他之前不想顶撞他的母亲,所以才没有辩驳而已。

现在,他实在忍受不了。

“妈,我觉得是你想多了,我们在这个家里没什么不好的,虽然爸平时比较偏袒正擎,但爸对我也是很好的,你是一家之母,就更不用说了。所以你刚才说的什么受尽白眼和欺负之类的,根本就不存在。”

汪菲越听越生气:“所以你是觉得,哪怕你爸把暗夜国际集团以及家里所有的财产都交给那个私生子也无所谓了吗?”

夜赫的注意力立马放在了“私生子”这三个字上面,其他的恍若无闻。

他心里一惊,连忙问道:“什么私生子?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汪菲冷笑一声,终于把多年隐藏的秘密说了出来:“夜赫,夜正擎根本不是你的亲弟弟,他是你爸夜启明和艾梅所生的,当年你爸暗恋艾梅,并且趁其不意,令艾梅怀了孩子,之后又生下了夜正擎,你爸怕事情暴露,便偷偷地把孩子抱回家养,而艾梅则骗她的丈夫顾连申说孩子夭折,以此瞒天过海。这些年,我一直忍气吞声,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好好的报复他们,眼看时机差不多成熟了,结果却出了这档事,我恨,恨他们的无情,所以我是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的……”

汪菲后面究竟说了什么,夜赫已经听不清楚了,他的耳朵嗡嗡嗡叫个不停。所有的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了,他根本就没办法反应过来。

汪菲还在继续说着,说什么他一定要把夜正擎打倒,还要揭露当年的真相,好让他们没有面目活在这个世界上。

夜赫心里哪里肯听她的,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算是敷衍了事。

回到房间后,他的耳朵还是嗡嗡嗡直叫个不停,直到顾欣打电话给他,说她的父母亲从国外旅游回来了,想要见他一面,他才恍然从梦中惊醒。

过来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走到顾家的。

顾连申和艾梅看到自己女儿的心上人的面貌之后,大为喜爱,就是艾梅得知夜赫是夜启明的儿子后,心中大为吃惊,猛的一怔,手里拿着的杯子差点儿从她手里滑落,幸好夜赫眼疾手快,及时伸手拿住了。

夜赫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艾梅一眼,微微笑问道:“阿姨,您没事吧?”

此时此刻,他们两个彼此心照不宣。

艾梅似乎已经从夜赫的眼里看出了什么端倪,但是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说,毕竟现在家里有这么多不知情的人在,当年的糗事实在羞以启齿。

“艾梅,你也真是的!”顾连申看着他的妻子,责备道:“拿个杯子都拿不稳,幸好有夜赫在,要不然这个杯子就该摔碎了。”

顾连申说话的时候笑嘻嘻的,没有听出责备的意味来。

艾梅抱歉地连连点头,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苦笑,看得出来,他们夫妻俩感情很好。

顾欣送夜赫离开的时候,夜赫还有意无意地提起了艾梅和顾连申之间的感情来。

“叔叔阿姨感情好像挺不错的样子,看起来挺羡慕呢。”

“嗯嗯。”顾欣点了点头,“我爸妈感情一向很好,打我记事开始,我就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争吵过。”

她并没有意识到夜赫提起这件事情的背后目的。

夜赫没有再说下去,这件事情就此为止,然而,这种酒只是他个人的想法,事实上,夜赫离开顾家后,艾梅便趁着顾连申不注意,便自己一个人偷偷的来到了夜家,本来她是想找夜启明谈夜赫和顾欣之间的事情的,谁知道夜启明不在家里,反而碰到了一直对自己怀恨在心的汪菲。

两人多年未见,如今再见面,更是怒意盛头起,尤其是汪菲。

汪菲冷嘲热讽的看着站在眼前的艾梅:“哟,这不是顾太太吗?多年不见,你可过得滋润呀?”

艾梅不是听不出汪菲话里的挑衅,只是她今天不想和对方交锋,匆匆地说了句:“我过得挺好的,希望您也一样。”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汪菲哪里肯答应,今天的抓住对方的手不放。

“艾梅,来都来了,干嘛这么急着走呢,难不成还怕我吃了你吗?哈哈——”说罢,汪菲竟然得意地仰头大笑了起来。

之前还装模作样地称艾梅为“顾太太”,现在索性直呼大名,狐狸尾巴立马露了出来。

艾梅羞愧难当,只能挣扎,一边苦苦哀求:“菲菲姐,求求您放过我!”

汪菲闻言冷哼一声:“放过你?你要我怎么放过你呀?”

“……”艾梅不知如何应对,只好苦着脸,低头不语。

这时,汪菲又说:“艾梅,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一定以为当年的事情早已经烟消云散了,是吧?可是我要告诉你,当年的事情可没那么容易结束,我曾经发过誓,此生一定要找机会报复你们,要让你们知道,得罪我汪菲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艾梅听着这话,吓得连忙抬起头看着汪菲:“菲菲姐,那件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您到现在还不肯放下呢?”

“放下?我为什么要放下?做错事的人是你们,不是我!”

“菲菲姐,算我求求您了,不要再和我过不去,放了我吧,当年的事情我也不想的,我也算是受害人之一呀!”

“狗屁的受害人!”汪菲一怒之下,猛的甩开了艾梅的手,“我才是真正的受害人,你们这对狗男女,伤透了我的心,我要是不好好报复你们,我心里这口恶气怎能咽下!”

“我知道,当年那件事情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可是,我又何曾希望如此呢?当年一时糊涂,又被启明哥欺骗,才犯下了那样的错,这些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受到良心的谴责,我也想要好好报答您,好让您早日消了这口恶气,只可惜,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不知该怎么办?”汪菲又冷哼一声,一脸不以为意地瞪着艾梅,“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就去死吧,反正像你这种贱人,死不足惜!”

“啊——”艾梅被汪菲这句话给吓坏了。她从来没有想到,汪菲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

死不足惜?死不足惜!

艾梅忍不住喃喃自语:“是啊,像我这种人,的确是死不足惜……”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汪菲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恶语会给艾梅如此重大的影响。

艾梅不再说话了,她的心已经死了。

其实她比谁都清楚,当年她就应该去死的,苟延残喘到现在,她早就活够了,如果要是能以死回报汪菲,那也没什么不可的。不过一条命而已,她根本不在乎。

“艾梅,你给我滚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反正以后我一定会用自己的能力像你们所有的人都狠狠地踩在脚底下的,到时候我一定要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艾梅听了这番恶语,本来是想要劝汪菲早点放下心中的怨恨,转念一想,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艾梅抱歉的躬了躬腰,便转身走了,带着落寞而孤独的身影,永远的离去了。

只是汪菲还没有意识到,这一面竟然成了永别。等次日看电视看到看到了艾梅跳楼自杀的新闻时,汪菲才恍然大悟:原来早在那个时候,艾梅这已经做好了自杀的心理准备了……

怨恨了这么多年的人终于死了,按道理来说,她应该感到无比高兴才对,然而,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得意,反而感到了莫名其妙的空虚感,压抑得她快喘不过气。

夜赫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人已经死了,你就让这件事情这么结束了吧,不要再制造悲剧了,这种只会伤人又伤己。”

汪菲闻言转过头默然的看的他一眼,便又回过头愣愣地看着前方。

二三十年的仇恨,就这样结束了……

艾梅的死给顾家带来了巨大的悲痛,但是,当年夜启明和艾梅私通的事情却并没有因此而曝光,艾梅的死成了不解之谜。汪菲也已经不再怨恨艾梅,并且参加了艾梅的葬礼,只是,她永远也不会接受夜启明和夜正擎,草率地和夜启明半了离婚协议,便独自一人出国了,临走之前,只说等夜赫结婚了,她再回来,只是,天知道夜赫什么时候和顾欣结婚,这场没有爱情的爱情,何时有尽头,又有谁知道?

汪菲以及顾家那边虽然已经告了一段终,但夜正擎那边,还没有结束。

这几天里,夜赫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夜正擎的真实身份告诉夜正擎,不告诉他吧,对他不公平,告诉他吧,又怕他心烦意乱,毕竟,洛清离开的事情已经给他带来了巨大的伤害了,作为他的哥哥,夜赫不希望再给他带来沉重的一击,因此,夜赫这几天才会如此犹豫不决,晚上睡都睡不好,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才掀开被子起床下楼。

夜赫本来只是下楼找水喝的,结果在客厅里看到了正在独自一人喝酒的夜正擎。

自从洛清离开以后,夜正擎常常喝酒,起初的时候,喝得更加厉害,成天成夜的醉,后来才慢慢地减少了酒量。

夜正擎喝酒喝到一半,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走了过来,听脚步声,立马就听出是夜赫的了。

夜正擎头也不回,淡淡地说了一句:“要来一杯吗?”

夜赫想,反正也是渴,喝杯酒解解渴,倒也是不错。

于是,夜赫走过去坐了下来,随手拿了一瓶,没有杯子,只好对着瓶口喝。咕咚的喝了一大口,冰冰凉凉的,灌进肚子里,整个人都清醒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夜赫完全是出于关心。

夜正擎没有回答,自顾自的喝自己的酒。

夜赫见他没回答,也不便勉强他,只是告诉他:“酒固然能够帮你暂时的忘记烦恼,但喝多了也不好,少喝点,总是有益的。”

夜正擎闻言只是无声地笑了笑,你就什么话也没有说。

夜赫倒是没了什么耐心,心想,本来就没有想到要见他,现在居然会和他在这里相见,竟然如此有缘,那索性把真相告诉他好了。

想罢,夜赫便说:“正擎,有件事情我已经犹豫了很长时间了,想了想,我还是觉得你有权利知道。”

除了洛清的事情之外,他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

挥了挥手,他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不是和清儿有关的,那你就不用说了。”

夜赫听了很是生气,叫了一声:“夜正擎!”

不过,夜赫的气一向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的,夜赫的心情变回复了平静。夜正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夜赫怎么可能会不理解呢?

“正擎,我要说的事情虽然和她没有关系,但却与你有关。”尽管夜正擎表示不想知道,夜赫还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夜赫说:“我知道,在这个时候跟你说那样的事情,对你来说还不公平,说实在话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希望看到你太过痛苦,所以我这几天才会那么的犹豫,但我现在还是决定告诉你,至于你听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决定,那就是你自个的事情了。”

夜赫说了一大堆废话,结果也没有说到重点。

夜正擎听得不耐烦了,叫道:“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不就完了!”

“其实你并不是妈的亲生儿子,你是……”

夜赫话说到一半,就立马被夜正擎给打断了。

夜正擎说:“如果你要是想说我是私生子,那也不用说了。”

夜赫猛的吃了一惊,忙问:“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夜正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事情到底如何,其实他也不是很清楚,她从小就一直怀疑自己和汪菲之间的关系,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后来,他虽然没有一直找下去,但他已经明白,他和汪菲一定不是真正的母子,而对于自己到底是谁,他就没办法猜到了。

夜赫见他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只觉一头雾水:“正擎,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有一个母亲会偏心到不择手段的对付她的亲生儿子,我很早之前就已经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了,所以我早就派人去调查过了,这是一直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不敢轻易下定论,所以现在听到你这么说,我并不感到意外。”

夜赫恍然大悟,又问:“那你知道你的生母吗?”

夜正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他说话的语气非常的平淡,但话里那种毫不在乎的意味却不可忽视。

夜赫不解,问他:“这么重大的事情,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

夜正擎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倘若这要是换在以前的话,他肯定会很想知道,可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什么身世,什么家庭财产……早已经不重要了,他的整个身心早已经被洛清和他的两个孩子填满。

夜赫见他如此,不便继续说下去,心想,也许这样对他才是最好,看开一切,了无牵挂,才能以平静心看待这个世界。

夜赫放下手里的酒瓶,起身走向楼梯,刚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连忙转过身看着夜正擎,只见夜正擎早已经睁开了眼睛,手里拿着酒瓶,又继续拼命的灌酒,巴不得让酒精麻醉自己。

夜正擎心里该多么的难受呀,才会如此的自我折磨。夜赫心一痛,感到无比的不忍。

“正擎。”夜赫喃喃叫了一声。

夜正擎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也没有回头来看夜赫。

夜赫犹豫了一下,才淡淡地说了一句:“如果你想找到她的话,可以先去找刘一凡,上次她失踪的时候,就是刘一凡收留的她。”

说完,转过头,三步并作两步地快步走上了楼梯。

夜正擎回过头看的时候,夜赫早已经不见踪影了。

夜正擎心里咯噔一跳,帮忙扔掉手里的酒瓶,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去找刘一凡,谁知道他刚站起来,两条腿立马软得跌坐在沙发上,他挣扎了好久,才勉强的撑着沙发站了起来,紧接着踉踉跄跄的走出家门。

屋外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光明,可他心里早已经点燃起了希望,哪怕是忽明忽灭,被风一群即将熄灭,他也要好好的守住这一点希望,只要守住这一点希望,他就能够找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哪怕要他付出生的代价,他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新年即将到来,为了筹备年关,各种活动随之而来,让人忙得晕头转向,好在今天的工作做完,就要放年假了。

洛清离开S市后,改名换姓,以“洛念”的名字在A城在了一份普普通通的文员工作,公司里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她悲伤的过去,在大家的眼里,她就只是个漂亮、年轻而善良的单亲妈妈,更没有人知道,所谓”洛念”是代表她对夜正擎无限思念之意。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斯情已往,不再重来。

也许是因为最后一天工作了,手头上的活儿比往常多了些,一忙起来,就昏天暗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直到忙完最后一个活儿,抬头一看挂在墙壁上的钟,才发现已经是中午十一点钟了。公司里其他人早就做好工作过年假去了,只有一个叫许艳的女同事还在整理资料。

在这间公司呆了几个月后,两人也熟了,平时有什么就聊什么,很少有顾忌,当然了,主要还是许艳懂得分寸,不爱挖掘别人的私事,因此洛清和许艳相处起来,才会觉得格外的舒服。

洛清早已饥肠辘辘,忍不住皱着眉头叫道:

“许艳,你忙完了吗?要不要一起去饭堂吃饭?”

许艳揉揉额角,转头过来微笑地看着洛清:“好。”

平时这个时候,食堂是开着的,有时候还会开到中午12点半,结果今天竟然提早关了门,好在宿舍离得近,两人手牵着手就回宿舍去了。

冬日萧索,一路是光秃秃的、被白雪覆盖的枝条,在空中伸展开来,湛蓝的天空和白雪皑皑的大地互相交映,显得非常好看。但是,明明年关将近,却没有半点喜气。

两人房间毗邻,洛清的房间在左侧,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进去后暖气扑面而来。家里现在空无一人,两个小孩子也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

洛清正在抱怨,突然听到许艳敲门进来的声音。

洛清头也没回,指着沙发,随口说道:“随便坐。”

然后,她一边脱下大衣准备走进厨房,一边说:“我打算随便煮点水饺,你觉得怎么样?”

许艳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你爱吃啥就做啥,反正我是来蹭吃蹭喝的。”

洛清笑了笑,大步走进了厨房。

许艳闲着没事干,随便在沙发上一坐,困意就浮上来,生怕自己这么坐着坐着就给睡着了,便坐好来,随手翻弄桌面上的东西,突然看到了夹在台历里的一封纸条。许艳一惊,连忙起身跑向厨房。

许艳进厨房的时候,看到苏措正在往锅里放饺子,锅里的水扑通扑通直往上冒泡,像一个个顽皮的小精灵,欢快得很。洛清煮饺子很有一套,加上手脚麻利也极其熟练,一下子就把那些饺子放进锅里了。然后把台子旁边的一碟已经切好了的番茄倒进锅里,接着,拿起一个生鸡蛋,把鸡蛋放在铁锅上一敲,蛋就掉在油锅里,“吧啦”一声,沉入锅底。

洛清听到声音,以为许艳是想进来帮忙,忙笑呵呵的叫道:“不用了,煮个水饺而已,又不费什么劲,而且我也快煮好了,你好生坐着就好了。”说着,咕哝了一句:“也不知道昊昊和梦梦他们兄妹俩跑哪疯去了。”

许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手里颤抖着手,把手里的纸条递到洛清面前,说道:“洛念,这纸条是我在桌上看到的,好像是给你的呢!”

洛清没听清楚,低头看了一眼,这一眼,立马不得了了,她脸上灿烂的笑容立马消失不见,好不容易放下了的心绪在一起袭上心头,伴随而来的还有深刻的悲痛和害怕。

这几个月里,她日思夜想,好不容易把那个名字忘记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名字还要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许艳见洛清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连忙关心地问:“你还好吧?”

洛清摇了摇头,忍着悲痛说了句:“我没事。”然后便从许艳手里拿回那张纸条。

许艳见洛清不对劲,便主动说:“洛念,你也累了一整天了,先去坐会吧,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

“也好,那就麻烦你了。”洛清偏偏头,对许艳抱歉的一笑,然后就拿着纸条走出了厨房。坐下来,摊开手里的那张纸条,一字一字地阅读了起来:

清儿,我很想你,快回来吧,我和孩子都在家里等着你!夜正擎

无限的悲哀,该叫她怎么对抗?

她默念一句:“终究是逃不过的……”

无可奈何,只能收拾行李回S市了。

许艳出来的时候看到洛清正在收拾行李,虽然感到惊讶,但什么也没问,只是简单问她要去拿,然后就帮她定飞机票。

洛清回到S市的时候,已经第二天清晨了,天气很不好,天空乌云密布,一副要漫天飞雪的模样,但等了很久很久,始终没有等来期待已久的皑皑白雪。

夜正擎从早上五点多钟起就一直守在飞机场,直到洛清那消瘦的身影出现在人群当中,他才缓步走了过去。

那一刻,谁会晓得他的心情有多么的激动,他巴不得立马飞奔过去一把抱住她,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

“清儿,你还好吗?”

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他曾经设想过各种见面时的情景,什么一见到彼此就泪流满面、抱头痛哭,什么洛清因为责备他的不是而不由分说地狠狠地打他一巴掌……结果,什么都没有,彼此冷静得出乎常情。

洛清轻轻地点了下头,也问了一句:“你过得好吗?”

他毫不客气,劈面回答道:“不好,一点儿也不好……”

说着,他就哽咽住了,伸手想要去抱她。

当她看到他眼里闪着的泪花的时候,她曾有一瞬间动心了,想要放下一切成见,好好地抱抱他,可是,很快的,她的心立马硬了。伸手轻轻地挡开。

她淡漠地说了一句:“给我一点时间吧。”

他心里是说不出的沮丧和失望,但他知道,想要她立马放下心中的怨念,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她回来了,就好了,只要不再分开,他什么都可以无所谓。

“好,”他喃喃念叨道:“我给你时间……”

“……”洛清没有说话,随着他一块儿朝着他们原本一起的家的方向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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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后妈咪总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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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人生总有哪些不如意【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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